第220章 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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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旎欢看着他的模样,蓦然想起一个词“狼崽子”。
她改变了方才的想法,向男孩走过去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刀,动作极快地反向一抹便抵住了他的咽喉。
谢檀教她的近身搏斗之法,每日都在练,虽然还未有什么显着进步,但对付一个孩童足够了。
她的眼睛如寒潭,盯着男孩冷冷道:“我方才没有点破你,是看在你带着匕首却没有伤那些欺你辱你的孩子的份上。我走,是因为你这样恩将仇报的人不值得我为你浪费一点时间。”
“如果你一定要向我证明你是个天生的坏种,那我也不介意将你送到官府去,你不是怕进云京城么?”
刀刃抵在脖颈上冰凉,这种恐惧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都难以掩盖,更别说对个孩子,男孩终于收起了恶趣味的笑,但仍然有恃无恐地看着她。
宋旎欢也不再犹豫,收了他的刀,拖拽着他就往云京走。
争夺中,男孩到底还是个孩子,都几天没好好吃饭睡觉了,浑身没力,哪里能拗得过一个成年女性。
他边被她拖拽,边捂着腿哭:“我的腿!我的腿好疼!你放开我!”
她顺着他的手看去,靛蓝色的裤腿似乎被什么东西顶着,她停下来蹲下身去,用匕首划开了他的裤腿。
只见那骨头原本接好了却又变了形,只隔着一层皮扭曲着诡异的弧度,森然可怖,只有和衣服同色系的布条扎着固定它。
“怎么弄得?”她问。
男孩捂着腿,用裤腿把伤处遮住,冷着脸涩然道:“不用你管。”
“那我走了。”她也不惯着他,淡淡道,撒下他转身就走。
“你别走!”他果然喊住她,挣扎着站起身来,“你、你能不能别丢下我?能不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到了之后,我给你银子。”
“凭什么?”她看着他问,“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为了你,改变我本来的路线,你知道的,我是要回云京去的。”
男孩脸色发白,迟疑片刻,从怀中掏出脏污的包袱,神情惴惴道:“你过来,我跟你说。”
宋旎欢眯起眼睛,这包袱明明是他拼死保护之物。
“为什么信我?”她问。
“我母亲说,谁都不能信。但方才,我多次试探你,你也没有伤我。而且……你几次说走就走,根本不留恋我的东西。”
男孩收起了早前那副假装狠戾可恨又不可驯服的模样,他真正的模样,是聪敏冷静的,有着比这个年龄不称的世故。
“你、你过来,我腿疼,走不动。”他低声说,又抬眸凝视她的脸,“方才谢谢你救了我。”
她瞥了他一眼,没动。
男孩只好拖着受伤的腿,一手捏着包袱,一手扶着树干,向她缓步走来。
宋旎欢目光软了下来,他还是个孩子。
她快步向他跑过去,扶住了他。
萧元凛仰头看着宋旎欢,那窈窕的身形,身上香香的味道,像是久远又亲近的回忆,回忆弥漫,他有种喘不上气的悲伤。
他的母妃……也是这样既严厉,又香香软软的。
月色下,宋旎欢看到男孩稚嫩的手打开了那脏污的包袱,里面是一张绢帛地图,记录非常详细,大到哪条山脉,小到村庄边的河流。
宋旎欢没有去过多远的地方,更不知道舆图的正规形制应写明这是哪个州府,但她能看明白,这是一处矿脉所在地。
她又仔细瞧这男孩,衣物华贵不似寻常人家,冷静下来说话间气度不凡,这样的孩子所持有的地图果然也不是俗物。
只是这样宝贵的东西怎会在孩子手里?
“这是什么矿?”她问。
大昭地产资源丰富,金矿银矿遍布西疆北境多处,可以说是有钱的很,所以北境军的用度一直不愁,跟其他国家征战时就是以这种压倒性的优势和人家耗着。
就比如其他国家打仗的军需要靠“征用”,而北境军的军需是买,所以根本无惧拉长战线。
但金银也很难买来的东西,是铁。
而铁能铸造兵器。
铁矿,在大昭尤为稀缺,如今仅在兖州千山场有不多的几处。
若是谁能寻得一铁矿,那才是发财了。
萧元凛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他嘴唇微动,欲言又止,看着面前这女子虽然面容和他差不多脏污,却能看出她眉眼昳丽,面善的很,而且她是他现在唯一信任的人了……
他不能对她说谎,否则后面如何还一路同行了,他咬牙道:“这是铁矿。”
前太子妃的父兄常年外派,其兄弟醉心于地质勘探,无意间发现这条隐于深山中的矿脉,自然将这珍贵的信息交给了当太子妃的妹妹。
这条矿脉原本在太子妃手里,但她却没有交给自己的丈夫,而是在弥留之际留给了儿子。
她是作何想法呢?当时的她,在面对丈夫专宠绾良娣,绾良娣有孕,能想到的就是太子称帝后若是亏待她儿子,这条矿脉在手,便是儿子的资本,无论是私自铸造兵器奋起反抗,还是将此铁矿献上邀宠……
太子妃为孩子想了太多。
世事难料,她一个内宅妇人,怎么也想不到这王朝竟会颠覆?太子竟一夕出家当了和尚。
而她的儿子,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却有着前朝皇长孙的尴尬身份,落得被奴仆欺压的境地。
这条矿脉,就一直攥在这个孩子手里,他屡次出逃安宁侯府,就是为了按地图索骥,寻到这条矿脉。
铁矿能做什么,萧元凛自小出身皇家,怎能不知。
被心中的仇恨裹挟,国破山河在,萧元凛也不知道自己要去铁矿做什么。
起兵造反?
起兵造反!
男孩的眼眸在月色下雪亮。
宋旎欢看着他,嗯……又像狼崽子了。
她不问他是如何得来这矿脉,只问道:“你父母,还在么?”
萧元凛思索片刻,道:“不在了。”
父亲偏爱妾室,导致母亲身死,后又将皇位拱手相让,自己遁入空门躲清净,这种父亲,不认也罢!
“他们因何过世?”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