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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齐聚汝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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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和逸居终是落了定。

沈熙月白衣加身,面着素纱立于和逸居门前,瞧那陛下亲赐的匾额依旧如新,师父却含冤九泉。

她缓缓迈步,身边跟着的是萧阳嘉指派给她的女官,日后这和逸居的束修都要交给他。

今日起她便要替师父守着这里,尽自己所能让穷苦女子自食其力。

见她来此,侍卫将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而身后那些关于叶浅夕的流言尽数散去,好似从未流传。

彼时的汝宁已进寒冬,雪满万户,飘幕人间,皑皑天地混成一色。

一戴铜色面具的男子,身着玄色蟒袍头戴玉冠,静立于城外的啸风中,百里险崖雪粒如沙轻扬。

他面具下的容色透着抹病中的苍白,却执着于此并未挪步,任凭风雪将他覆盖。

“无寻大人,王爷这是怎么了?”

说话之人是柳清婉之兄,柳光筠。

他将自己的大氅紧了紧遮住口鼻,与无寻躲在巨石后方,悄悄看着萧墨行。

看着王爷那伤心的模样,无寻有些心疼,自从得知叶小姐被赐死的消息后,王爷就像变了一个人。

分明是那样努力平息北狄叛乱,为的就是能与叶小姐以风息竹的身份归隐乡林,忘却俗世情仇,可如今…

京中密报叶小姐被投毒,功力尽失容颜被毁,萧阳嘉还为她用了刑,一杯毒酒就这样结束,可悲的是若能去见她一面也好。

连商羽也死了,这样大的打击是该冷静冷静,否则怕是会憋坏。

柳光筠并不知这档子事儿,见无寻半晌不言语,便使劲儿戳了戳无寻的肋骨,“说说啊,这是怎么了?”

无寻白了他一眼,起身离开,“自己去问。”

“哎~你去哪?”

“去找云老爷。”

云仲舟,是叶舟,无寻与萧墨行说服几次他都不肯改名,说什么云夫人在底下会寻不着他,无论如何都要用这个名。

那个老顽固说什么也不肯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王爷,否则二人也不会到如今的地步。

有些疯癫的老头实在让无寻无奈,还好有王爷的嬷嬷能降得住他。

见他就这么丢下王爷自己走了,柳光筠也猫起身子紧追不舍,“你等等我。”

“你跟着我甚?”

“熬药啊,一大家子都病倒了可不得我照顾着?”

听闻叶浅夕的消息,云仲舟也病了一场。

连柳清婉也熬起了药罐子,连同刚刚失去妹妹的姜昭云也心情不佳,加之这汝宁天寒多不适应,也是风寒才愈。

如今连王爷也有些要病的趋势,真是让人不省心。

柳光筠快步追上了他,搂起他的肩头,又问:“话说北狄这几日怎么了,叶里那厮突然消失了?”

打的正在势头上,北狄休战不说,退兵千里,虽说是凌霄军英勇神武屡屡将其溃败,但他们一向骁勇,绝不屈服,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无寻烦躁地拨开他,不悦道:“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问问王爷?他怎么还有时间生病?顾言知都已经做了大将军,咱们何时回京?”

柳家的仇顾言知是罪魁祸首,这笔账他一直等着找他算。

“不知道,未得陛下诏令擅自回京,你当我们王爷有几颗脑袋?”

“可我记得他好像一直在上京。”

无寻恼了,“柳光筠,怎么病的不是你呢?”

话痨一个,怎么就天天缠上他,他迅速跨马而行,逃往王府。

北定王府,风沙蚕食老旧的庭院一派冷清。

柳清婉已不知第几次来探望云仲舟,汝宁偏寒炭火极其珍贵,但众人还是不忘将此屋烧得暖和些。

尤其是柳清婉,叶浅夕对她与姜昭云之恩情此生无以为报,所以她恳求拜云仲舟为义父代替其孝顺终老。

早年丧妻,中又丧女,让榻边垂坐的老者,鬓边华发丛生,长绺风胡须也白了几根。

望着柳清婉端着的汤药,云仲舟摆了摆手。

“云老爷。”

无寻一进门便瞧见柳小姐一脸愁容。

“无寻,你来了,清婉你先去歇息吧,我有些事要与无寻说。”

云仲舟好似瞧见救星,柳清婉与自己的女儿一般,让他瞧着实在闹心,却又不好博了她的好意。

柳清婉不知所谓地应下,无奈地端着汤药离去。

猜到无寻的来意,他道:“他还在那站着吗?”

“是,属下很是心急,王爷如此会伤了身。”

“伤身也好过伤心,他体格子健壮,死不了就是。”

老头子将军素来难听,倒也是实理,能有人为他女儿伤心至此是该欣慰些,可无寻怎么品都觉得有些不对。

“无寻,你去上京打探陛下此举究竟是为何,旁人我信不过,还有替我找找蒲月那丫头。”

若不是他久经沙场病痛缠身,哪怕是天寒地冻也要亲自去上京问一问元靖帝那老头。

无寻为难道:“可是王爷…”

“那小子我来说,眼下北狄退兵,大雪封山这一停战,只怕要到明年春时,不必担心他的安危,我来照顾着些便是。”

这话无寻不敢苟同,毕竟他自己如今还在榻上,何况云仲舟的性子像极了不思进取的老顽童。

毕竟是多年征战的老将士,云仲舟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我若能将他劝回你就可以上路了吧?!”

无寻很是无奈,上路这个词说的有些难听,不过只要王爷能回来,就是真的上路又何妨?

不过他却十分好奇,究竟如何说服王爷。

云仲舟却信心十足,蹬了长靴便起身出了门,城外吹拂的寒意让他的一把老骨头险些散了架。

无寻一路护送,与之离了有些距离才又停下。

云仲舟望着那几乎成了雪堆的身影,有些心酸地替他拂去积雪,“这么些时日了,你也该想得开些了。”

萧墨行动了动身子,幽沉的嗓音带着些疲倦:“师父,若是我不隐瞒身份是不是就能保下她?若我请陛下护她周全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让他更后悔的是,不该在唐罡之事未解决之际离她而去,可偏巧北狄此时来犯,让他无暇顾及叶浅夕,再听闻时已然阴阳两天,怎能不痛心?

回忆幕幕重叠,犹如在昨,怀中的黑色檀木簪成了他久久化不开的心结。

堂堂七尺男儿竟像个孩子般检讨,云仲舟比他好受不了多少,若是自己放下对元靖帝的成见答应他的求娶,让那丫头早些嫁到汝宁或许便不会死。

他亦是自责万分,末了他忍下愁苦劝道:“行儿,我以为你一向不会忧愁懊悔过去之事,看来你也迈不过情关,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自责纠结,倘若世间有如果何来后悔这一说。”

对云惜灵的执念让他明白,劝人不过是口舌之快,心病还需心药医。

每每见到女儿便能想起自己的发妻,如今珍之爱之的母女都已离去,他比任何人都伤心。

“就算你拼尽全力,又能如何?他不知那是你师母最珍爱的女儿么?这要看那老皇帝怎么想,这回总算是叫他得了逞。”

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在背后说元靖帝的坏话,恐怕也只有他。

他始终觉得这事太过蹊跷,可萧墨行自打得知叶浅夕的死讯乱了阵脚不说,他对那位号称为父皇的帝王了解不算多,哪里还能仔细揣摩元靖帝的心思。

萧墨行远望无尽的山头,并未说话,哀如烈风拂进心中带来刺骨的寒,凉透了脊骨,他只能以此缓解痛苦。

几息后,他瞌上眼眸,不肯再开口。

见他仍执着于此,云仲舟很是感动,遂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行儿,你有这番心意,浅丫头会明白的,若是你觉得遗憾,老夫倒是可以做主,替你们配个婚,待你百年之后,也好有个家。”

纵然有风,无寻的耳里依旧很好,听闻至此他惊掉了下巴,这算什么主意?

就算先前老头不同意将女儿许给王爷,也不至于死了还能往外送?

不过是一个牌位而已,王爷应该不会答应这等荒唐之事,何况天下何处无芳草,也不至于为了叶小姐终身不娶。

无寻摇摇脑袋,不行,他得去劝劝不能上了这老头的当。

正想着,抬头便瞧见王爷果真向着城门走去。

他的脸色顿时比这漫天风雪还要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