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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万一她爹长得不高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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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潮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迎上她那明亮的眼眸时,新月怔了怔,心头莫名涌起一股酸涩。

一下就想起来,在来沈家之前将军府命人给她们传的话。

其实也没特意说什么,只是提到小娘子这些年过得并不好,让她们到时多尽些心。

方才在院子里见她与沈夫人对峙也不落下风,新月还没意识到对方说的这句话的含义,直到听见她忐忑又期待地问出这句话,才陡然间反应过来。

不该是这样的。

沈小娘子本该是那天上耀眼的太阳,而不是连去趟育婴堂都会忐忑。

这不该成为她的问出口的问题。

“当然可以,小娘子您可是沈记的少东家,别说是育婴堂了,天底下任何地方您都去得。”

新月眼睛微微发红,笑着用力点头。

余下三人也连忙点头。

沈潮云眉眼间顿时放松下来,悄悄松开略微有些湿的手心,朝她们温和地笑了笑:“诸位日后便是院子里的大丫鬟了,你们可以先熟悉一下院子。”

“是,那我们就先下去了。”

新月等人很快就退出了屋子。

等她们走了,沈潮云那羡慕的小眼神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来。

绷直的肩背也跟着一下松懈下来,她连忙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杯茶水,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

“小娘子年纪尚小,不必太过担心。”

乌泉看得是又心疼又好笑,劝慰道:“您的底子有些亏空,等身子养好之后自然就会长高的,沈家主长得就挺高的,您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沈潮云抱着茶杯,仰起头看向他。

心想这可不一定,她阿娘长得高挑是没错,万一她爹长得不高怎么办?

看来当真是与上辈子截然不同了,从前她只想着能活下来就好,如今她不仅想着能长得如新月那般高,竟然还挑剔起亲爹的身高了。

想到这儿,她没忍住弯起眼睛笑了一声。

笑完,沈潮云才好奇地问:“乌大夫,你也见过我阿娘?能和我说说阿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乌泉对上她那双满含期待的目光就控制不住自己。

话到嘴边忽然想起将军的交代,身形一僵,于是只好含糊地道:“见是见过,不过打的交道不多,可你的母亲却是庆国百年难见的奇女子。”

奇女子,沈潮云将这三个字反复念了许多遍。

可既是如此……那为何她从没听过阿娘的名讳呢?

她的呼吸蓦地一窒,很快就意识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明明沈记仍是庆国最重要的商号,可前世今生竟鲜少有人提起沈记的家主。

不知想到哪儿,沈潮云只觉一股寒气陡然窜了上来。

“当年我跟师傅在南越行医,却被当地的士族拦住试图将我们强行留在那里。”

乌泉还在说着曾经:“就在我和师傅一筹莫展的时候,是沈家主突然出现,三言两语哄得他们放了人,还让我们跟着车队一路北上,替我们省了不少事。”

哪怕有这样大的恩情在,沈行也没想过挟恩图报。

在知晓师傅是神医后,也只是请他若可以的话,将自身这些多年的行医经验与药方记录下来,到时她会替他刊印成书售卖去往各国各地。

乌泉至今还记得她当时飞扬的神情:

——“吾惟愿天下多良医,世人少受病与痛。”

只是可惜啊。

他低声喃喃道:“她就是个活菩萨。”

沈潮云从心悸中抽离出来,便听见了他呢喃的这句话,心头忽地一震,差点连茶杯都没握住。

乌泉回过神来,就看见了她苍白的脸色,登时吓了一跳。

她勉强勾起唇,朝他摇头笑了笑道:“乌大夫我没事,许是方才废了不少精神有些疲了,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见状,乌泉也不好提出给她把脉的事,只好去给她煎安神药。

等他离开后,沈潮云才松开握住茶杯的手。

纤细的手指隐隐发颤。

额上也浮起了细细密密的冷汗,眼瞳微微颤动,眼底夹杂着一丝惊惧与恍然。

两辈子加在一起,她还是头一回意识到阿娘当年的死或许另有隐情,甚至可能牵扯着不得了的人。

从前没人告诉过她往事,所以也只是知道阿娘在生产那日时受到了仇家的埋伏,在一众护卫的掩护下逃跑,最后也只活下了她这个刚出生的婴儿。

皇室想要将沈记掌握到自己手里,可沈记只认她,又有霍皇后在背后撑腰。

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于是只好将她拿捏在手里。

无论送给沈家抚养也好,还是如今给她赐婚也好,图的也不过是沈记罢了。

所以阿娘的死,当真只是仇家所为,而与皇室当真没有关系么?

除了上头,还有谁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彻底从世人眼里消失不存在呢?

这个猜想实在太过骇然。

沈潮云紧咬着唇,眼底泛着一片片弥漫开来的冷意,眸色几经翻涌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缓缓松开攥着桌角的手,手心被戳得发红也顾不上。

皇室,李家。

……

与此同时,新燕里,霍家旧邸。

说是旧邸其实就是祖宅,自从霍皇后因病去世之后,霍家人就搬离了这座祖宅,霍家子弟如燕子般散落天下各处,只余下两三洒扫的老仆。

这些年来霍勖也没住进来过。

可这次他要比预期的还要多在京城待上一段时日,这才想起来还有间祖宅在呢,便搬了进来。

陈设简单的书房里,霍勖跪坐在桌案的跟前,垂眸看着从沈家那边传回来的信。

拆开的第一封信是乌泉写的。

将今早的情形叙述了一遍,最后才委婉地提起继续待在沈家不适宜她养病,尤其是心病。

霍勖的眼里噙着山雨欲来的阴霾。

周遭陡然间升起的杀意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惊,头皮发麻。

过了良久,他才拆开了第二封信。

里面没有掉出信纸,反而掉下来一幅用炭笔做的画。

霍勖在看清上面画了什么之后,神色微微一顿。

撸起袖子的小人凶巴巴地叉腰,骂着对面长得更高些的小人,把人骂跑之后,又来了个背着箱子的小人,来了之后二话不说就泪流满面。

接着两人头挨到了一起,在那儿咕咕唧唧地说着什么。

然后背箱小人拿笔写信,撸袖小人就眼巴巴地望向纸外,头顶冒出个扁圆的气泡来,里头大大地画着一本打开的书籍。

霍勖垂眸。

片刻,屈指在小人的头上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