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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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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内门之地,有一处钟灵毓秀之所在,溪泉蜿蜒,繁花争艳,恍若忽视了季节一般开在肃杀的秋日里。

而在此刻,一株看似平凡的如同凤仙花的植物果实上凝聚了一层浅浅的绿芒,偶尔溢散的气息中充满了生命之意,让周围的植物长势更好,形似凤仙花的果实也在绿芒中急剧颤抖,终于在某一刻,果实破裂,数颗种子被弹射而出,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温柔地落在了土地上。

一旁的余空面无表情,片刻,他阖上了眸子,待再次睁开时,少年一下子瘫坐在地,抹了把额角的汗水大口喘着气。

“别人养个花花草草是修身养性,怎么到你这儿是送命似的?”

一个大嗓门突然在院里响起,余空不用抬头也知道来的是何人,没好气道:“我可没闲情养什么花。”

“放屁,别以为老子什么都不懂,你敢说刚刚你不是在帮它传播种子?”唐鹏大步流星地走来,迎面撞上余空一个懒得解释的白眼,不过他也不恼,嬉笑着挨上了余空,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快说说,趁哥们儿不在的时候药老给你什么灵丹妙药了,我怎么听到有种说法说你已经成为了史上最弱的二境武修?”

余空:“……”你捧我呢,还是在损我?

“快说说呀,药老这儿什么好东西让你流连忘返的,还有不借剑我怎么觉得方雷一拳就能打死你,你真的有出尘境?”

余空默默地转过了身:“走出去别说是我兄弟。”

“……”

“我的事解释起来太过麻烦,倒是不妨与我说说曹小剑的情况,”余空在院中石案前落座,沏上了两盏茶,垂下眼睑道,“上次我看他伤得不轻,本想请药老出手,可药老说他不想被卷进麻烦。”

石案前的热气化作了缕缕白烟,将余空平凡的眉眼朦胧,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唐鹏微微失神,连忙晃了晃脑袋,一口牛饮下了茶水,放下茶盏撞上余空复杂的目光,他再次一怔,看了看茶杯,“怎么了?”

没听明白吗,东林有人想对付曹小剑。

要是明白了唐鹏就不是唐鹏了,余空摇了摇头,抿了一口茶,“你喝这么好的茶,真是浪费了。”

唐鹏:“……”药老居然会收你,真是糟蹋了。

“小贼他好得很,等历练回来再去看看他吧,”唐鹏很不厚道地笑了一下,“对了,他已经可以走路了,不用太担心,他还夸你妙手回春来着。”

余空忽然睁大了眼睛,狠狠地把茶盏往石案上一搁,提高了声音没好气道:“伤筋动骨都要十天半个月的,他的腿骨断裂不好好歇着,他要胡来你见着了也不会制止一下吗?!”

“断裂?”唐鹏瞪直了目光,“可是看起来没什么事啊。”

余空扶额,这件事恐怕还真的怪不了唐鹏没有察觉,“不成,我还是去见他一面吧……”

唐鹏一把拉住了往屋外走的余空,忙道:“马上就要去听长老授业了,这时候离开不大妥吧?”

“我倒想起来了,”余空顿住了脚步回头道,正当唐鹏松了口气时只听他又道,“刑罚堂帮我要到了一笔赔偿还没去领,你要是还有多余的灵币也一起送来吧,曹小剑应该用得上。”

唐鹏:“……”你听我说话了吗?

……

三两声敲门声在宽阔的书房内回响,站在书架前背对着书房门的白衣男子翻动竹简的动作顿了一下,旋即才道,“进来。”

黑衣的青年面目俊冷,却掩不住眉梢的疲惫,他沉声道:“方才那具尸体已经送到了,不过有所残缺,而且交恶已经在所难免,要把去往北方的门生召回吗?”

书房内有过片刻的沉寂,青年吃不准男子是在看竹简还是在沉思,直过了许久,才传来了他的第一句话,“听闻,他今天去了任务堂?”

青年僵了一下,道:“去了,也问了,不过没有接下,他说他对报酬有意见,要与颁布任务的人重新商量。”

男子默然,商量不大可信,胡搅蛮缠恐怕才是真相。

“先用那具尸体将就一下,”男子似乎叹了口气,道,“必要时,我再考虑去见他。”

这个夜晚有种昏暗的味道,分明无月,可夜空里是一种昏沉沉的暗,豆子般的烛火映照着咫尺的空间,被唐鹏削短的矮桌上,随意搁着一把林岚拿木棍改成的细长的木刀,这本该是他唯一的武器,不想今天有人给他送了把上佳的灵器,还了那日战台上的相救之恩,沉重的刀身上灵光流连,在接近刀柄处勾勒出了两个不怎么明显的小字:无锋。

无锋并非真的无锋,它锋利,却并不因为它的锋利而出名,而是因为刀身厚重,仿佛褪尽了锋芒毕露的朝气,以山岳之重,镇杀鬼神。

除了无锋之外,案上还有一小袋灵币和各种灵药,以及几本关于阵法的书籍,这些是余空和唐鹏送来的。

于唐鹏,他的功法是林岚给的建议,他的术法是林岚提供的指导,他的第一次任务,是林岚带着他完成的,所以林岚于他有恩,至于余空更不必多说,在他看来一些身外之物怎么也抵不过救命之恩,可于林岚而言,这些东西无异于雪中送炭,同样恩情重大。

他盯着这些东西怔愣了片刻,这才深深吐出一口气,按余空所言将几种灵药兑水磨碎,解开了衣袍。

“极冥?”夜色里,红裙的少女面上斜斜挂了一张狐面,轻盈地跃过路边的几块碎石,她的眼眸纯真,她的笑容精致漂亮,可两者结合在她那完美得如同人偶的脸上反而有种无机质般的冷漠。

红烛倚在了破败简陋木屋外同样枯败的朽木上,踮着脚尖从关不严实的半开门缝一眼望见了烛火下的少年,第一次相见时,那个少年一袭灰衣,满身尘土,第二次相见,他的白袍染血,遍体鳞伤,一次比一次狼狈。

少女笑了笑,不过她素来平静的笑容骤然出现了些许变化,神色微异,她分明看到,少年解开的衣衫内苍白的皮肤下血肉溃烂,白骨森然,透过肋骨的间隙,甚至仿佛能看到蠕动的内脏,还看到,少年偏过的清澈眸底,有一点冷然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