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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都城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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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关闭,想出城也出不了了。人们一片惊慌,街上人声鼎沸,很多人拿着包袱窜来窜去。

田夫人瞪眼,嘴里不断念叨,怪没早出城,这会怎办?屈母摇头叹气,曾氏、宋氏看着又眨眼。大家又互相埋怨,田夫人不敢大声顶嘴,只是带着埋怨口气嘀咕。

屈辞在家闭目打坐,听了也不说话,谁也不理。屈权、屈能、屈居、屈尚和屈恭等人来了,他也摇头不说话,只好走了。

到了外面,屈能说:“公衡兄,不能指望这个鸟人,就是吹,你拿个主意吧,我们跟着。”

屈权瞪眼:“子才那样信我?”

屈能点头:“当年大王问过你和他哪个能做左司马,我就讲你。”

屈权一笑:“你这司徒过界了啊,你原来不是挺信他的嘛。”

屈能鼻子边的深沟撑开,冷笑说:“当年在稷下学宫,他名头很响,齐王要留他在身边却不愿意,回来了,以为能治国安邦,可都是瞎话,就是嘴巴厉害,没一样有用的,大王都不肯用他,我也不信了。”

屈权摇头:“糊涂,我哪比得了他,老将军不是喊大家都听他的嘛。”

屈能摇头:“糊涂,误事的,我喊一拨人听你的,很多人也不信他。”

田夫人走来走去,屈母大泡眼瞪着门口说晃得头晕。曾氏、宋氏扶着肚子站屈母旁边不肯回房。屈进的妻子带着女儿过来,也是焦虑。屈母又抱着小孙女。

屈兴跟其他孩子玩得高兴,听到城墙边“轰”“轰”响,吓得回来抱着母亲。大家望着声响方向,满眼忧虑。

“轰”,“轰”,“嘭”,郢都城墙,被秦军抛石车砸得这一窟窿、那塌一角,不少士兵被砸扁地上,白白雪地被一片片染红。满地死人,流出的血还热,冒着气,空气中一股又甜又腥又腻血腥味。没被砸死的楚兵拿起长矛、弓箭。

秦兵潮水般呼喊着攻城,楚兵弓箭猛射。城墙下满是死人,插满箭杆。秦兵怒吼着,死命爬云梯,长戟刺杀一阵不要命跳进城墙。楚兵大骂着,举戟猛刺,楚兵刺倒一个秦兵,秦兵也刺倒一个楚兵。

屈进拿着长矛、盾牌,刺翻一个秦兵,又有秦兵冲过来,又刺又挡,“噔噔”响。一个浑身血迹的楚兵跳上城墙抱着刚爬上来的两个秦兵,大喝一声,纵身坠下。屈继一矛刺倒秦兵。

一个凶猛的楚兵骂着,一戟一个刺倒两个秦兵,却被身后一个秦兵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戟刺倒。屈进见了冲过去,一矛刺倒,抬头看见一个秦兵翻进城墙,冲过去拨打几下又一矛刺倒。

攻上城墙的秦兵越来越多,楚兵纷纷倒下,很多楚兵拿着盾牌、长戟、长矛死命撞过去,猛刺一阵,杀了一轮秦兵,又拿石头砸,又将爬上城墙的秦兵一戟刺倒,又拿弓箭猛射。

楚军满地尸首,楚兵伤痕累累,却一步不退。城墙、城门被楚军死死守住,秦军一时无法攻破。

漫山遍野的秦军气势如虹,攻势如潮。屈进握滴血长矛,瞪眼望城墙外面,皱眉咬牙。

城内王宫。

身穿盔甲的楚王眉头紧皱,手扶宝剑在大殿急得来回踱步。接二连三飞报,“北门告急”,“伤亡过半,赶快增兵”。

大臣们面色慌张,交头接耳,不知所措。

“这时候了,哪里还有兵啊。”

“几十万楚军都在项燕手里,秦军都打到城下了,怎还不回救?”

“这下险了,怎办好。”

“不怕吧,秦军打不进吧,项燕也快来了吧。”

“项燕来了,背后攻击,城里开门杀敌,前后夹击,秦军必败。”

“只怕等不到,哎呀。”

楚王眼光暗淡下来,忽抬头,“召屈少傅。”

屈辞听得楚王召见,只好出门,抬头望天,叹气一声,上了马车。屈母、田夫人皱眉看着,满脸焦急。曾氏、宋氏扶着肚子看。

屈辞的马车“吱吱”碾着积雪走了。

屈母、田夫人、曾氏、宋氏听得城墙那边“轰”“轰”响声,都在门口惊慌地抬头望,又赶紧拉着手回去。五六个女仆也吓得赶紧跟着回去。

屈能听说楚王召屈辞,带一拨人过来看,问不出什么,出门来,一边伸脖子望着屈闾大门口,又嘀咕,“这会大王召他还有鸟用”。

大殿烧着炭火,很是温暖。楚王又得急报,秦军死攻,守城楚军伤亡太大,要赶紧增兵。

楚王瞪眼,吹着气,来回踱步,忽然站住,猛地把手中玉杯“啪”摔地上,“哪里还有人啊?哪里还有人”。

众大臣大眼瞪小眼,瞄一眼楚王又低头。

屈辞进来,“臣叩见大王”。

屈权看着屈辞,皱眉。大臣们见了屈辞,有的板脸斜视,有的歪头望着。

楚王镇定一下,让屈辞起来,眨眨眼,扫视一圈宽阔大殿,又看屈辞,缓缓说道:“屈爱卿,郢都危矣,寡人问你,怎解围啊。”

屈辞低头说,“禀大王,微臣没法解围”。声音不大却亮堂。

楚王一直不喜欢这样的声音,瞪眼喝道:“还在怪寡人没听你的劝谏?”

众大臣嘴角一弯,互相对视一眼,冷冷一笑。

屈辞说道:“不敢,大王自有大王的道理,微臣只是为朝廷着急。”

楚王沉吟一下,眼珠一转,又说“嗨,寡人只问你,眼下,怎样应对吧”。众大臣又瞪眼看着。

屈辞答道:“禀大王,微臣以为,当调集王宫的王卒,死守东南西北四个城门。”

啊,王宫就敞开大门?楚王一愣,狠狠盯着屈辞。

屈权微微点头,展了眉毛。众大臣炸了,齐声大喝,“大胆”,“居然调王卒”,“谋逆”,“斩了”。

屈辞皱眉,满脸通红。

楚王瞪着屈辞又高又直鼻子,不断眨眼,气得脸红。

屈辞一咬牙又说,“禀大王,微臣以为,还要召集屈、景、昭和所有大户的私卒,一同上城墙死守”。众人一愣,又瞄楚王。屈权又点头。

楚王眨眨眼,扫一圈宽阔大殿,微微点头,缓缓说道:“哦,算起来,你们还有不少兵呢。”

大臣们嘀咕道,“围城了,郡县那边来不了,也没几个了”,“守库房”,“就是身边用着”,“自己都不够用”,“要就给吧”,“这点兵没用”,“也只能试试了”。

屈辞又跪下,对楚王说道:“大王,若能死守一阵,或可延缓等得大军回救,大王速速定夺,万万不可再迟疑啊。”

楚王瞪眼,望着宫殿。屈辞忍不住,抬头看楚王。

楚王深潭一样的眼睛一转,又说道:“哦,少傅一说,那郢都,还有成千上万男女老少,都可上城墙杀敌啊。”

众大臣一听,眼睛亮起来,都喊好,人更多了。屈辞一愣,屈权眨眼。

楚王眼光一闪,忽然朗声道:“难道楚人还不如赵人吗?”

当年秦军攻城,邯郸军民死战,男的上城墙杀敌,女的搬运物资。

众大臣喊着,“楚人不怕死,不输赵人”。

楚王眼睛幽幽放光,瞥一眼屈辞,手一劈,说道:“好,就这么办。屈少傅召集私卒,带着私卒和全城男女老幼一起守城,与城池共存亡。趁着秦军分散,寡人带着王卒和守城楚军冲出城去,杀出一条血路,与项燕汇合。”

众大臣惊愕,大眼瞪小眼,又瞪屈辞。

屈辞猛地一惊,我来召集?自己不是统兵的司马,只是少傅。还想突出城去?也不知秦军人马多少,这不行,能守住就不错了。屈辞举手,便要劝阻。

楚王眼一瞪,“不必多言,寡人在,楚国就在”。屈辞皱眉。

楚王解下身上佩剑,喊一声“屈少傅,楚王剑”。屈辞一愣,只好双手举起。

楚王剑?大臣们瞪眼看着。

大家知道,景氏私卒最多最强悍,老将军景挞、景程陪伴先王出生入死、功高盖世,无人敢惹,就是他们一直为了保存实力,将很多私卒握在手里,楚王也无可奈何,其他家族见了,也跟着。若真是景氏带头大家让私卒统统上了城墙,加上王卒,或许还能抵挡一阵。可是,连左司马和一些有权势的大臣去了都没用,这会让屈辞去,一个少傅,有甚用?景挞老将军发怒扇你一掌,楚王也会假装不知道。

楚王一招手,养兼全身盔甲走过来。屈辞接过楚王剑,眼一瞪,起身走了。大臣们瞪着屈辞,又不断眨眼,有人编理由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