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知人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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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女人,她们把枕边男人看管地极紧,也起到一部分作用。
秦扶清总结了不足,一是大环境没有给女人们退路。即使知道了男人逛青楼,害她们得脏病,可她们除了打骂几句,也没其他好的解决方法。
女人们没有退路,给男人生儿育女之后,年龄增长,没有娘家托底,她们是进退两难,孤苦无依,最终只能低下头颅,忍气吞声,继续从前的日子。
这个问题秦扶清目前不太好解决,一是没办法有效提供就业岗位,二是他现在人微言轻,即使站出来,也罕有女性投靠他,最终反而会打草惊蛇。
第二点不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秦扶清有张良计,那些色欲熏心的男人们就有过墙梯。
如今县里流行起捧清倌的风潮,听说还有人在打未出阁女子的主意,若是能养出年纪轻身段干净的女子,光是出阁费都能被炒上天价。
至于那些本就是底层讨生活的青楼女子,反倒因此失去工作,没了挣钱的渠道,连吃米看病的钱都没有,穷困潦倒。
秦扶清总结了一下,此事利大于弊,不仅要做,还要继续坚持做,给女性做科普,从多个渠道劝阻男子不逛青楼。
矛盾无处不在,问题不可能永远消失,总是解决这个麻烦后出来另一个麻烦,难道这样就不解决了吗?
不,有些麻烦可以暂时往后放一放,有些麻烦是可以着手解决的。
秦行也不知道自家少爷是怎么想的。
他感觉自己跟的主子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要他说,读书人么,不就是读读书听听曲子看看山水,闲着也就这些事。刚好巡考结束,成绩还未出来,有些人等成绩等的心焦无比,可他家主人已经找了一堆麻烦事要做。
先是出什么逛青楼得病的警告故事,现在又写了一大堆什么总结什么报告,看着就让人头疼。
秦行从井里取出镇好的绿豆汤放在书桌边,逮眼看了桌上的纸,“青楼改造计划?”
“少爷,您这是又想出什么主意了?”
“您二哥那天受了刺激,回家后吐了两回,足足一天不吃不喝!现在看见县学里的同窗,都不愿跟人走太近,被人擦着衣服都要掏出帕子擦半天。”
秦行嘟囔着,想到秦扶义那副对男人敬谢不敏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秦扶清也跟着笑,他二哥这回算是长见识了,自从那天之后,离他那些同窗好友要多远有多远,简直避如蛇蝎。
原本怎么都不愿意和秦扶清一同住,说是不想别人总叫他秦扶清的二哥,现在呢,连夜让秦行帮他搬东西,住到秦扶清隔壁厢房去了。
秦扶义一直都有自己的交友圈,他认得苏木几人,小时候也与他们一起玩过,可因为他们是秦扶清的朋友,他就小心眼地故意与周霆几人保持距离。
这种心态,就连秦扶义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
可他就是见周霆几人喜欢不起来。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至少周霆他们不逛青楼!没可能染上脏病啊!
秦扶清拿起那张计划书,掸了掸,“我这回是要将功补过,打算给青楼里的女子们来个下岗再就业,懂吗?”
秦行憨憨一笑,“小的不懂。不过我知道,少爷是好心,怕赶尽杀绝,就想给他们留口饭吃,不过少爷啊,要怎么才能让她们下岗再就业呢?我看最近城里人都不敢去逛青楼了啊!”
“这个嘛,我有一些想法,但是想法还不算明确,晚上等殷杰他们下学回来吃个饭商讨一下。今天天热,你说晚上吃拌面怎么样?”
“拌面!?好啊!要不要摘几个番茄回来?”
一提到番茄,秦行嘴里直流口水。
秦扶清和钱鑫打好交道,请他帮忙寻些植物回来,没过多久就有好消息传来,在京都附近有个传教士,远渡重洋而来传教,带了一些种子,钱鑫费了好些力气和手段才弄回来一些。
秦扶清听他说种出来后是红色的果实,味酸难以入口,便猜测到有可能是番茄。
最后育种出来,发现果然是番茄,开心的不行。
一小包种子,不过三十粒,秦扶清小心翼翼得很。
三分之一送给阿爷,让这个干了一辈子农活的老手操作,三分之一送给舅舅王立来,寄希望于让舅舅种植后再改良。
剩下三分之一,他自己在小院里种了,细心照料,每天还要写观察记录。
春季正是种植番茄的好时候,秦扶清把番茄种子撒下去没多久,发芽,长枝,育苗,开花,授粉,直到现在,青色的果子逐渐变红。
天热了,秦扶清想到前世的冷拌面,馋的嘴发苦,便剪下三颗微微变红的青番茄,配着几个鸡蛋炒了,一道着名的下饭菜在他手中诞生。
他尝了此时的番茄,未经育种改良,酸苦涩味明显,番茄味也非常浓郁。
五花肉煸豆撅子,番茄炒蛋,再捣碎大蒜做些蒜水。
请隔壁大娘帮忙擀的手工面,开水放凉,最好用井水镇一镇,等到殷杰他们下学,天色依旧白亮,天边却隐约现出月亮的残影。
秦扶义隔着二三米远跟在殷杰王宝达和周霆身后,瞧着跟落单的孤鹤似的。
他长高不少,一直不长肉,容貌也不像小时候那般女气可爱,形影相吊,面相悲苦带了几分厌世。
秦扶清这两日没去县学,迎上去道:“二哥,周霆,你们赶紧放下东西洗洗手,我今天烧了凉拌面,再烤些羊肉串出来,一会儿就能吃了。”
毫不夸张,王宝达的口水一瞬间直往下掉,高兴道:“有番茄吗?番茄炒蛋太好吃了!”
“有!”在这道闻所未闻的新菜面前,秦扶清烤的羊肉串都不香了。
“扶义,我帮你放东西吧。”殷杰怕秦扶清误会他们冷落他二哥,主动上前招呼。
谁料秦扶义激动的很:“不用!”
殷杰无奈苦笑,“扶清,你劝劝你二哥,他都快成惊弓之鸟了!”
秦扶清无奈扶额。
“太脏了!”
秦扶清跟着二哥进屋,见他放下东西就开始洗手,边用力边嘟囔着,眉头皱的老高了。
他上前拉了拉二哥的衣服,总感觉他衣服大的空荡荡,都能再钻下一个人了。
“你最近又瘦了?”秦扶清关切地问。
猫娃子小时候身体就不好,幸好调理的早,现在才能顺利长成一米七的大高个,不过他一直很瘦,吃再多都胖不起来。
最近更是瘦的有些脱相了。
一提到这,秦扶义就生气。
控制不住情绪地问道:“还不是你,非带他们去那种地方,我一想起来我就!”
他喉咙动了几下,像是强忍着难受,好不容易缓下来,连手都在抖。
秦扶清搀扶他坐下来,轻声安慰道:“我若是不敲响警钟,指不定哪天你就被忽悠去了,你说是不是?”
是!秦扶义无法辩驳。
可他就是没法忘记那天的亲眼所见。
还有秦扶清讲的那些事情。
秦扶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言不发,心思却乱的很。
他对石头这个堂弟,心思复杂的很。
一方面,两人小时候不对付,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秦扶义也算读了这么些年书,也懂得做人做事的道理。
他知道三弟对家里的贡献有多大,可以说秦家就是从三弟开始改变的,甚至就连他,也被三弟影响,误打误撞走商读书这条路。
做人不能忘本。
哪怕小时候确实对三弟有些嫉妒和作对的心理,甚至延续到现在,可在秦扶义心中,三弟是特殊的存在。
他交友以及看待人和事物的标杆,就是秦扶清。
就比如逛青楼,三弟没有去,那他可能就不会去。
读某本书,三弟读了,表示赞赏,那就说明有可取之处。
即使他读不懂,也会硬着头皮挑灯夜战反复地读,直到品出一些滋味来。
他生怕被秦扶清和他的朋友知道这些,才会故意疏离他们。
可有时候吧,秦扶义真的搞不懂这个弟弟。
他怎么就跟正常人想的不一样,每时每刻都能有惊世骇俗的想法呢。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逐日的夸父,一边对太阳不屑一顾,一边不知疲倦地抬起双脚追逐太阳,偏偏还不敢让太阳发现。
他像是月影,不算黯淡,一旦太阳出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秦扶义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在认真地实践。他在家里的孩子中,读书算是第一认真,比秦扶清还要认真。
秦扶清还有时间游学,办小报,教导弟弟,秦扶义一心钻进四书五经里,才能勉强赶上节奏。
家里人经常夸他,可夸起秦扶清时,又是另一种语气。
这种差距,秦扶义并非看不出来。
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才会心有不甘,想要超越。
可现在,他经历了心灵的摧残,又被秦扶清这一连串的手段给弄的头晕眼花。
他昼夜不分地揣测弟弟到底想要做什么,和那个得了脏病的妓女有什么关系,会不会危害到弟弟,危及到秦家。
可他想不出来。
他看身旁的好友同窗,听他们私下里说着去过青楼的担忧,总觉得他们像愚蠢的虫豸,整天不知为何而奔劳,以至于和人都不太相似了。
这种复杂的情绪进而影响他的生活,等秦扶义意识到不对时,他已经下意识远离那些同窗好友,甚至到了被人靠近都要嫌弃地用水清洗无数次的地步。
他人也消瘦了,却不及心灵上的困惑带给他的痛苦。
秦扶清,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难道现在拥有的,对你来说还不够多吗?
如果他是秦扶清,那他……
无数次,秦扶义有过这样的念头。
然后他就想不下去了,如果他是弟弟,他会做什么呢?
中规中矩地读书,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吗?
好像……
好像不应该是这样。
复杂的思绪就像是一缕混浊的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便让秦扶义哑口无言。
他叹口气,撑在膝盖上的手抓了又放,垂头丧气地道:“我,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些人,很脏,你不应该和她们混在一起,如果被人知道了,你也会……”
秦扶义脑子乱的很,他感觉自己在胡言乱语,他一个不如弟弟的人,也能劝这么几句了?
“二哥,”秦扶清蹲在他面前,郑重地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我没有和那些可怜女子鬼混,我只是想帮她们。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见得多了,就不乐意看他们披着人皮混迹在人堆里,我秦扶清羞于与这类人为伍。揭开他们丑恶的面纱,还能帮助这些无辜可怜的女子,岂不快哉?”
看,典型的秦扶清发言。
他看不惯谁,便要让谁出糗。一旦别人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就不会下死手,一笑而过,就算翻过篇章了。
可若是对方面对铁证如山打死不认,他便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偏要翻山掘山移山跟人死扛到底。
秦扶清有时候劝他要变变性格,以免日后到官场上难以自处。
秦扶义旁观者清,倒是想劝劝自己的弟弟,怎么就不肯睁开眼看看自己的处境呢?
这天底下混浊不堪的事情多了,颠倒黑白张冠李戴的人也多了,嘴上主意心里想着生意的人更多,到时候,他又要怎么面对呢?
难不成非要一个个戳破,一个个管着?
偏这些道理秦扶清都明白,可他明白,偏要往虎山行。
仿佛不这样做,人生的乐趣就失去大半了。
秦扶清最常说的一句话,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他这辈子都别想安分度过了。
秦扶清要揭开读书人的丑陋面纱,不许他们再去逛青楼,这么一件事,论谁都想不到去做,可他就想了,还赶在快要乡试的时候。
秦扶义忧心捉急,不瘦才怪。
劝阻的话在嗓子眼里飘来飘去,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那你想怎么做?”
秦扶清要想做什么,就没人能拦住他。
秦扶义思来想去,也只能顺从他的意思,看自己能否帮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