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路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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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下，一阵响亮无比的声音，穿过一条条宽阔的公路。
那响亮的声音来源于一辆高速行驶的救护车。它的前方还有一辆装甲车专门护送。
两辆车子的鸣笛逼退了拥挤的车流，人们也接连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向它们离去的身影看去。
“诶你说，救护车和警车为什么会并行啊？那边不会出大事了吧？”
“还能有什么大事，你没看手机的通知啊？白庭大道那边有异构体闹事，听说她一直跑跑跑，跑到了‘绿珀之光’那里去，也许都造成伤亡了。”
“啊，那救护车里的人还能活吗？异构体杀人不眨眼的啊!”
“不知道，这种事情应该也不会在网上报道的。”
“异构体真是十恶不赦，我理解不了为什么还要救他们，明明本就死路一条，救了还浪费珍贵的医疗物资!”
狭小的空间内，江瀚源躺在医用床板上，身边围坐着几个医护人员和莱恩。吊瓶里的药水一滴滴落入排气管，如同生命的倒计时。
莱恩默默凝视着昏迷不醒的他，心中一直在祈祷这生命倒计时能停下。
尽管江瀚源浑身看起来没有缺胳膊少腿，但爆炸的威力不可小觑，爆炸产生的伤痕遍布在他的腿上，就像是被烈火烤焦。
这个银发少年并不像他穿着坚硬的护甲，而是以肉体之躯直面爆炸，他怎么可能承受的住那种伤害？
挨过爆炸的莱恩也不好受，即使身穿防护甲，身上也遍布着一些小小的伤痕。但严重的还得是头部，昏昏沉沉的，仿佛灌满了重铅。
在那样的爆炸中就算没有死，也很有可能感染病毒，异构体的攻击是以体内的异源能为基，而异源能本质就是病毒的产物，有着不亚于陨晶矿石的感染效果。
半个小时流逝，车窗外还是一扫而过的树木、房子，时间愈发紧张。
江瀚源要送往的是正规的医院，至于那位女性异构体，她只能被专门的救护车送往异构体的收容所了。
他难以想明白的事情是，异构体怎么会突然倒在了地上？为什么没有杀了他们？
当他醒来时，就看到异构体倒在地上，失去了刚才狰狞恐怖的模样。
更神奇的是，他去检测异构体的亚循环指数时，发现居然神奇地降为了百分之二十，已经是低危级的水平了，令人诧异。
但看到江瀚源的旁边有爆炸的坑洞时，人命才是他优先考虑的事情，那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见一次脑袋就要跟着晕一遍，索性就不再去想。
救护车停在了医院的大门前，而装甲车也停到了附近的停车场。
后门很快打开，一大群医护工作者簇拥着一架床推车来到后厢门，江瀚源就这样被车上的医护人员和莱恩缓慢抬到了床板上。
这时，他的眼睛好不容易眯出一条缝，模糊的视野扫过四周事物，一种轻柔的感觉在身上蔓延。
推车驱散了大片人群，冲刺赶往急救室。一道道模糊的光柱不断扫过他的眼睛，身上的轻柔感也还在不断蔓延。
生命是不是到了尽头了？
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刻，才无比珍惜自己的生命啊!
如果真的死了，他的父母会怎样，关心他的人又会怎样。但转念一想，除了父母，他貌似只有艾妮娅一人符合朋友的身份。
那身影始终挥之不去，临死之前亦是如此。
明明该做个了断的，经受住考验才代表成长，但现在貌似连命都活不成了。
哈哈……
默默闭上双眸，轻柔感蔓延至全身，如同迎着清风躺在柔软的草地，困意渐渐笼罩意识。
当莱恩目送着江瀚源离开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即刻出现于身边。
“路上耽误了点时间，但好歹及时赶到了。怎么样，你说的那个少年有没有受重伤?”卡琳娜第一时间就收到莱恩发来的消息，才一脸焦急地赶到医院。
“似乎只是伤到了腿部，包扎一下就好。但他昏迷不醒很久了，医护人员一直说他的心脏有些毛病，心脏跳动频率很慢，有可能会停止跳动，危及生命……”莱恩说道。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异构体是怎么打到那个孩子的？”卡琳娜迫切问道。
莱恩一边讲给她听，一边和她步入了大厅。
手术室里几乎透不进光亮，外面的人无法知晓里面的情况。
当江瀚源从床推车搬到了手术台后，所有人都开始忙活起来。他的心脏处于停跳状态，必须做紧急除颤。
做完一切必要的工作之后，除颤仪器安置在了他的胸口上。
“200J，第一次!”
电流瞬间流入胸口，他的身躯猛然起跳。
但心电图上，那条反映着心跳状况的线条却始终是直线一条。
“继续，换为300J!”
电流再一次直击胸口，但他那颗心脏仍没有反应，他们想尽一切办法，继续为他施救。
在被施救的这段时间里，他又陷入了奇怪的幻境当中。
这里的幻境往往是心脏疼痛才会出现，但这一回不再转瞬即逝，而是真实地置身于此。
无垠浩瀚的星海，每一颗星星都犹如宇宙之眼，深邃且熠熠生辉，折射出来的光芒独占黑暗的每一处，令四周变得不再冷寂和孤独。
脚下浓稠的蔚蓝色液体荡漾着轻盈的波纹，一波接一波蔓延至不见尽头的天际线。
除他以外还有一头沉睡的巨龙。它依然被高洁的圣光包裹，只能一瞥其巨大的身体轮廓。
能够想象，当它挥舞巨大的翅膀在天空中翱翔时，会是如此壮观的一幕。
巨龙当着他的面吐息，呼出的气流就像是掀起了一场罡风，脚下的液体也随之掀起更大的波浪。
真是种奇妙的感受。看到这条巨龙时，他竟然会对它产生依偎的感觉，就好像他们之间存在必然联系。
他悄悄靠近它时，居然没有被请出去，浑身都有种很实在的感觉。
接他再靠近了一些，直到逼近了龙的爪子上。
那龙爪生的非常漂亮，就像用纯净的水晶雕刻而成，通体晶莹剔透，光泽明亮。
但爪尖锐利如剑，并未失去威严的象征。
除此以外还有覆盖在上面鳞片，和传说中龙鳞差别不大，但基本都有着彩色的光泽。
这哪是一条巨龙，明明更像一座完美的艺术雕刻，有着超脱于这个世界的梦幻!
“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他抚摸那只爪子呢喃，爪身光滑如玉。
这时，巨龙突然间睁开了双眸，那双比宝石还要璀璨的竖瞳中，有行星环一般的流光。
凝望天穹时，天上的星星竟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听它的摆布。
“孩子……”
巨龙未曾张嘴，但的确有清晰的声音传来。
声音温柔动听、重重叠叠，像是慈爱的母亲，又像是威严的君王。
“还没到时候，对你来说，维持来之不易的生命才是你应该要铭记且一直做下去的事……”
这回他知晓了声音的源头了，既不是来自巨龙，也不是来自脚下的液体，而是出于那浩瀚无垠的星空。
每说完一段话，群星就会努力绽放出耀眼的星光。
但他又坚定的认为，这个声音一定来自巨龙，它可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该走了，孩子……”
他注视着巨龙的眼睛许久了，因为他发现，无论如何都移不开那双眼睛，如同彼此黏在了一起。
“生命本就短暂，请一定要珍惜时间。”
声音戛然而止。
突然间，周边的事物发生了变化，星空和蔚蓝色液体相继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白芒。
伴随着更多的白芒涌来，他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击感，仿佛失足跌落至万丈深渊。
当白芒完全覆盖了他目之所及的全部时，白芒又瞬间消失，换为漫无边际的黑暗。
“嘀——”
心电图的线条产生了波动……
听完了莱恩整段的描述，卡琳娜的表情先转变震惊，再到忧伤。
异构体能够得救，但急救室里面的孩子就生死难料了。
他和所有的孩子一样，有健康的父母、友善的伙伴等许多重要的东西，一旦他殒命了，珍爱他的人会有多么的悲痛。
“我给他的父母打了电话，人一会儿就过来了，到时候我们安慰一下他们再走吧。”莱恩低着头说。
卡琳娜看着他，也能深刻体会到莱恩无比自责的心情，面对少年的父母，他这个身为城市警卫队的队长又该作何解释?
他最擅长的一套，无非就是任由家属把气撒在自己身上自己，独揽一切的责任。
“莱恩，别难过，这不光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也没想到异构体会拼命地逃去那里，更不知道那里面还有人。太多的巧合造就了现在的局面，这些都是始料未及的，我们不必难过自己没预料到这些。”
“不，我必须揽下一切的过错，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是很难理解这一切的。我现在只求那个孩子能活过来，让悲惨的结局不再上演。”莱恩声音颤抖地说道。
又过了几分钟的沉默，卡琳娜才想起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莱恩讨论。
“你看这个。”她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是那条异构体掉落的精致项链，“我怀疑，那名女性就是因为这条项链而感染魔构病毒的。”
莱恩接过了这条项链，仔细端倪起它。她也在一边为他讲解有关项链的一切。
“这条项链，含有珞贝–25的成分。”她平静地说道。
听到这里，莱恩这才恍然大悟，赫然不可思议地用眼睛去看项链:“珞贝–25，你是说?”
卡琳娜继续讲述道:“这是陨晶矿石才具有的成分。项链的水晶吊坠是部分用红熔矿、Lh晶铁粉以及陨晶矿石合成的人工水晶，前面两样成分矿可以稍微抑制陨晶矿的辐能放射，但也只是稍微，这两样成分矿的总和占比只有30％，只能抑制65％的辐能。”
“这三样矿物合成的矿石模样如同昂贵的水晶，因此具有一定的商业价值。但现如今的条律已经明确规定，所有相关行业严禁使用以上三种材料合成矿石并进行销售，全世界的珠宝店都不可能售卖这种宝石饰品。”
“那这条项链为什么……”莱恩疑惑地看着它。
项链经过了特殊处理，已不再具有感染性，因此他可以随意拿在手上研究。
“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会售卖这种合成宝石——‘权眼三角’贸易黑市。”她一脸正色回答道。
“权眼三角? 你是说，他们在普莱克城设置了交易市场?”
权眼三角，是一个臭名昭着的世界佣兵组织名称。
他们是一群亡命之徒，不受任何法律的约束，他们以赚取金钱为目的进行非法交易，同时，也拥有自己的武装。
他们干过的最令人发指的事情，莫过于把无辜的异构体当做商品，被销往世界各地任人宰割。
莱恩不是正规军出身，没有与他们正面交手的机会，但每看到有关他们的报道，都会让他无比愤怒。
他们会将不听话的异构体鞭打到血流满地、惨不忍睹，就算被人曝光，也丝毫不惧。
而且，他们还会在行进的途中，以补充物质为由，肆意虐杀附近村落或城镇的人，罪恶滔天。
再次听到这个名称，他内心其实恨不得就要持枪过去消灭他们。
但冷静了一番之后，他还是疑惑问道:“怎么能确定‘权眼三角’一定会在普莱克城有据点?他们不可能这么傻，把人员隐藏在这座守卫森严的城市。况且，想要与他们进行交易，也并不需要直接找到他们，他们也有专门的交易网站。”
听完了他的疑惑，卡琳娜也很快做出回答:“我可并没有说，‘权眼三角’在这里设置了据点。就像你说的，他们既然有专门的交易网站，那凶手为什么不能是通过黑市交易获取了这条项链，并将它变相卖给受害者?”
卡琳娜的逻辑推理让他眼前一亮，给了他一个可以思考的方向。
“嗯，有道理，那你还有什么推测?”
说着，卡琳娜便要求把那条项链要了过来。她拿在自己的手心，指着它语重心长地说道:“莱恩，不瞒你说，我曾经也使用过那个网站。”
“什么？”莱恩突然向她靠近，一脸惊愕地看着她。
“不用摆出那么夸张的表情。”她微笑说道，“你应该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我的家族也曾是‘权眼三角’的合作伙伴的吧？”
莱恩根据她的话思考了一番，有所感悟的说:“所以你想说，‘权眼三角’的黑市交易只限于某个集团或组织，比如你的家族？”
卡琳娜这时又摇了摇头:“不止如此，莱恩。全世界的计算机都能查到他们的交易网站地址，但能够顺利进入他们网站的，必须是经过严格筛选或身份考察通过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当年也是我的祖父为我开通了交易账号，我才能顺利进入。”
“尽管过去了很多年，我的家族已经被荡平了，但我还是忘记不了那段回忆。真没想到，年幼的我就能见到那个网站上售卖异构体的器官、身体部位，还有更多恶心的东西……”
卡琳娜表现出了一种少见的憎恨感。
莱恩知道她也曾是个可怜人，她见证过太多她的家族干过的勾当事，也见过他们害了不少人。
每当那些被她的家族迫害的可怜人露出绝望的表情，卡琳娜的内心就会多一种负罪感。好在她是一个学会铭记的聪明孩子，为今后挥洒的汗水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他一手摁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她说道:“不用难过了，你的家族再也不会这样做了。还有你的父母，他们都和你一样善良，受益于他们，你才能鼓起勇气给你的家族判罪。敢于和邪恶作斗争，你做到了许多人难以做到的事，你是我们正义的伙伴。”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莱恩一本正经的脸，不由得又抿嘴一笑，笑得如同朝阳下的露珠般闪耀:“谢谢你，有你们的帮助，我已经从那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就好。”莱恩也笑得很开朗。
过了十分钟后，莱恩收到了不知名的电话。他拿出不断振动的智能机一看，才发现上面的号码是江瀚源父亲的号码。
“伤者家属来了，我去接待一下。”莱恩起身说道。
“等一下!”卡琳娜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我和你去吧，你没办法单独应对他们，而我会想办法帮你与他们沟通。”
他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也行，那跟我来吧。”
两道身影急匆匆跑出了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