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两个世界的人和同个世界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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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一阵动静，似乎是门撞击到墙面发出震动、嘈杂的声响。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上移，逼近。
崔静身后的门被推开，她被来人猛然拉离原地，因力度过大而撞到墙面，手擦过墙面凸起的装饰石膏，带出浅小的擦伤。
“嘶！你在狗急跳墙什么？”
“我警告你。”
翟阳脸色比以往都深沉，他带着审视的眼神好像要穿透她面前神色无辜的女人看出她眼底的算盘、心里的算计。
好像他面前这个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敌人。
“离那幅画远一点，离……他远一点。”
见她因惯性撞到墙面。
他脸上没有丝毫怜惜之情，看崔静像在看一个逝者，他只身前来哀悼，毫不掩饰其中的冷漠。
“崔静，我会和你离婚，不过，我会补偿你。”他目光看向那幅画，“对不起。”
“这是我最后一次道歉。”
他知道崔静可能会愤懑，可那有什么关系。他们的阶层本身就不对等，说残酷点不是他主动向下兼容，她连高攀的梯子都找不到。
他们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崔静从前极力在他面前掩饰真实的她，伪装她的窘迫，最终能成为他的妻子不是因为她伪装成功了，而是因为他不在意。
人不止咳嗽、贫穷难以隐瞒，还有很多，眼界、三观、了解的事物。每一样都从她说话间不经意透露出来，成为乏善可陈的代言词。
翟阳深知她思想上的无趣，平庸的追求。
漂亮是她唯一的优点。
他当然可以不需要她多优秀，多有钱，才艺有多少，语言会多少种。
不需要，这些他都有。
可他需要一个有着他所有常识一部分的人，那些都是他生活的组成部分。
“是我先前对你的喜欢让你误以为你和我的不对等仅仅体现在阶级。”
“不是，崔静。”
这只是很浅显的东西。
这一点崔静早就明白，她透过上帝视角看得清楚。
【崔静和翟阳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各大言情剧上演，被用烂了而显得中二的老生常谈，其中蕴含的东西到了现实尤其沉重。
翟阳求学时期开party，顶级白马蓝堡庄园运来的拉菲瀑布满到溢出来，透紫的瀑布暴殄天物的淌到地上。
一群男女说飞就飞，坐着私人飞机降落到国外4-7点间的海域，在夕阳的暮色里无意义的冲浪，在造价十几个亿的私人豪华游艇上沐浴霞光。
他随手丢给不太熟的金融系学霸兰博基尼钥匙笼络人心，在自家庄园和圈里人玩耍性质的赌马洒出去几百万置换人情，捐赠零花钱做慈善对外博取名声。
身上一件洗了一次就松垮的t恤乃至袜子都是牌子货。不是在炫富，而是这些都不算什么。
月入十几万的人，随手走入一家店铺买了个空有颜值毫无配置的冤大头电子手表，不需要货比三家。
月入三千的家庭投来不解的眼神，思忖他的愚蠢，高配置低价格，性价比高的大厂平替不好吗？
……韭菜。
仅此而已。
这背后体现出的价值观是致命的。
“可能爱会让这对等，但我对你没有爱，所以我们结束吧。”
翟阳上前几步，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漠然的想：他努力过了。
他随手在奢侈品店给她买下十几万的包和珠宝，不是要看见她震撼和小心翼翼突然涌现胆怯的眼神。
——他并不像那些私生活混乱的纨绔子对养娇娇宠物有兴趣。
婚后他更不需要她货比三家的挑选实惠、性价比高的盘子、杯子、烘焙用品等小物件。
她无法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得到她后，身体上的愉悦和随之而来的负罪更是让他无比痛苦。她对他的仅有的一点神秘被敞开，那点吸引消失了。
他努力过了，努力想要去喜欢她，可还是失败了。
崔静在原地闭了闭眼，她突然觉得自己心疼的厉害，她原本是想要立刻赏赐狗男人两个耳光的。
可她手一伸出去，胸口痛的厉害，伸出去的手转了个弯捂住胸口，胸前的布料被她抓得起皱。
她开始冒冷汗 。
好痛，好痛。
痛到连呼吸都牵引着胸前的疼，那是悲伤不甘到一定程度后心脏的抽痛感，文学式的情感凌迟。
她几乎想要落下泪来，好来缓解一下什么。
缓解这具身体的悲伤。
崔静眨眨眼，泪水无声落下去。
翟阳半天见她没动，甚至她还将头侧低得更下去了，蹲在了地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看见她手似乎是放在了胸口。
他胃不好，看见她这个动作，第一反应就是难道她胃痛？
翟阳蹲下去，将她身体掰过来。
他看见了一张因痛苦而弥漫雾气的面容。
眼睫挂着泪水，如破晓的露。可她冷眸半垂，那双生而透彻的眸就像湖映照灯火，带着股虚幻的劲。
因为疼痛唇上规整的粉被晕了些许，晕到了上唇。
反倒生出一股肃穆的情态。
翟阳心轻微被击打了一下。
“你没事吧。”
“你说的离婚我同意。”
两人同时开口。
翟阳挑眉有些意外，他是知道崔静有多喜欢自己的，他自身深深的品尝着“爱”一字的苦，知道这其间的难以戒断。
所以他想，妻子要是放不下的话，他会给她时间。
他看见她眼睫颤抖，声音同样细微的发颤，像是极力压抑着娇气的哽咽，“我觉得我有事，胸口有点疼，给我打个120或直接把我送医院。”
崔静纤长的指甲陷入男人扶着她的手背和掌心。
翟阳正怀疑她当下情况的真实性，被一掐面目狰狞，听她主动说送医院，他打消了部分念头。
他正要将崔静带起身来，低头看见崔静滑到地面的手机屏幕亮了，消息弹出。
【第七夜】：给你买了个礼物。
屏幕对着了他的脸，面孔识别自动解锁。
头像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第七夜】：你会喜欢的。
翟阳动作一滞，很快他不动声色将手机捡起来，放到自己口袋里。
爱是难以戒断，可下一段情感的连接能让人快速走出来。
翟阳手背的月牙掐痕麻木过后疼痛从神经系统反馈回来，他则更多的回想起了崔静不作伪的冷淡。
“我扶你起来。”他说，握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