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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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薇珂打个寒战，醒过来。
“我睡着了？”她有点睡眼蒙眬。
“是的！”坐在旁边的瑞，并没有看她一眼，只专注在做事。
她摸摸脸，竟然睡着了？也许这几天，晚上会惊醒，白天就困。
“我们现在去树林，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瑞站起来，手里拿着完成的工具。
陈薇珂看过去，挺像一把古代的“弓箭”。
她跟着他走进树林。
树林里比沙滩多点阴凉和寂静。
“要去找什么？”她问。
瑞做个不要发出声音的动作，她看懂，赶紧闭紧嘴巴。
静寂中，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来自他的呼吸声。
突然，瑞停下来，她也马上站住。
瑞抬起他的工具，对准前方的某个地方，她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有根细长的东西从瑞的工具上射出去，飞向前方，紧接着响起一声清脆的鸣叫，打破周围的寂静。
很快，陈薇珂看到一只有着巨大的五颜六色翅膀的鸟，从树枝间飞出来，飞向更高的天空。
陈薇珂心里叹口气，有点可惜。
看瑞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完全看不到什么失望，继续在观察着周围的树丛。
瑞又往前走。
陈薇珂安静地跟在后面。
又走过很长一段路，长到她以为到了尽头。这中间，看他又抬起几次弓箭，结局都跟第一次差不多，只是把鸟惊吓走了。
看来，今天晚上找不到食物。
走在前面的瑞又停下来，又举起手里的工具对着前方某个方向。
陈薇珂等很久，才看到一根细长的枝条快速射出去。
随后，不远处，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掉到地上。
“抓到了！”瑞嘴里喊出一声。
陈薇珂有点开心，赶紧冲向猎物，晚上总算有点食物能填进肚子。
她弯下腰想去抓，谁知那猎物并没有完全死透，扑棱着翅膀挣扎着还想逃。
这时，她已经看清楚，掉在地上的，是一只个头不小的像是野鸡似的鸟。
眼看这鸟就要从她眼皮底下逃脱。
情急之下，她突然向这只猎物扑去，最终，她用自己的身体扑住这只猎物，她的手紧紧扣住猎物，猎物终于不再动弹。
她很快爬起来，手里紧抓着猎物，心里有点成就感，今天晚上的食物，她也算出点力！
这几天吃的，都是他找来的食物。
陈薇珂手里抓着猎物，向着瑞走过去。他就站在那里没动，刚才她的动作，应该都看见了。
奇怪，他的脸上竟然有一点笑容。
“你在笑什么？”陈薇珂非常好奇，原来他是会笑的。
瑞马上收起这点笑容，用手指指自己的头顶。
“到底是什么？”陈薇珂又问。
“你的头上有羽毛！”瑞终于说句话。
陈薇珂明白了，连忙空出一只手往头上摸去，乱摸一阵后终于抓到几根羽毛，她用力扯下来，狠狠往地下一扔。
轻飘飘的羽毛根本扔不远，反而风一吹又粘回到她身上。
她用手乱拍几下，最后不管了。羽毛怕什么！她怕的是手里的猎物要挣脱，她很小心地用两只手更紧地抓着。
“我来拿吧！”瑞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猎物。
瑞接过来后，用一只手快速抓住猎物的脖子，用力拧一下，顿时，猎物不动了，耷拉着长长的脖子。
陈薇珂看见他这个动作后有点呆。
她当然知道这只鸟马上会被开膛破肚，会被他们吃进肚子里。
但瑞刚才的动作，让她觉得，过于狠了点，残忍了点。
唉，矫情什么！反正结局是一样，她心里叹着气。
“我们回去吧！”瑞说道。
“不抓了？”陈薇珂问。
“一天一只够了。”瑞边说着边往前走。
陈薇珂只好跟上去，她算有点了解，瑞对于食物是精打细算，从长计议的。
“谢谢你！”突然，瑞放慢步子等到跟她平行时说出这几个字。
“嗯？”陈薇珂非常的莫名其妙。
“我还以为我不会笑了。”瑞说道。
陈薇珂抬起头看他一眼，这话让她不太理解，她在想他是不是又绕着弯在嘲讽她。
但瑞又恢复沉默，恢复到一直有的严肃。
还没等她再说什么，瑞已经顾自走到前面。
陈薇珂跟在后面，心里有点怪异。
忽然，走在前面的瑞踢到什么东西，一个圆圆的东西在地上滚几下，他猛地蹲下去看。紧接着，他又四处查看着，他走向草丛，拨开杂草，他呆住不动。
站在后面伸长脖子好奇看的陈薇珂，也走上前去看。
“陈薇珂，你还是不要看，你不会想要看到这些东西！”他轻声说出一句话。
陈薇珂已经看见。
草丛的地上是一堆白白的东西，是骨头，至于是什么骨头，她不清楚，但是，她还看见一个头，一个骷髅头，眼睛的地方，有两个可怕深洞正对着她。
陈薇珂惊恐地尖叫一声，转身就跑起来，没有方向地乱跑。
“不要跑！”瑞反应过来去追她，紧追几步后抓住她的胳膊。
“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一堆骨头！”瑞冲她说道。
瑞的话似乎是在安慰她，没什么用，她的脸色惨白，惨白得让他觉得她有点陌生，他还是紧抓着她的胳膊，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你待在这里别动，等我！”瑞还是没放开她的胳膊。
“你去哪里？去干什么？”陈薇珂瞪着他。
“我要去把他们埋了……”
“他们是什么？”或许陈薇珂心里真正的疑问是，他们是人吗？
“我也不知道，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把他们埋了！因为我看见了！你等在这里，明白吗？”瑞的口气是带点严厉的。
陈薇珂点点头。
瑞转身回去。
回到那个地方，他把所有的骨头集中到一处，应该是两个人，有两个骷髅头，只是躯干上的骨头却不像是完整的两个人，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查看着周围，没有看到有用过的生活用品。
他选个地方开始挖土。
陈薇珂等很久，也没见他回来，她忽然迈动步子往他的方向走去。
她看见瑞在那里用匕首挖土。他已经是满头大汗，脚下的坑还很小。
夜色已在降临。
瑞停下来，抹把脸上的汗，他看看她，又抬头看看天。
他从坑里爬上来。“我们先回去吧，明天我再过来挖！”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回到营地，瑞开始生火。
陈薇珂一直在发呆。
直到瑞把烤好的肉递给她，她才像是从梦中惊醒。
看见瑞手里的肉，她竟摇摇头，她现在真的一点也不觉得饿。
“我知道你害怕，所以你更应该吃点，如果你不想变成下一堆骨头的话。”瑞继续在她面前举着手里的肉。
陈薇珂慢慢抬头看他一眼，手并没有伸过来接。她的脸色还是惨白的。
“你不是说这是没人的岛吗？”陈薇珂说话了。
“是没有人，那些是曾经的人，已经在岛上死去的人。”
“他们是什么人？”
“这不重要，现在我们要想的是，在这个岛上活下去，明白吗？”
陈薇珂点点头。
“那你快吃吧！”瑞手里的肉一直在她眼皮底下。
陈薇珂还是摇摇头。
瑞似乎叹口气，“你先去睡吧，睡一觉就会把这些忘记！”
陈薇珂动了，往自己的帐篷走过去。
瑞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钻进帐篷。
然后，瑞看向火堆，闪烁的火光，在他的眼睛里投下闪烁的光芒，那只是火的光芒，他的眼里并没有出现光芒。
帐篷里的陈薇珂并没有睡着，不停地翻来覆去。
当她走进那个会飞的物体时，是迷茫的；当她双脚踏到沙子上，看到这个岛时，是迷茫的；当她突然发现瑞的时候，是迷茫的；当她发现岛上没食物时，是迷茫的。
但说实话，这所有的迷茫，不会带给她真正的恐惧，面临死亡的恐惧。
直到看到那堆东西，那堆骨头。
她才明白，这个美丽的岛上，会有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有点困，她感觉到外面的火堆还在燃烧，火堆带来明亮的光芒，这给她一丝安慰，渐渐地她就能睡着。
早晨，陈薇珂钻出帐篷，又看到一轮新的太阳，有着同样灿烂的阳光。
昨晚的记忆恢复，已经不会让她再脸色苍白。
“你饿吗？”忽然，瑞出现在她眼前。
她点点头。
瑞递过来一块肉，她接过来，马上咬一口。
“今天你看上去好多了！”瑞在她脸上看几眼。
陈薇珂就只是点点头。
“这里的一切你必须要习惯，既然你选择来到这里！”今天的瑞，语气里像是多点柔和。
陈薇珂还是点点头。
她吃完，看到瑞又是一副要出发的样子。
“你是去那个地方挖土吗？”她问。
“不是，我早上就已经去做好，现在去海边，我们一起走！”
陈薇珂没有一点异议地跟在他身后，走向海边。
树林还是原来的树林。
经过这一晚，现在再走在树林中，看着前面行走的瑞的背影，陈薇珂不再有昨天那种恐惧。哪怕她还记得昨天看见的那一幕。
瑞摘了不少椰子丢在沙滩上，陈薇珂惊讶于他的突然改变。
在礁石那里，瑞还抓到两条不大的鱼，有了昨天的经验，他今天显然顺手很多。
他在抓鱼的时候，陈薇珂就在浅水的石头缝里找贝壳，他教给她哪些可以吃。
今天的收获不少。
两个人拿着找来的食物来到树荫下，开始生火。
往肚子里填点食物后，她的心情是放松的。今天的鱼肉，让她感觉到一种鲜味，哪怕只能填满胃里的一个小角落。
“这里的云真是特别！”陈薇珂抬头看看天空。
“是吗？”瑞依旧在削树枝，听见她的话，就淡淡回两个字，连头也没抬。
“这个云很像一条鱼！”陈薇珂还在继续说。
瑞终于抬起头，匆匆看一眼，“不像，像一架F-18。”
“F-18？什么是F-18？”陈薇珂听着奇怪。
“哦，是……一种战斗机！”瑞有点迟疑地回答道。
“我没见过，不知道像不像！”陈薇珂继续看着，也不管阳光很刺眼。
“这并不重要。”瑞的声音有点沉闷，之后，不再开口说话。
陈薇珂也不再看着天空，温暖的海风从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吹过来，眼前的天地真是非常广阔，可她心里莫名的有点闷。
陈薇珂看看瑞，他非常专注地在做着他需要的工具。
似乎，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感兴趣。
当然，他时不时会抬头看向远处的海平面。
但是，当他的眼睛看向大海的时候，陈薇珂总觉得他的神情过于沉重。
又是黑夜来临。
陈薇珂现在发现，黑夜不见得就只剩下可怕，那头顶的夜空，就有白天没有的美丽和璀璨。
“这上面的星星真多，我在家的时候，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陈薇珂感叹。
“是吗？”瑞只是快速抬头看下，很快低下头，轻声回一句，“我常常能看见，有时感觉它们就在我身边，伸手就能抓住。”
“啊？”陈薇珂先是奇怪，然后才明白，他是在野外研究鸟类的科学家，而星星总是闪耀在城市以外的天空之上。他常常看见，并不奇怪。
“我一直有个问题，这么多星星里面，哪一个是和地球一样的？”陈薇珂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我能知道多好？”
“你想知道什么？”突然，瑞问了句，声音是冷淡的。
“我想知道上面是怎么样的？是不是跟地球一样，也有人？”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瑞转头看她，她也正好看他一眼，只是很快又转开。
“你不会有吗？从来没有过？”
瑞很干脆地摇摇头。
“你看见那么多星星的时候，就不会去想吗？”陈薇珂继续问。
“不会！根本不会有跟地球一样的！”瑞回答一句。
“难道地球就是唯一的？”陈薇珂的语气里有点不服气。
“你为什么会去关注这种事情？”瑞的眼睛开始在上下打量她。
“我好奇，我有好多……”
“你好奇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哪一颗星星和地球一样也有生命？”
“知道了那又怎样？”瑞的声音极其冷淡。
他的问题一下把陈薇珂问懵。
“就只是想知道……”陈薇珂半天才回几个没意义的字。
“我现在算明白，因为你一直好奇关注这种，所以，你相信你遇到一个神奇的怪人，你相信他会帮你，你就进了那个飞行器，你来到这个岛上，可是，你真的不该去关注这种事，不该去相信的，你只是个小女孩，你需要的是安稳平静的生活，而不是像在这里，每天为吃而头疼，每天不知道食物在哪里，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能活着。”
瑞的话，陈薇珂听后心里是复杂的，但不能说他偏见，也不能说他没道理。
夜是黑的，即便有火堆的光芒，还是看不太清楚瑞脸上的表情。
瑞的声音是很冷淡的。
不知为什么，陈薇珂现在一点也不介意瑞的冷淡，也许是她开始习惯，也可能她在庆幸，至少，瑞没有嘲笑她说起这种事。
在学校，连好朋友都会笑她，她更不敢和其他人谈论这些。
她不想被人当成怪物。
这刻，她考虑一下后，想不出该怎么反驳他的话。
瑞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剩下沉默。
空气里有丝尴尬的沉闷，影响到陈薇珂，她想想还是去睡觉吧。
她钻进帐篷。
瑞依然坐着，他抬起头长久看着夜空，不知在想什么，不知在考虑什么问题。
夜空没有一点变化，依然是，在一片漆黑中镶嵌着无数闪耀的星星。
只要没有云把它遮住，它就永远是这幅画面，它不会给人答案，也不会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