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燕飞始终无法打开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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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其实不是没有想到过今日的这种场面。
早在她劝说诡诸将未央接进宫时，就已经预料过，倘若有一天，姬燕飞得知了未央身世之谜的真相，很可能会把对于姜佩的仇恨，再次报复在她的女儿未央的身上。
但是，那时的阿瑟，已经敏锐的发现了姬燕飞的内心极其缺乏安全感。
对于任何成年人，她都会带着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心防。
她似乎想要用如同钢铁般坚硬的隐形盔甲去抵挡住外界可能给她带来的一切伤害，在心里筑起了高高的围墙，将自己密不透风的保护了起来。
但是，她只是个本应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她的人生也还很漫长。
她未来的道路应该被鲜花和蜜糖围绕，而不应该一直活在黑暗的地狱和肮脏的泥淖里，一辈子都背负着仇恨度日。
她的防备，她的抵触，她的冷漠，看在阿瑟的眼里，也痛在了阿瑟的心里。
无论阿瑟如何努力，都始终无法打开她的心防，更无法化解她心中充斥的仇恨。
无奈之下，阿瑟只好想出了一个办法，让诡诸把未央接进宫中，试图通过深厚友谊的力量来感化姬燕飞的内心。
她不是没有想过，选择远在曲沃的姜佩之女未央来帮姬燕飞化解心结，会不会导致姬燕飞的心结变得更深更严重，又会不会导致未央原本安稳祥和的日子变得波涛汹涌，危机重重。
但她还是抱着天真的侥幸心态，希冀着将来姬燕飞得知未央的真实身份以后，能顾及到她们已经相识多年，早已情同姐妹，就不会再将往日的仇恨强行继续施加在下一代的身上了。
阿瑟将自己的想法和阿豆商量之后，两人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于是，未央真的被接进了宫中，也真的和姬燕飞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姐妹。
只是，她们低估了姬燕飞对姜夫人的恨意程度，也高估了未央能够起到的作用。
最终，竟酿成了今日的局面。
她原本觉得，姬燕飞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心智并不健全，所认定的善恶也很容易被成年人引导和改变。
只是，姬燕飞毕竟独立在晋宫中生活了太久，对于任何成年人的干预都充满了不信任。
所以，她已经形成的某些心态和观念，一时半会儿很难被一个陌生的外人强行纠正过来。
因此，她希望很多人生道理能靠姬燕飞自己慢慢学会，而她只要从中经常起到引导作用就可以。
但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姬燕飞的性情和她以往见过的任何孩子都完全不同。
她的身上，不仅背负着贾国被灭的亡国之耻，还背负着姐姐被人残忍毒害的亲情之伤，更背负着自己长期在晋宫中被人轻视侮辱的悲惨记忆。
所有的这一切，都让她封闭的内心变得无比黑暗抑郁，哪怕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至今依旧是一丝阳光都透不进去。
有时候，阿瑟会忍不住猜测，诡诸当年让她来葛生宫里照顾姬燕飞的真实目的，究竟是想要为姬燕飞找一个合格的养母，还是想要为姬燕飞找到一个完全值得信赖的女奴？
对于诡诸而言，正在一天天逐渐长大的燕飞，在他心里的身份究竟是他初恋亡妻的妹妹，还是他打算自幼培养长大的未来妻妾？
这些疑问，在这几年里，时刻围绕在她的心头，让她久久无法释怀。
她更无法明确燕飞的心意，对于燕飞而言，诡诸究竟算是她的什么人？
是姐夫？养父？君主？还是毁灭自己故乡，害死自己亲人的仇敌？
她又到底是想要以何种身份，何种方式生存在这个晋宫里？
是像现在这样，既算是君主的养女，又是昔日世子元妃的庶生妹妹？
还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摇身一变成为君主新纳进后宫的妾室，甚至是正室夫人？
阿瑟虽然自认没有多少心机城府，却也被多年的后宫经验熏陶得不算是个完全的傻瓜。
经过这么多年的亲密相处，她看得出来，诡诸对燕飞似乎有一种别样的情感。
她能看到诡诸的眼神里有身为姐夫因为发妻被人害死而对其妹妹产生的愧疚，也能看出他的眼神里有着身为君主对待从战败国俘虏来的亡国宗女难免心生的怜悯。
但是，她只怕将来那个眼神里会多出其他不该有的东西。
比如，一个男人，在面对年轻少女时，源于本能的异常冲动。
姬燕飞是诡诸的妻妹，他们之间有着足以隔上两辈的年纪，根本不适合走到一起。
至今为止，已经陪伴了诡诸三十多年，几乎见证过他大半生的阿瑟，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担忧成为未来的现实。
更令她惴惴不安的是，姬燕飞的城府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她总觉得这个女孩对诡诸极有可能怀有深沉可怕的恨意，她绝不能让诡诸因为姬燕飞的存在受到任何威胁。
想到这里，阿瑟决定下次再见到诡诸之时，必定要向他报告今天姬燕飞的所作所为。
就在她沉浸于自己的思路中时，突然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仔细一听，那声音竟然像是有些沉闷的挣扎和呼救，只是似乎对方被人捂住了口鼻，喊不出清晰的话语。
阿瑟急忙冲出殿门，却赫然看到阿豆正被几个寺人控制着，正在艰难的拼命用力挣扎。
她不断地发出“嗯嗯”的求救，却被寺人堵住了嘴巴，发不出足够大的声音。
阿瑟急忙冲过去拦住几个寺人，大声地质问他们。
“你们想要干什么？这可是君主的豆少妃，是君主亲封的世妇，岂容你们如此胆大妄为！”
领头的寺人轻慢地甩了个不屑的笑容，细声细气地答道。
“回瑟少妃的话，这是我们主人下的令。
她说葛生宫的两位世妇对养女管教不严，差点害死了公子夷吾。
她身为嫔位，有掌教四德之责。
所以，想请两位世妇去她的宫里做做客，好好教育下两位世妇，何为妇功。”
阿瑟听到夷吾的名字，顿时警觉的问道：
“你们的主人是柔少妃？”
领头的寺人得意的一笑：“正是。”
阿瑟心头一惊，瞳孔顿时微微放大了一下。
她一下子明白了姬燕飞刚才提到的“那个畜生”是谁。
她也意识到了，她们母子六人的命运，将从今夜开始，发生巨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