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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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心思不纯嘛。”乔云娜嘴角微翘,带着一丝不屑。然而,转瞬间,她又细细咀嚼起王逸飞的话语,发现其中不乏道理,于是依依不舍地吐出一句:“那就放过它吧。”
那只小水獭确有其趣,当乔云娜轻轻将它从竹篓中拎出,放置于地,它非但没有急于逃离,反而用那圆滚滚的小脑袋不停磨蹭着她的掌心,仿佛在诉说着不舍。最终,还是乔云娜轻拍着它那蓬松柔软的头顶,佯装生气道:“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可真要把你抓回来了哦。”
小家伙仿佛真的领悟了她的话语,晃了晃小脑袋,一个转身,灵活地窜入林间,消失无踪。乔云娜凝视着它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良久,才回过头来,轻声道:“这小家伙,似乎还真通人性。”
“那当然,不然怎能驯化?”王逸飞笑眯眯地说,“若能好好驯养,它可比鸬鹚还管用呢。”
“我看它跑得飞快,你是怎么逮到它的?”乔云娜眼中闪烁着好奇之光。
“追着它跑?那倒不必。”王逸飞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说实话,就算你全力追赶,怕也是枉然。捕捉它的秘诀,在于熟知它的行踪,然后在其必经之路上悄悄布置一个小网兜。只需轻轻一赶,它便会自己落入陷阱。”
“听你这么一说,倒像是在密谋什么大计呢。”乔云娜笑中带讽,“设饵、布套,我倒是发现,你天生就擅长这些策略。若是有人与你为敌,怕是连自己是如何落败的都浑然不知。”
“哪至于呢?”王逸飞苦笑连连,“我有那么不堪吗?”“这绝非贬损,实为赞誉,懂否?”乔云娜尾随其后,笑靥如花地道,“我察觉你具备非凡的政治天赋,假如有座靠山相佐,恐怕想不腾达都难。”
王逸飞闻此胡诌之言,只觉无奈,未加理会,反倒是轻快地向前小跑几步,戏谑道:“尽管贫吧,前头旺财正翘首以盼,欲与你深入交流一番呢。”
乔云娜忆起途中邂逅的那只龇牙咧嘴的大花犬,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追上前去,嚷道:“你这坏家伙,等等我……”
时光如梭,转瞬间,乔云娜已在碧岩村度过了十余日。这段时日里,除却饱览山间美景,她最大的收获莫过于学会了烹饪之术。
不知何故,自入住王逸飞家的第三日起,每当炊烟升起之时,她便乐此不疲地奔向厨房。起初,王逸飞并未在意,直至询问母亲柳玉香后,方知她正潜心学习厨艺。
“乔云娜同志,据说你已主动投身乡村的‘劳动改造’,谈谈感想如何?”某日,王逸飞玩笑道。
“劳动改造?你这话怎解?”乔云娜听得一头雾水。
“据母亲所言,你近日全身心投入灶台之间,难道不是么?”王逸飞笑眯眯地问。
“即便如此,又怎样?”乔云娜挑衅地望向他,“意欲干预我的私事?”
“哎,你该不会真想学做菜吧?”王逸飞好奇地探问。
“难道你不觉得母亲的手艺极佳,菜肴美味?”乔云娜反问。
“是吗?”王逸飞失笑,“许是自小吃惯,我倒未曾留意。”
“坦白讲,我口味挑剔,但品尝伯母的菜肴,却觉分外合口,”乔云娜认真地说,“并非技艺超群,亦非工艺复杂,她的菜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滋味,食之令人心安。这与那些大厨的手艺,是截然不同的体验。”
“这么说,你是心有所动了?”王逸飞笑中带讽,“不过,我猜这门手艺你怕是难以掌握。”
“为何?”乔云娜瞪视着他,“莫非你觉得我很笨?”
“非也非也,”王逸飞笑道,“你可曾注意到?家中烹调皆用柴火,听闻柴火煮食,风味与煤火大异其趣。”
“真的?”乔云娜一脸惊异,“这怎么可能?炒菜隔着铁锅,与火有何相干?”
“怎会无关?”王逸飞正色道,“瓦罐慢炖的肉汤与高压锅速成的,味道岂能相同?”
“确实不同,但……”乔云娜摇头。
“这就对了,”王逸飞打断她,“你可知炒菜最重什么?火候,火候!连火势大小都能影响菜肴,使用的燃料怎能不影响结果?”
“此事似乎真有玄机呢。”乔云娜闻言,心头不禁泛起一丝认同,轻声低语道。
“如何?现在是否打消了学艺的念头?”王逸飞眨巴着狡黠的双眼,调侃道,“即便你能将我妈的手艺复制得分毫不差,一旦离开这碧岩村的怀抱,那份独有的韵味便难以寻觅。”
“这……”乔云娜不由得犹豫起来,眉宇间闪过一抹困惑。
“哈哈,乔云娜同志,”王逸飞忽而爆发出爽朗的笑声,“你可算明白了?在革命的关键节点,某些同志的思想易生波动,这对咱们党的伟大事业,无疑是一种隐性的威胁……”
话音未落,他却蓦然噤声,面露苦楚地望向乔云娜:“哎,你……”
“继续说啊,别停啊,”乔云娜以指尖轻轻捏住他的臂膀,促狭笑道,“怎么,哑火了?”
“我认输,我认输。”王逸飞举手投降状。
“今晚的晚餐由我包办,餐桌上的台词,你该懂的吧?”乔云娜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贴近他耳畔,低语问道。
“清楚,清楚得很。”王逸飞连连点头如捣蒜。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份天赋,”乔云娜嘴角含笑,目光意味深长,“懂得适时退让,唉,我愈发觉得你天生就是个政治家的料。”
言毕,她松开手,如一阵清风般飘然而去。
正如那首老歌唱的:“那时天总是湛蓝,日子却悠悠漫长……”对王逸飞与乔云娜而言,这歌词仿佛是对他们生活的最佳注脚。
在碧岩村的这段时光,乔云娜多半时间都与王逸飞形影不离,两人间的关系在不经意间悄然生变,只是他们自己尚未察觉。
正当他们沉浸于这份朦胧的情愫,期盼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能无限延续时,离别的阴霾却悄无声息地逼近……
黄昏时分,王逸飞正于菜园中为茄子苗除虫,乔云娜突然气喘吁吁地奔来,满脸激动地宣告:“我爸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你说什么?”王逸飞猛地从地面上站起,一脸惊诧。
“我爸刚刚来电,说他已经回到余杭了,”乔云娜难掩心中的喜悦,“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困扰他的事情也迎刃而解。他说账户已解冻,我的副卡也能正常使用了。”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王逸飞击掌而笑,“这样一来,你无需再有任何挂虑。”
尽管这些日子乔云娜享受着王逸飞一家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每当夜深人静,想到远方的父亲,她的心底总免不了涌上一丝隐忧。这份细腻的情感,唯有王逸飞能够体味。
“是啊,终于可以安心了,”乔云娜以雪白柔嫩的手轻抚胸口,“你知道吗?这段时日,每晚入睡前,我都会虔诚地诵念百遍观世音菩萨圣号,祈求她庇护父亲平安。如今菩萨显灵,往后我定要请一尊观音像,日日供奉,以表感激之情。”
王逸飞闻言,不禁莞尔,同时又被她那份纯真的孝顺所触动,便顺着她的话,温言道:“理所应当,你这般孝顺可贵,观世音菩萨定会庇佑你家宅安宁,让你的幸福如影随形。”
“多谢你。”乔云娜投以感激的一瞥,随即垂下眼帘,轻声续道,“只是……”
“怎么了?”王逸飞连忙追问,“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困扰着你吗?”
“父亲让我明日归家。”乔云娜语气中带着几分落寞。
“哎?明日就走?”王逸飞愣了片刻,随即勉强笑道,“这是喜讯啊,为何你反而显得不悦?”
“我……”乔云娜眼神闪烁,抿唇低语,“我怕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心里或许早就盼着我离开吧?”
“瞧,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王逸飞笑中带暖,“乔云娜同志,这样无端猜疑你的‘革命’伙伴,可不厚道哦,我要求平反昭雪呢。”
“你倒会贫嘴。”乔云娜嘟起嘴,“看样子,我这一走,你真是乐见其成。”
“我自然高兴。”王逸飞认真地说,“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挂念父亲,而我相信,父亲更牵挂你。你早日归家,他也能早一日安心。”
“嗯。”乔云娜点头应道,“父亲的确忧心忡忡,所以急着让我明天就回。”
“明日我送你。”王逸飞坚定地说,“作为父亲,在这样的时刻,任何言语都难解其忧,唯有亲眼见到你,心才能踏实。”
“那就这样定了。”乔云娜柔顺地点头,忽而狡黠一笑,“只是,我有点舍不得这里。”
“有什么舍不得的?”王逸飞笑问,“这里你已熟门熟路,想来随时都行。”
“我想来有什么用?”乔云娜斜睨着他,“又不是人人都欢迎我。”
“怎么不欢迎?”王逸飞逗趣道,“我妈都把你当亲女儿疼了。”
“那你呢?”乔云娜直视他的眼睛,问道。
“我更不用说了。”王逸飞笑答,“只要你愿意来,一个电话,我即刻到县城接你,免得你路上孤单。”
“一言为定。”乔云娜伸出小指,俏皮道,“不准反悔哦。”
“你呀,还像个孩子似的。”王逸飞笑着与她勾了勾手指。
次日,王逸飞亲自送乔云娜至省城的芙蓉机场,目送她登机前往余杭,心中的一块石头这才落地。
既已重返省城,他决定继续未竟的使命,拜访省外贸部。然而,当他致电杨治军,希望对方能引荐省外贸的人时,杨治军却推说近日在外,难以安排。
王逸飞苦笑,从杨治军的语气中,他分明感受到因自己前些日子的变卦,杨治军已心生嫌隙,此刻所谓的“外出”,多半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事实上,这不能完全责怪杨治军。毕竟,求助于人时理应谦逊,而你却先是邀约随后失约,换做任何人,下回恐怕都会让你尝点苦头。
无奈之下,王逸飞唯有自寻出路。于是,那一夜,他依旧宿于平顺酒店,预备充分休整,以待翌日前往省外贸公司探寻转机。
江南省外贸公司,昔日隶属于省外经贸厅麾下,曾是计划经济时期该省对外交流的唯一门户。虽然后来与外经贸厅分道扬镳,地位有所下滑,但“虎虽死,余威犹存”,它在江南省外贸领域虽丧失垄断,其规模与人脉网络仍旧确保了其作为重要贸易窗口的地位。
王逸飞造访此处时,凭借他优雅的举止与得体的装扮,既不显得土气,亦非推销员模样,故而顺利找到了茶叶收购专营部门,并受到了应有的礼遇。
接待他的是位态度温和的中年女士,约莫四十出头。听罢王逸飞的自我介绍后,她礼貌地询问是否携带了样品,若有的话,可留下供检测,待结果出炉后再行通知。
言及此,谈话已近尾声。王逸飞深知,此类事宜欲速则不达,对方能客气地接纳样品已是难得的关照。
诚然,这或许只是表面功夫,至于留下样品后能否真的接到回复电话,王逸飞心中也存有疑虑。但即便疑云密布,这仍不失为一缕曙光。最终,他留下了绿茶与红茶的样品各一份,并一再恳求那位大姐多加关照。
离开外贸公司,王逸飞不禁感慨:成事之难,超乎想象。或许以往自己太过天真,信心之外,实力才是关键。就拿开拓茶叶市场来说,仅凭他目前的身份,恐怕难以超越碧岩村里那些小茶厂的老板们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