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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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秘籍落满了灰,似乎很久都没有人翻动过了。
南杏落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半天都没有动作。
他还记得,在他刚进上瑶宗的时候,无情道可谓是人人皆知。
话本子里的主角修的是无情道,要么杀妻证道,进入修仙界后,再觅得一个贴心道侣,从此大道与她全都要,只有原配死得莫名其妙,连尸首都不知所踪,偶尔还要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以此继续他们之间的小情趣。
要么就是为修无情道断情绝爱,任由身边环肥燕瘦,妻妾成群,他仍旧只怀大道,从不为美色动心,但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心中仍然只会对一个心爱的姑娘保留一处空间。
这个姑娘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听话懂事,纯真无辜,她要身怀滔天的背景,能为他提供绝佳的助力,她要落落大方,不为他的众多红颜吃醋,偶尔还需要有自己特殊的小脾气。
无论哪一种,都是那时候的青年少女爱看的类型。
当时苏言爱看第一种,昭云爱看第二种。
直到谢槿奚给他们上了修仙第一课,告诉了他们大道三千的浩大,他们才感觉出来这些话本子的不对劲。
两人只是默默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了出去,后来都换了其他类型的话本子来看。
南杏落看着手中的秘籍。感觉这东西应该也是当年他们丢掉的东西之一。
他拍了拍上面雾蒙蒙的灰尘,坐在书桌旁,漫不经心地翻看了起来。
由于没有好好保存,秘籍原本就泛黄的内页渐渐变脆了,稍微使点劲就能整个破坏掉一样。
南杏落翻了几页,却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一阵响。
他探出身子去看,发现是杜三七拽着苏言上来了。
说来也怪,那天之后,他迅速找了杜三七去给苏言看病,结果苏言好好地跟个没事人一样,杜三七不放心,还是拉着他检查了好久。
结果还是一样,什么事都没有。
苏言只是脸色苍白得很,他眼神焦急,似乎总想对他们说些什么,可他们再问下去,苏言的嘴巴就跟被什么东西粘起来了一样。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虽然觉得有些问题,但只要苏言身体没出什么事就好。
昭云私下里问他,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大师兄。
他收起小楼春,只对昭云说,“随便你。”
这么看来,苏言的事情应该告一段落了才对。
杜三七怎么又会拽着苏言过来呢?
昭云跑在他俩后面,看见南杏落出来了,急忙拽着他跟他讲事情经过。
“苏言疯了!”
南杏落眉头一皱,“你胡说什么?”
昭云还未出声解释,便听见被杜三七拽着的苏言大喊了一声。
“我要离宗!”
他这话一吼出来,整个剑山都安静了下来。
杜三七抄起巴掌就往他脑袋上护,“离宗!离宗!我看你是翅膀硬了!离宗!”
苏言被噼里啪啦的巴掌打得抬不起头来,他一边胡乱躲闪着,一边继续嚷嚷。
“我要出去!我要离宗!”
杜三七险些白眼一翻直接气晕了,他手指颤抖着指着苏言,又扭过头来看昭云和苏言。
“你们大师兄呢?”
昭云也不知道,她只好抬起头来看着南杏落。
南杏落的身上一下子承担了三个人的目光,他垂着眼,不自然地攥起了手。
“……他不在。”
杜三七眉峰一挑,“不在?他去哪了?”
南杏落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我错了,我错了杜长老。”
苏言猛然醒悟般,一把抱住了杜三七的腰来回摇晃,“你不要告诉大师兄!我不离宗了!是我错了,你别告诉大师兄。”
杜三七差点被他一下子拽着扑倒,几人都对苏言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无所适从。
不管三七二十一,杜三七先一把把苏言捞起来。
“好了,你能想开就好了,站好了,这样像什么样子。”
苏言忙不迭点点头,一骨碌爬了起来。
“行了,你跟我再去医山待几天休整休整,你这身上也没什么毛病啊……怎么这么奇怪。”
他一边拉着苏言往外走,一边疯狂给昭云和南杏落使眼色。
两人离去后,昭云看了南杏落一眼。
“你去说?”
南杏落往后一退,直接关上了房门。
昭云在外面小声地“嘁”了一下,隔着门框冲他一喊,飞快跑走了。
“你去说哈,我要去陪苏言了。”
南杏落靠着门框,直到昭云走后很久,才沉沉叹出一口气,脱力般滑坐到地上。
在他的身侧,《无情道经》被风吹动,书页簌簌翻开,停在他最常翻看的那页。
偏偏是他已经要下定决心的这个时候,偏偏是只差最后一步做决定的时候。
天色沉下来,没事儿就来打坐的弟子都回去了,这里只要有人上剑山,就一定会经过他这里。
苏言和昭云不在,柳长归还在闭关期,现在能上剑山的,也就只有谢槿奚一个人而已。
南杏落坐在地上,看阳光变成夕阳,又渐渐斜下来,直到最后消失不见,只剩下黑色的天幕。
一直到后半夜,他才听到有人上山的声音。
是谢槿奚。
他没有瞬移直接回院子,而是遛弯一样,从山脚下晃晃悠悠地往上走。
南杏落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沉寂许久的心脏噗通噗通跳起来,又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下去,再次恢复死水一潭的平静。
谢槿奚已经走到了山腰,恰好看到推门出来的南杏落。
二人皆沉默了片刻。
“出来练剑?”
率先打破寂静的,还是谢槿奚。他下意识往后一背手,似乎在瞒着南杏落藏什么东西。
随后又想起来南杏落同他现在不冷不热奇奇怪怪的关系,讪讪地放下手来。
南杏落眼尖,瞟见他手上拿着个小小的玉制酒壶。
他没怎么放在心上,摇摇头。
“不是,是苏言最近有些奇怪,杜长老让我告诉你一声。”
谢槿奚一挑眉,似乎是想问他,却又闭了嘴。
“好,我知道了。”
他还站在那里没有走,南杏落静了片刻,又抬眼去看他。
“还有事吗?”
他和谢槿奚中间还有些距离,隔着几棵茂盛的花树,夜风吹落许多娇嫩的花瓣,哗啦啦地,全都落到地上。
“……没事,你好好休息。”
谢槿奚垂着眼笑了下,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