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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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如钩，洒下淡淡光辉，给幽暗如墨的后山披上一层薄纱，只能隐约看见些许微弱的光芒。
嗖！
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迅速掠过一片片阴森的幽林，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陈然此刻，正被一只黄皮子扛在肩上，在山间疾驰。
趁着黄皮子没有留意，陈然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小撮面粉，然后悄悄地撒在它的身后。
过了好一会儿，陈然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停止了移动，心中顿时警觉起来。
\到地方了吗?\ 他微微眯起眼睛，不敢完全睁开，只用眼珠轻轻转动，暗中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眼前的景象让他吃了一惊——
只见此刻，黄皮子带着他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边缘还有一个被树枝和落叶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大坑。
而他们现在，就站在这个大坑里面。
陈然当机立断，迅速将口袋里仅剩的一点面粉全部捻出来，均匀地洒在地上。由于数量有限，面粉显得非常稀薄，如果不仔细盯着看，根本难以察觉。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引起黄皮子的警觉。
然而，就在这时。
砰！
陈然只感觉自己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整个后背狠狠地撞击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一阵刺骨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但忍住没有发出声音。
下一刻，便听到黄皮子骂骂咧咧，同时伴随着一串钥匙清脆的敲击声。
“该死的人族，仗着那位大妖狐假虎威，给本仙制定了任务数量，又不许我这段时间下山捉人，这不是存心为难吗？！”
这些话，陈然全都听入耳，不由得心中一沉。
不管是民间传说，还是书上记载，黄皮子一般都不会随意杀人。
而像这样大量拐走民众的事情，更是前所未闻。
根据它刚才说的话来看，它一定是被更加强大的妖众威胁了，其中居然还有一个人族。
这其中，一定有巨大的阴谋！
片刻，黄皮子好像找到了钥匙，对着面前的一道铁门开锁。
咔嚓，铁门被打开了。
而这时，陈然心神一动，有些欣喜。
因为门被打开后，从里面传来一道道细微的求饶和哭喊声，此起彼伏，但听起来都很虚弱。
是失踪的民众！
打开铁门口，黄皮子单手拎起陈然，朝着门内走去。
这里，是一个幽暗无光的巨大地窖，里面散发着另一股不同于黄皮子身上的恶臭。
是人类排泄物的味道。
而黄皮子面色淡然，随手将陈然扔在地上，就准备离去。
“大仙！大仙求你了，你放了我吧！”
这时，一个面黄肌瘦的老汉，蓬头垢面，急忙趴着上前，抱着黄皮子的大腿，不停磕头乞求喊道。
“是啊黄大仙，我们什么都没做，我是说你像神了，你都不肯放过我吗？”
“求您了，我还有没有断奶的孩子在家等我……呜呜……”
见有人领头，昏暗的地窖中，十几道人影忽然纷纷支撑着孱弱的身躯，不停爬行蠕动起来，发出绝望的哭喊声和求饶。
黄皮子心情很不好，一脚就踹飞了身旁的老汉，怒喝着。
“都他妈闭嘴，我要你们有个屁用啊。放不放你们都是别人做主，本仙的命也在别人手里懂吗？！”
说着，它恶狠狠的扫了一眼周围民众，仿佛看着一群如同被圈养的牲口，厉声道。
“诸位，早死早超生，认命吧。谁要是再烦我，我现在就杀了他！”
说罢，众人颤栗，不敢在发出声音。
比起囚禁，他们更害怕立即死亡。
因为上次，就有个男人违背黄皮子的意思，奋起反抗，却被它直接撕成十几段，拿来杀鸡儆猴。
他们绝不是妖的对手。
见众人不敢再说话，黄皮子神色才稍稍缓和，冷哼一声，朝着地窖外走去，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此刻，地窖内再次传来民众的唉声叹气，以及绝望的啜泣声，有男有女。
陈然此刻也不装了，缓缓坐起身，眸光凝重，仔细打量着四周。
他发现这方地窖，周围墙壁居然是由水泥封住，以人的力量不可能破开，墙壁最上面开着两三个如拳头般大的通风口。
微弱的月光透过通风口，洒落在地窖中，才能勉强看清地窖内部的人影。
陈然目光扫过，很快就数清了人数。
除去自己，眼前包括躺在地上，饿到没力气的被囚禁者，共有三十五人。
“不对！”陈然心中一沉。
根据他在邵康那里掌握的线索，因黄皮子失踪的人数，共有三十六人，此刻偏偏少了一个。
他紧皱眉头，用袖口捂住鼻子。
刚刚脱离了黄皮子身上的臭味，他在地窖中又闻到另外让人想要作呕的恶心味道。
不止排泄物，还有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儿。
陈然缓缓靠近刚开始对黄皮子求饶的老汉，低声问道。
“大叔，你知道小果子的母亲在哪里吗？”
听到这话，那老汉脸色骤然一变，看向陈然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一改刚才求饶的谄媚姿态，冷漠道。
“不知道！”
虽然这样说，但他眼神飘忽不定，无意间看向了陈然身后。
陈然心中顿感不妙，向身后看去。
这一眼，让他心情入谷底。
就在他身后，赫然躺着一副女性血肉模糊的骨架，白骨森森，腐烂的味道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若不是女人扎着长发，头上有一道黄簪，陈然根本认不出她是个女人。
因为女人全身，除了头颅外，血肉全都被剔除，宛若是被硬生生咬下来一般。
见状，陈然陡然遍体发寒，瞳孔剧烈震动，猛的扭头看向老汉。
借着淡淡月光，老汉嘴角的一丝猩红血迹，清晰醒目……
陈然心跳加速，呼吸紊乱，大脑顿时宕机。
随后，他转头看去，地窖中不少人的嘴角，全都沾染着血迹，心虚的躲避着陈然的审视。
陈然这下明白了，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做着什么心理准备，最后缓缓开口，语气有些颤抖：“你们……把她吃了……对吗？”
闻言，众人羞愧的低下头颅。
只有老汉，似乎被戳中了什么痛点，情绪失控，顿时双眼充血通红，声嘶力竭对着陈然大喊着，仿佛要将他在黄皮子身上受到的委屈发泄出来：
“对！我吃了，这里活着的人都吃了！那又怎么样，我们只是想活着，而且我们吃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不吃不是浪费了吗？！！”
陈然没有说话，低下头平复着心情。
他知道易子而食，也知道人血馒头。
可当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他面前，却有些措手不及。
吃了人就罢了，这老汉居然还这般理直气壮，他不由得心想，这种人还值得救吗？
这时，一个面相和蔼慈善妇人，拍了拍陈然的腿，虚弱笑道。
“小伙子，你是刚被黄皮子捉来，还不知道。它想起来的时候才会给我们一点食物，这么多人根本不够分，等你饿上三四天，还怀着出去见到家人的希望，就知道吃人……也没那么难……”
陈然盯着她，发现她嘴角也有着血迹。
和蔼可亲的面容，瞬间在他眼中瞬间变得阴森恐怖。
妇人说的话，也犹如恶魔的低语。
陈然神色呆滞，没有说话，再次陷入沉思，心中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挣扎在救与不救的两难境地。
他不知道这些人做的对，还是错。
也无法判断，小果子的母亲，究竟是不是死亡之后，才被这些民众分而食之的。
他不敢想。
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语气变得冷漠起来：“诸位，我是军方派来来救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