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义结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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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前行，停在了竹云轩门外，雅沁小心的掀开布围，竹云轩未变，但是早已不复当年的繁华喧闹，附近的房舍也大多是破旧不堪。路上并无行人，只有饥饿的麻雀盘旋在树顶，却寻不到半颗米粟。

芸晴着急的凑过来，说道：“在看什么呢，我也来看看。”映入眼帘的衰败，令她原本挂满笑容的脸庞顿时变得有些忧郁，说道：“姐姐，我原本以为这东陵郡即便不如当年，怎么也比沛县强很多吧，现在这样子，和死城又有什么区别啊。”雅沁收回身子，伤感的坐在芸曦身旁，言语中满怀离伤：“离开才十日光景，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东陵郡竟已是十室九空。”芸曦惨淡的点点头：“东陵郡虽然号称东南第一大城，也就三十万户的样子，下辖还有几个县，州郡不到十五万户，郡守大兴刀兵，起徭役十万众，如何不是十室九空啊，剩下的都是孤儿寡母，年老体衰者，怕也是撑不到秋收了。”

雅沁听后，再也忍不住泪水，任其流下，最后只能无助的抓着芸曦的手，说道：“芸曦，你是我们中最聪明的，一定有办法救东陵百姓吧。”芸曦摇摇头：“如此这般，我又如何能救，这天下走到这一步，如何能救，唯有破而重立啊。”雅沁哭的撕心裂肺，紧紧的抓着芸曦的手，不愿松开这最后的求生稻草。

芸曦看着雅沁，实在不忍，她又如何能坐视东陵落得如今的模样，毕竟自从来的这里，日子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见识过昔日的繁盛，又怎忍心体会如今的破败。

芸曦抚摸着雅沁的发丝，缓缓的说道：“我们先上去吧，夜已至，有些寒凉，至于明日要如何，也不是一时一刻能想明白的。”芸曦既然这么说，雅沁明白，她也不会看着百姓饿死，总归还是会有希望的。

雅沁带芸曦到了自己房间，里面被戚婷儿早已席卷一空，但是还算干净。芸曦看了一圈，笑着说道：“房间真不错，难怪戚婷儿不顾一切也想留在这，连我都想住几天呢。”虽然是玩笑话，雅沁听后还是暖暖的，这冰冷的木床，留下她一个人，怕是要结冰的。还未等雅沁开口，芸曦笑着说道：“晴儿和小桃一个房间，其他人也都住满了，我留在这，你不会赶走我吧。”雅沁愁容渐消，笑着点点头：“你能留下来陪我，再好不过了，只是这里曾被戚婷儿住过，怕你会嫌弃。”芸曦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好的提她做什么啊，还不换上你心心念念的绣花鞋，就在那里。”芸曦手指如玉，给昏暗的房间带来了方向，顺着所指，雅沁看见鞋子就放置在床边。芸曦调侃道：“看来不是值钱的物件，戚婷儿没带走啊。”雅沁无心开玩笑，立刻拍打去了鞋子上的尘土：“还好没有带走，不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寻。这个是大姐做给我的，哪里是金银可换。”雅沁重感情，芸曦也不再开玩笑，坐在窗边，看着落入的月华，静静的说道：“你先忙吧，我要好好想想，这东陵郡明日该如何。”既然芸曦也不放弃，那就还有办法，雅沁自顾自的收拾房间，不去打扰她。

芸曦思索了许久，也权衡了利弊，深夜已至，摇曳的烛台更加昏暗，雅沁早已收拾好房间，静静的坐在窗边，等候芸曦的答案。

似乎下定了决心，芸曦叹了口气，轻轻的走到雅沁身边，二人相互依靠，给着对方支持。芸曦终于开口道：“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快到春耕了，无人播种，哪里还有秋收，只能先让兵士代替民夫，进行播种屯田，府库多半还有粮食，明日就让郡丞开仓赈济，只是这郡丞原本就在东陵为官多年，树大根深，难保不会有其他动作，况且兵士屯田，也要郡丞带领造册，这样一来，军政都归于他手，要是有反心，这东陵郡必将被他控制，但这是唯一的办法。”雅沁明白芸曦的顾虑，想了想，说道：“那也不能坐视百姓被饿死，派个可靠之人从旁协助如何，我们也能时刻知晓郡丞的作为，想必会有所收敛的。”芸曦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自然也是想过的，只是这人选是谁呢，樊哙是武夫，虽然勇猛，却不知转圜，若是他去或被郡丞当成摆设，或直接一斧子砍死郡丞，自然不行。夏侯婴还需要保护我和晴儿，也要经常去沛县传递消息，若是被郡丞抓到规律，他就变得透明了，也不行。至于刘三，若是东陵有变，沛县是唯一的根基所在，绝不能丢，而且他还得和曹参一同练兵，能否野战，就看这五行三才阵，也只有他最熟悉阵法，凝聚沛县百姓，必然不能来盯着郡丞。”芸曦说的在理，雅沁也没有更好的人选，叹气道：“可惜王大哥和钟离昧都去了吴郡，不然一定能完成任务的。”芸曦点点头，又摇摇头，雅沁不明白什么意思，问道：“芸曦，你这是什么意思呢？”芸曦笑着回答：“他们当然是好的人选了，但你必须留在这里才行，他们忠心机敏仁义勇猛是没错，但那是对你，如同樊哙一般，你试试让他做什么，绝不理你，我也一样，他们二人怎么会听我的话呢。”雅沁听后，一脸茫然，芸曦说的没错，但她不愿意承认，原来两人再好，身后帮助的人却无法同心。

芸曦见她有些失落，轻轻拍打了雅沁的肩膀，说道：“怎么，有些失落吗？追随我们的人不同而已，丝毫不影响你我的情谊啊。明日我就让刘三来一趟，他毕竟在东陵郡当差多年，诚实可靠的人或许认识几个呢，明日先开仓赈济，余下的事情过几日再安排也不急。折腾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不等雅沁反应过来，芸曦一把拉倒了她，二人嬉闹在一起，夜晚的寒凉丝毫未影响二人，反而更加温暖。

沛县城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原本在城墙上喝酒取暖的刘三心惊，紧张的看着身旁的曹参。曹参察觉到了刘三的眼神，放下手中酒坛，仔细听了起来，摇摇头说道：“只有一骑，应该不是大军。”刘三急切的问道：“那会不会是探子来了。”曹参想了想，说道：“郡守已经死在了项公子枪下，郡丞就算回到东陵，恐怕最重要的是争夺权势，绝对不会派人来探查，况且有项公子坐镇，他哪里还敢，再说东陵现在守军最多三千，又有几人听他指挥，如果是郢城的探子也不可能，毕竟有七百多里，不会这么快收到消息，就算是帝都派来征讨，恐怕也是三个月后了。”刘三心中泛着嘀咕，这么晚会是谁呢，当然，自己是不敢抬头查看的，只能看着曹参，对他使着眼色。曹参虽然有些看不起刘三，没办法，自己刚投降，只能听命于他，正打算偷偷看看，城下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怒斥，声音仿佛能穿透城墙，震慑心神，“城上的人呢，出来答话。”刘三吓得蜷缩在城墙下，曹参无奈，站起身来，回话道：“我是沛县守将，来者何人。”借着手中昏暗的火把，曹参只能见到那人骑着一匹乌黑马，手持阴冷的长枪，却看不清样貌。谁知城下那人见到曹参，立刻抬起长枪，指着他问道：“怎么是你，你们把张姑娘怎么样了。”话音未落，一道枪芒斩落，原本已经破碎不堪的城门，瞬间变成了碎片。刘三虽然惊怕，但城下的声音有些熟悉，颤抖着问道：“来人可是项云项公子吗？我是刘三。”项云一听，是刘三的声音，点点头，问道：“可是芸曦小姐的相公刘三吗？张姑娘怎么样了。”刘三听到城下的声音已经没了怒火，壮着胆子跑下城去，出门见到正是项云，有几分谄媚的跑了过去，笑着说道：“张姑娘和夫人午后时分已经去了东陵郡城，将军没有见到吗？”项云想起，黄昏时分遇到一个车队，浩浩荡荡的，他不想惹事，藏在了一旁的树林中，原来是雅沁经过，现在想来很是懊恼。摇摇头，说道：“既然她们都去了东陵郡，那我就走了，坏了城门，真是抱歉啊。”说完，抬抬手，打算离去。此刻正是结交英雄豪杰的时候，刘三自然不肯错过，拦在项云身前，说道：“张姑娘和我夫人一起，想必已经安歇，将军现在回去，怕是会打扰她们休息的，不如明日一早，我陪将军前往，还能做个伴。”项云不想耽搁：“不必了，我到了东陵，自然先歇着，等她们起身再去相见，不会打扰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见到项云执意要走，刘三无奈，抬起袖口，佯装落泪，哽咽的说道：“战场之上，多谢将军搭救，我才捡回一条小命。只是在夫人面前，毕竟寸功未立，夫人还是爱搭不理，想求将军能带我同去，只想去见见夫人。”项云原本就是重感情之人，见到刘三这样，不忍心拒绝，跳下踏云，拉着刘三的手，安慰道：“想不到你也是重情之人，你和芸曦小姐伉俪情深，我也很感动，上阵杀敌，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但我看你带着沛县百姓，虽然以寡敌众，也是进退有度，你夫人只是想你变得更好而已，并无贬低的意思。我就帮帮你，明日你我一同前去吧。”刘三大喜，冲着城墙上的曹参喊到：“曹将军，多备美酒，给项将军驱寒。”

刘三项云刚在城中草棚坐下，曹参就带着老酒前来，足足有十多坛。见到曹参，项云迟疑了片刻问道：“你不是东陵的将军吗？刚才城下见到，我还以为沛县又被夺去了。”曹参敬上了一坛老酒，笑着说道：“既然郡守已死，也就没有什么东陵将军了，现在是沛县副将，将军神武，天下无双，曹参佩服。”项云骄傲的笑了笑，一口喝下了一坛老酒，鄙夷的看着曹参，道：“战场之上，我观你也颇懂兵法，手下兵士也是运用得当，没看出来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啊。”听到这话，刘三有些不安，曹参一阵脸红，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不卑不亢的答道：“大丈夫何惧一死，原本被俘，我未打算投降，但是夫人的学识和气度折服了我，沛县三千百姓，手持破旧兵械，阻挡我两万大军六个时辰，最后我也是靠车轮战迫使他们退回城中，足可见夫人创立阵法的精妙，而且夫人爱惜百姓，不会为一己私利祸害百姓，我相信她能带我们走出这里，拯救天下，这样的主公为何不降。”项云对芸曦多了几分敬佩，嘴上已经不愿承认，嘲笑道：“她就算是太公在世又能如何，还不是妇人。”刘三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了，反驳道：“将军说的没错，芸曦是妇人，也是我的夫人，但我愿意什么都听她的，妇人如何，男子又如何，天下原本就该有才者居之。”一时间，项云竟无言以对，只能连喝三坛老酒。或许自己是错的，总是觉得自己可以保护雅沁，雅沁需要依靠自己，但自己何尝不是依靠了雅沁呢，若是没有她，也就没有粮草兵械，如何来的这三千铁骑。项云低头，看着摇曳的篝火，思考自己与雅沁的关系。

刘三见到气氛不对，拍了拍项云的肩膀，说道：“项将军，我家夫人与张姑娘情同姐妹，不如我们也结拜兄弟吧，喜上加喜啊。”虽然有些鄙视刘三的原话世故和贪生怕死，但项云却并不讨厌他，况且和他结拜，想必雅沁会高兴的，他点了点头。

二人掐土为香，叩拜天地，结为八拜之交，大笑之声响彻沛县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