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吴家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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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沁芸曦二人很久不见，有说不完的话，但时间却不会因为久别重逢而走的慢些，天色也开始慢慢暗了下来。

雅沁看了看天色，说道：“芸曦，我们已经聊了这么久了，会不会耽误良辰吉时啊。”芸曦笑了笑，说道：“这个不用担心，本也没有什么良辰吉时，再说还要等个人呢，不着急。对了，雅沁，我们说的事情都太过沉重了，去了吴郡这么久，一定有开心的事情吧，说与我听听吧。”雅沁微微一笑，说道：“开心的并没有什么，反而刚到吴郡，遇见喝醉酒的龙且，还以为是个登徒子，吓得我差点就要离开了。后来跟着去了桃花源，那里真的非常漂亮，寒冬时分，桃花遍地，花香四溢，蝶舞蜂聚，真的太美了，美得不愿意离去，但那里是项少主留给一个姑娘的，虽然不舍，也只能离开，谁知道那人竟是我，不过知道之后反而没有机会再去了，我最想念的还是张氏泥人院中的那棵桃花树，可惜再也去不了了。”芸曦点点头，说道：“你的奇遇还真不少，比我山中斩白蟒还精彩，那棵桃花树还在，钟离昧打理的很好，但确实暂时是回不去了，就留在吴家吧，等王大姐事情忙完，再决定去哪里。雅沁，你累吗？，折腾了两日，要不要休息一会。”雅沁摇摇头，说道：“累到没有，只是很担心，为了我的事情，芸曦你付出这么多，你要等的人就是郡守吧，他是为了我来的，我又怎么能安心啊。”芸曦点点头，拉起雅沁，说道：“算来时辰差不多了，郡守应该也快来了，帮我去换喜服吧。”雅沁点点头，说道：“芸曦，你穿上喜服应该特别美。”芸曦笑着说：“别着急，你也会穿的，只是希望你是为自己而穿，不是为了时运。”这话雅沁听出了芸曦的心酸，但隐藏着坚毅，也是不得不为的。

郡守带着两百精兵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不急不慢，带头的人好奇的问道：“大人，兵贵神速，为什么大人好像完全不着急的样子。”郡守看了一眼脚下的沛县城郭，说道：“急什么，那芸曦小姐定然知道我会去，什么时辰她都会等的，缓缓前去，反而让她们自乱阵脚，措手不及 本官的心思哪有那么容易揣摩。”那人听后，投去了佩服的神色。

芸曦穿好喜服，在雅沁面前开心的转了两圈，笑着问道：“雅沁，我这喜服怎么样。”芸曦的喜服是红绸所制，用金丝线绣着彩凤，两只凤凰相对鸣叫，中间绣着一轮明月。雅沁有些不懂，疑惑的问道：“芸曦，你这喜服做工自然细致，用料也是极好的，穿在你身上，如仙子临凡一般，只是这背后到袖口，绣着双凤，而且抬首啸月，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懂。”芸曦笑得有些张狂了，说道：“并非是啸月，我要的是吞月，吞了这昏暗的月华，也吞了这腐朽的天下。”雅沁更不懂了，说道：“芸曦你有大志我是知道的，但彩凤吞月，又为何是两只啊，若一只是你，另一只是谁。”芸曦收起笑容，眼神中带着渴望的盯着雅沁，说道：“是谁我不知道，我希望是你。”雅沁被震撼了，她从未有过任何野心，还想解释，芸曦正色看着她，说道：“雅沁，从你寄给我那封信的时候已经和以前不同了，王大姐又说你要帮项云运输铜铁矿石，我也谋划斩白蟒聚民心，现在我们都没有退路了。”雅沁还想反驳，但她知道芸曦说的对，天下为经纬，棋盘已成，不论棋子还是执棋者，谁都无法超脱之外。雅沁还是说道：“你说的我明白，但百姓无辜，芸曦你把沛县百姓卷入其中，我是不支持的，而我的目的也只是运些粮食，救助吴郡百姓罢了。”芸曦有些鄙夷的看着雅沁，后来又恢复了平静，说道：“果然，你还是你，或许你的理想能够实现，但我想说的是，如果没有改天换日，天下这么多，万千百姓，你又能救几人，所以我要救的不是百姓，而是庙堂，只有立于庙堂之上的人心中有百姓，大家才有好日子。你的小善我是不同意的。”雅沁有些苦恼，也只能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我明白，但是征伐天下，百姓受苦，我不忍心啊。”芸曦知道无法劝雅沁，不过也没什么，项云早就坐不住了，除非雅沁阻止他，但郡守这样害雅沁，真到了那时候，雅沁也不会阻止的，这样就足够了。

看着雅沁有些苍白的面颊，疲累的双眼，芸曦说道：“现在还有些早，已经很久没吃樊哙的烤肉了吧，晚些我让他给你送来，先休息一会吧，最后的客人怕是要来了。”雅沁面带慌张的说道：“郡守是为了我来的，若是带兵你是挡不住的，我还是跟他去吧。”芸曦面带怒气，说道：“跟他去，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吗？再说带兵又如何，东陵郡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五千精兵也不怕他，带你来吴家，我就一定要保护你。”雅沁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了芸晴的声音，急切的说道：“姐姐，郡守带兵来了，就在门口，还好刘三带着百姓阻拦，才没有冲进来。”芸曦有些欣赏的点点头，问道：“晴儿，郡守带了多少兵卒。”芸晴回答说：“我没有数，但听他们说应该至少有两百人。”芸曦听后轻轻的拍了拍雅沁的肩膀，说道：“安心歇会吧，他带两百兵卒，就不是要攻打吴家，我拖住他就好了。”雅沁明白芸曦的意思，再坚持就是给她添麻烦了，只能点点头，看着芸曦离开房间。

吴家大门外聚满了百姓，都是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一看就知道都是穷苦百姓，刘三站在门前，百姓们都崇拜的看着他。因为百姓太多，郡守带着兵卒别说包围吴家，就是想到门口都是不能。郡守看着刘三，气急败坏的骂道：“刘三，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想谋反吗？”刘三恭敬中带着嘲弄的看着郡守，大声的说道：“郡守大人误会了，百姓都是来参加小人和吴二小姐婚礼的，怎么能说是谋反，只是大家都太热情了，反而是大人你，既然是来参加婚礼的，为何身着甲胄，还带了这么多精兵啊。吴家太小，恐怕招待不了这么多人啊，大人若不嫌弃，就请大人入内吧。”身后精兵是郡守的底气，他自己如何敢进吴家大门。刘三看郡守胆小，继续喊道：“大人既然不愿前来，吉时快到了，小人也要去拜堂成亲了，就不招呼大人了。”说完，刘三洋洋得意的转身进了大门，门内走出了不少仆人，带着吃的，给门口的百姓发放食物和美酒。原本站了一天的百姓，很多就是为了这口吃的，终于发吃的了，更加疯狂的挤到大门口，郡守和士兵只能退后让路。郡守气得骂道：“这刘三就是小人得志，居然敢煽动百姓，妄图阻拦本官。”身旁的军官说道：“大人，如今门外聚集满了百姓，硬闯进去抓人，恐怕会激起民变啊，若是伤了百姓，还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郡守点点头，无奈的说道：“本官看得懂，还用你说，没办法，只能等等看了，入夜之后这些人肯定是要离去的。”

刘三兴冲冲的去后院找芸曦，正好遇见芸曦穿着喜服走出来，刘三以为是要拜天地了，立刻慌乱的问道：“娘子，我的喜服呢，是不是要拜天地了呀。”芸曦瞟了他一眼，说道：“什么喜服，你哪里有，拜天地做什么，我穿这样不过是给郡守看的，你要想拜，就去那边自己拜个够吧，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刘三吃了瘪，虽然心中有气，也忍着不再说话了，看着愁眉不展的芸曦，虽然着急，也没什么办法。

郡守就这样一直等在门外，夜露霜重，已经有不少百姓离去，芸曦很是着急，若是百姓都离开了，郡守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两百精兵，就吴家这些人可是无法抵挡的。芸曦再也不等了，打算出门和郡守理论。

郡守也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大门终于打开，以为吴家要放弃了，谁知出来的是身着喜服的芸曦，抬手恭喜道：“恭喜二小姐觅得良婿啊，只是这大喜日子，二小姐这样抛头露面不合适吧。”芸曦笑着说道：“今日事忙，招呼不周，还请郡守大人原谅，小女子原本也不愿抛头露面的，只是大人不愿入内，我也没有办法啊，总不能置大人于不顾啊。”这话说得在情在理，郡守无话可说，留下的百姓都一脸埋怨的看着他。郡守知道在这样下去之后能难办，索性开门见山的说道：“听说二小姐去吴郡请了好友张老板，为何不见她呢亲。”终于要说正事了，芸曦义正言辞的质问道：“既然大人提到雅沁，我想问问大人，雅沁到底犯了何事，大人竟派差役千里迢迢去吴郡抓她，找不到她，现在还带着兵卒来我家门口。”芸曦这话直接让郡守下不来台，若是没有合理的理由，想带走雅沁，在场的百姓怕都不会答应的，但抓雅沁本来就是郡守的私心，又哪里来的理由。

看郡守不说话，芸曦冷笑了一声，打算转身回去，无奈，郡守说道：“前几日，在张氏泥人，张老板的房中发现了尸体，是已经死去多时的齐家酒肆掌柜，那人与张老板有怨，故而本官想请张老板协助调查。芸曦看着郡守，说道：“大人说笑了，雅沁已经离开东陵郡一月有余了，即便在她房中发现尸体，又与她何干。”郡守强词夺理道：“现在是冬日，或许尸体两月前就存在，只是前几日才被发现。”芸曦笑着说道：“大人说的有道理，只是据我所知，这齐掌柜在二十多天前还在赌坊赌钱，大人不知道吗？”原本就是随口说的理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穿，郡守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周围的百姓也听明白了，这郡守就是想为难吴家，大家在吴家吃饱喝足，各个也都是义愤填膺。郡守看众怒难犯，只能缓和语气说道：“那就是本官手下人失察，但有钟离昧经常进出张氏泥人铺子，况且大门紧锁，钥匙也只有他有，而且发现尸体的前一天他就离开了东陵郡，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所以本官来请张老板协助。”这话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但芸曦早就料到了，微笑着说道：“大人，你也知道雅沁已经离开许久，自然和钟离昧没什么联系，找她又能协助些什么呢？反而是戚婷儿，她就住在竹云轩，日日能见到钟离昧，大人应该找她问询啊，况且我听说那戚婷儿经常给大人献舞，应该相熟的很啊。”百姓听芸曦这么说，都不干了，明显就是包庇戚婷儿。郡守也是破罐子破摔，直接喊道：“本官已经在钟离昧房间的柜子内发现了凶器，就是三晋生产的弓箭，本官怀疑这钟离昧是三晋余孽，请张老板协助有何不可。”这么一说，百姓又安静了下来，若真是意图谋反，沛县百姓大多会置身事外，聚集在吴家门外的百姓也少了很多，留下的几百人都是相信刘三是赤帝子的，也是过得最苦的。

郡守得意的看着芸曦，知道百姓不会把命交给她，提到谋反，愿意帮她的人就少了许多。芸曦看着开始散去的人群，也是很着急，不知道说什么好。

雅沁站在门内，听着外面的对话，她知道自己不能藏下去了，走出大门，看着郡守，说道：“郡守大人，钟离昧的箭矢我是见过的，细长而锋利，与你身后的兵卒使用的一样，若是三晋生产，那敢问大人，你身后的兵卒难道是三晋兵卒吗？”这话说的郡守哑口无言，百姓也都明白，是郡守的欲加之罪，打算离开的百姓，也都重新聚集了过来。郡守强压一口气，继续狡辩道：“箭矢是本官亲自在钟离昧房中衣柜找到的，箭头圆而扁平，就是三晋箭矢，本官岂能看错。”芸曦看着郡守心虚的样子，已经猜到了大半，开口说道：“小女子猜测，大人是被骗了，多半是那戚婷儿，她知道凶器的模样，打造了些，更换了原先的箭矢。”芸曦看郡守面色变了，打算诈他，继续说道：“前几日，我有个朋友，告诉我说，他见到有人偷偷的打造圆而扁平的箭矢，怕是和戚婷儿有关吧，大人应该立刻抓她审问，只是不知道大人是否舍得。”说到箭矢的事情，雅沁就明白这戚婷儿肯定参与其中，也很后悔当时收留了她。

郡守已经无话可说，他知道若是就这样离开，不但得不到雅沁，自己的威信也会荡然无存，这沛县他也无法再来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带走雅沁，索性硬来了，转头气急败坏的说道：“去请张老板，若是有人阻拦，就是意图谋反。”手下兵卒虽然不情愿，但是军令如山，只能提起长枪冲了上去，很多百姓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推倒在地，还有些有血性的，冲上去和兵卒推撞，竟被长枪刺伤，血流不止。雅沁看事情已经到了这样，她很感激芸曦救她，但不想大家白白流血，看了芸曦一眼，决然的朝兵卒走去，大喊道：“大人既然让我协助调查，那我就协助大人，只是不能再伤害其他人了。”芸曦着急，伸手去拉雅沁，但是没拉到，再想追上去的时候，已经被慌乱的人群挡住，无法前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雅沁被兵卒带走，流下了悔恨的眼泪。雅沁不敢看身后的芸曦，只是默默的说道：“芸曦，不用担心，没事的。”话中能听出轻松，但细品，里面只有落寞。

雅沁上了马车，郡守目的达到，高兴的指挥兵卒离开，芸曦只是默默的看着离去的马车。门外的百姓也是不愿离去，都为这样的世道感到愤怒和不公。

刘三有些不舍的走到芸曦身旁，小声说道：“娘子，我去了，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芸曦明白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但雅沁被抓走，他只想一个人待着，朝刘三点了点头，转身朝后院走去，红色的喜服也被这落寞感染，跌落在了地上。

刘三看着愤怒的百姓，说道：“郡守如此不公，可有人愿意随我上芒苍山，改变这个世道。”大家听到了明白，吴家是要反了，但是做顺民也是要死，许多百姓索性拼上一把，跟在刘三身后的竟有千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