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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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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这一觉睡得自然醒,缓了会儿,才想起自己在季泽曜的房间,身侧已然空荡荡,伸手一抹,冷冰冰的。

虽然知道季泽曜一向起得要比自己早得多,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头有些空落落。

然而,他一点开手机,上面的时间就吓他一跳。

他居然睡到现在才醒。

闹钟不知为何没有响,而且季泽曜走时居然没有提醒自己。

沈暮赶紧洗漱好下楼,一出电梯,打算和何姨说声对不起,因为他昨天答应了何姨今天早上去商场,自己却起晚爽约了。

“先生您的手机闹钟是季总亲自关掉的。”何姨笑着说,见沈暮惊讶,又道:“而且季总他已经提前交代了我,让我今早不要叫醒先生,说先生您昨晚累了。”

沈暮点了点头,转瞬又意识到何姨可能误会了,赶紧解释:“我们俩昨晚只是聊天聊到很晚,没有做别的。”

何姨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可马上恢复如常,答:“好的。”

沈暮这下觉得更尴尬了。

他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上午,沈暮和何姨去了趟商超,下午两点时,冷言再次登门,和他一起讨论游戏房的设计事宜。

两人继续游戏房的设计的讨论。

冷言不愧是美院高材生,天才而勤勉,不过一晚的时间,就拿出了好几个完成度很高的方案。

两个人讨论了一下午,最终敲定了一个方案。

冷言来时,还带来了一盒小蛋糕,说是城西大学城一家西点坊的招牌糕点,很抢手,她好不容易才买到,被两个人当做下午茶。

冷言喜欢吃甜,连吃好几块,见沈暮就只吃了一块就没有再拿了,有些迟疑惑地问:“不好吃吗?”

“不是。”沈暮摇头,笑着说:“味道很好,我小时候很喜欢吃甜的,现在不太喜欢了。”

冷言挠挠头:“为什么啊?”

沈父沈母对沈暮的教育,一直都是教他如何去学会控制自身的欲望。

作为沈家唯一的独子,还是个alpha,在出车祸前,他是势必会要子承父业的,故而沈父沈母从小就告诉他,他要学会尝常人不能尝之苦,忍常人不能忍之事。

而像爱玩游戏,以及喜欢甜食之类,被他父母看做是低级趣味的爱好习惯,都是不该有的。

所以他爱玩的游戏都被自己锁进柜子,对甜食的喜欢也逐渐消弭于无。

沈暮低下眉眼,说:“没什么原因,就是慢慢不爱吃了。”

冷言并没有再多问。

过了会儿,冷言的工作室突然有点事,不得已得要早些离开。

冷言一走,沈暮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有些无所事事,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出来——

他想要马上见到季泽曜。

沈暮推着轮椅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等季泽曜回来,可快到五点,都没看到有那辆熟悉的车驶进来。

这时,他的手机亮了起来,沈暮一看,眼睛蓦地亮起来。

这竟然是季泽曜的发来的微信。

他们两个人虽然加了微信好几天,但从来没有给对方发过一条信息。

这还是头一回。

沈暮马上点开信息,可下一瞬,眼睛的光就灭了。

季泽曜:『今晚不用等我吃饭,我要去外地出差,现在再去机场的路上,三天后才能回来』

沈暮把这串干巴巴的字看了好几遍,才点开手机键盘,回道:

『嗯,好的』

想了下,又补了句:

『路上注意安全』

很快季泽曜那头就回了『好』字。

沈暮又盯着屏幕好一会儿,确认季泽曜不会再回消息,才情绪低落地收起手机。

何姨得知季泽曜今晚不会回来,特意做了好几道沈暮爱吃的菜。

不知道是不是季泽曜这些天每天晚餐都陪他一起的缘故,今晚季泽曜不在,沈暮觉得很不习惯。

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而就在他快吃完时,何姨突然接到老家的电话,说是家中有急事需要她马上回去处理。

沈暮知道了,不仅立马让何姨回去,还让刚从机场回来的李叔开车送她回老家。

何姨担心沈暮一个人留在家里会有什么危险,有些犹豫,沈暮宽慰道:“只是一晚而已,再说,如果发生什么,我会立马给您打电话的。”

即便如此,何姨走前仍旧是千叮咛万嘱咐,看外面刮起大风,还催促沈暮赶紧回去。

沈暮哭笑不得:“何姨,我已经不是几岁的小孩子。”

可当李叔和何姨坐着车驶离,望着彻底空荡荡的别墅,沈暮的心情仍不可控制地低落。

季泽曜不在,沈暮今晚倒不必睡主卧,他洗完澡,也没有心情再看书,便熄了灯,准备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怎么的,好久没动静的后颈今晚没来由开始隐隐作痛。

床头柜里有止疼药,但沈暮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吃药,硬抗,往往疼个半小时也就停了。

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半个小时过去,痛感不仅丝毫不见消退,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个时候,沈暮已经疼得没力气去拿药了,迷迷糊糊之间,他仿佛回到了三个月前那个让他不愿回忆一丝一毫的雨夜——

梦里的自己坐在被瓢泼大雨砸得轰隆作响的车里,前方车窗被如布般的大雨浇盖,根本看不清车辆前方视野,车外风雨声大得宛如下一刻便要毁灭这天地。

可都不能阻止车载电话里响起那道熟悉得让他恐惧得浑身颤抖的男声,时隔三月再度如毒蛇般钻进他的耳中。

后颈的腺体不知缘由地开始剧痛,沈暮疼得眼前发黑,都快看不清前方,仍强撑着质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

“哈哈这有什么难的?!”

大雨声里的时断时续的电流声愈发恐怖,男人的声音愈发恐怖与肆无忌惮近乎疯狂的嘶吼声音,宛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暮,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悄悄回国,换了电话号码,你就能从我身边逃走吗?!你想得美哈哈!”

好痛好痛……

沈暮满头大汗,一手用力按住的后颈钻心般的疼,一手竭力控制手掌心的方向盘,想镇定下来与之争辩,可声音却不受控制发颤,他用力拍着方向盘,“M,你之前让我给你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不够不够不够!!!”

“暮,你欠我的东西,还没还清,我告诉你,无论你逃到哪里,我会找到你的!你是我的!你这么喜欢逃,我要把你关起来,你这辈子都休想从我身边逃走哈哈!!”

沈暮终于崩溃,耳边车辆刺耳急切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可他已然被击溃防线,听不到一丝,头靠无力靠在方向盘上,神智涣散地苦苦哀求道:“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

轰隆——!

眼前视线天旋地转,下一瞬,他的身体便重重地摔下,紧接着便是撕裂五脏六腑般的剧痛,仿佛整个人活生生被荆棘丛刺穿,难以睁开的眼前模糊不清,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从鼻尖流下淌进嘴里,他尝到浓烈的血腥味,身体失去温度,逐渐冰冷。

眼皮一点点地合上时,他在心里想——

如果死亡可以让他彻底摆脱那个魔鬼的纠缠,那就此死掉,似乎也不无不好啊……

忽然,沈暮仿佛听到耳边似有道声音,焦急的声音在喊什么,他听不清,但那声音却让他觉得耳熟。

这声音在喊什么……

沈暮突然想听清声音喊的内容,更想知道这声音是属于谁,而这个念头甫一生出,身体便似凭空般钻生出一丝力量去听。

“沈暮!”

沈暮应声睁开眼,随后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大口呼吸。

视线逐渐清晰,视线逐渐清晰,他看到窗户外的风景,不是记忆里那个湿冷恐怖的雨夜,而是一个有小鸟在树枝上蹦跳轻鸣,清新明媚的雨后清晨。

“沈暮。”

那把他从噩梦里拉出的声音,此刻真切于耳畔响起。

沈暮循声缓缓抬头。

是握着他手,一脸胡渣的季泽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