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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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习习,襄王召集了他带来的所有兵马,火光星星点点的汇聚在这处不算华丽的府邸门口,把乌黑色的大门都照的锃光瓦亮。
“就...就硬闯?”江绾面上蒙着黑布站在身穿鳞甲的楚南柯身旁,她有些不可置信,他一点计谋都没做,只是派她的人探查清了可行的撤退路线后,就直接准备冲锋了。
“区区阉人,杀了就杀了,还要挑日子吗?”楚南柯反问道,噌一声抽出了腰间宝刀,银白的刀身映着火光,淬上了赤红的花纹。
嘭的一声,还没等江绾他们有所动作,府邸的大门就被从里打开了。
宽阔的庭院里站满了身着黑衣的杀手,他们的刀剑并没有出鞘,但手中却都拿着骨朵。
“都说了策划一下再动手...”江绾小声嘀咕道,这骨朵可是破甲利器,从他们杀了第一波刺客开始,这个方大人肯定就早有准备了。
“箭弩准备!”楚南柯的贴身护卫高声向人群中叫喊道,只见一排排的抓钩扒住了墙沿,士兵飞身而上,里面的刺客们都慌忙的向后退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罢,楚南柯一挥手,万箭齐发,哀嚎声四起。
江绾也不再多做思虑,随着他一起杀进了府中。
府内刺客多如蝼蚁,各个出招诡谲、难以预测,直至天边破晓,江绾他们才终于清了场,可目标却不见了。
负责看守附近道路的是江绾的人,可至今都没有发现异常,楚南柯不禁生疑,到底是江绾的人里面有奸细,还是他的人给出的情报是假的。
脱下汗津津的甲胄,他快步行至江绾身前,只见江绾头发纷乱,一缕一缕的挂在额前,满脸污血。
她将手中佩剑插入地缝,试图撑着身子站起来。
“方润田逃了,入府至今快两个时辰,你的人为何不报?”说着,他就将佩剑横在了江绾颈间,目光审视的看着她。
楚南柯剑锋上的鲜血和江绾挂在头发上的污血相融,二者互相粘连,看起来很是反胃。
“我的人?”江绾缓缓稳住身形,又再次蹲坐在地上反问道。
她一转刀锋直指楚南柯腹间,出剑之快带出了割裂气流的声音,令楚南柯不自觉的微微后撤。
“你怎么不说你的人谎报军情令众人白费功夫!别忘了昨日遇刺时乘的你的马车!”江绾怒吼道,声音之大引得周围士兵频频侧目,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腹中钝痛,不得不一屁股坐在地上强行平稳着气息,她可不能因小失大,如今她的身份是世子妃,可不是什么襄王的打手。
楚南柯察觉出了江绾的状态不对,他心下有些慌张,她万一要是流产了...
“快,快去找医士!”楚南柯将手中的剑柄一扔,然后慌忙向身后的士兵招呼着,众人只道这里有人受了重伤,赶忙将在后面给其他伤员正包扎着的医士拽了过来。
医士从头到脚审视着江绾,她看起来并无外伤,随即他跪坐在地附上江绾的脉搏,才心下了然。
“你既然已有身孕,还要来此血腥之地,太荒唐了。”医士边摇头边叹气的说道。
“你只需告诉能不能保得住便是。”江绾面上不耐,是她想来的吗?被权利欺压,从头到尾于她而言都是无妄之灾,推魏婕妤下水的是襄王的亲妹妹,下旨把他亲妹妹关冷宫的是皇帝,去魏王的地盘挑衅皇威的是襄王,她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在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说白了还不是在被他们这群掌权者们玩弄。
“你的脉象...还算平稳,这方面我不擅长,我去找我的师妹来,帮你开几副方子先服用看看。”医士说罢,就去后院寻人了,留下江绾和楚南柯面面相觑。
楚南柯有些愧疚,这毕竟是魏王世子妃,若是因他之故痛失子嗣,那罪过可就大了,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盯着江绾狼狈的模样踌躇了半天,才缓缓说道:“今日是本王...”
“这府上可有仔仔细细的搜寻过?地下呢?”江绾懒得听他废话,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歉意。
她伸手敲了敲地砖,皱紧了眉头。
儿时江绾就见过开地道逃跑的,曾经风光无量的阉党,如今却生活在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府邸,她觉得,这地方定是有什么玄妙之处。
“也找过了。”楚南柯看着她不耐烦的样子,也不想再多说。
“肯定是入口不对。”江绾抬眼扫视着廊顶的木梁,瞬间就发现了其中端倪。
宝剑一个抛掷,直直插入了梁上,江绾抬了抬下巴示意一旁呆站着的楚南柯帮她把剑拔下来,楚南柯虽然心中不愿,但念在江绾是在帮他办事的份上,也只能跃起将宝剑抽出。
漆红的木梁下泛着金光,楚南柯察觉不对,又跃起挥砍了几下,只见一块金锭从木梁中掉了出来。
“这廊边的立柱与廊上的梁柱有色差,虽然廊边立柱经历风吹日晒难免生出斑驳,可这漆面看起来却比梁柱旧上许多。”江绾靠在一旁分析道。
楚南柯摩挲着手中的金锭沉思了起来,下一秒,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立刻掉头走掉了。
不多时,玉枝就带着人来找江绾了,她的人各个都是经历过一副大战后的样子,双眼血红,一夜都没来得及合眼。
“当真没有异动?”江绾一见到玉枝,就赶忙问道。
玉枝摇了摇头,神情复杂,她知道江绾要强,做事情不择手段,但她如今都这副样子了,还想着拼命,好歹为腹中孩儿想一想。
“敢问襄王殿下在何处,我家主子听闻襄王殿下在此,特意前来拜访。”远处走来了一位穿着体面的侍从,礼数周全的向站在江绾身边的玉枝问道。
江绾抬眼打量着他腰间的令牌,串珠是红玉髓的,看来他主家非富即贵。
“你家主子是?”玉枝也微微俯身回礼,谨慎的问道。
“燕南昌平王殿下,还请姑姑通融。”说着,那名侍从就从手中摸出了两枚大金锭强塞给了玉枝,手段之迅猛定是从前没少行贿。
“襄王殿下有公务在此,如今正忙,不便见客。”玉枝将金子又推搡回了侍从怀中,她曾经听闻过这个燕南昌平王,但她不知道襄王对他的态度如何,给别人的东西,她是断断不敢收的。
“见你面善,我好心提点你几句,襄王如今正在气头上,让你主家赶紧回去,别碰一鼻子灰。”江绾缓缓开口劝道,侍从在他们这几人之间扫视了几眼,也识趣的道谢,赶忙跑回去汇报了。
“燕南昌平王?一方之主从燕南赶来...据此少说得有五天路程,看来襄王对捉拿方润田策划已久,”江绾盯着剑柄思索道,“襄王如今势力如此之大吗?这速度怕是朝圣都没这么快的。”
“姑娘慎言。”玉枝提点道,她环顾四周,生怕被有心之人听见。
“找到鼠穴了!所有人去东院!”还不等他们再对襄王的实力多加推测,人群中就有人高呼道,原本在这个院中清扫残余的士兵都一窝蜂的向东边跑去。
江绾看着这群人向东边奔袭的背影,连忙招呼着除了玉枝以外的手下跟上,她的小腹更加疼了,双手颤抖着,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渐渐萌生。
“你说,捉到了前朝阉党,襄王会得到什么封赏?”江绾向玉枝问道,她的声音颤抖,不知道是疼痛难忍还是激动。
“自是宁妃出冷宫,再赏些食邑。”玉枝答道,她神色担忧的看着江绾,她对她太过了解,隐隐猜到了江绾的心中所想,有些遍体生寒。
“那我们此行之后,可还会与襄王有所瓜葛?”江绾又问道,答案显而易见,不会再有瓜葛,因为襄王说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玉枝默不作答,她想劝江绾三思,可目前这个机会着实难得,她扫视了周围一圈,这里除了她们二人,连只雀儿都没有。
“可襄王未必是个会对此事心生愧疚之人。”玉枝蹲下,在江绾耳边劝阻道。
“那我便让他愧疚。”江绾目光坚定,她的嘴唇发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面上的血污流下,她伸出苍白的手紧握着玉枝的护腕,下定了决心。
“以这个孩子来攀上襄王,你可不要后悔。”玉枝最后劝道,她解开了外袍,缓缓将它们叠好,然后垫在了江绾的小腹上。
“与其让他半死不活,不如趁他还有用时死掉。”江绾咬紧了嘴唇,向后摊开双手强撑着,她感受的到,这胎已然不稳,她原本计划着是在后宅斗争利用他,不过如今尚未成型,又赶上了好时候,延续与襄王的纠葛,要比斗过后宅任何一位美人都来得实在,这等划算的‘买卖’,江绾断不会错过。
玉枝一咬牙,狠下心来,一个肘击击中江绾的腹部,她使了十足的力气,江绾闷哼一声后,直接疼晕了过去。
她来不及多做探查,站起了身,毅然决然的向东院奔去。
“我家姑娘晕倒了!”玉枝冲进人群前面呼喊出声的下一刹那,她看见了襄王面上诧异的表情,她知道,她的师妹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