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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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月城的城守府内，已经用完膳的十二名部族头领又在徐建威的‘极力挽留’之下留在城内欣赏着一个清川戏班的表演。只是相比于老神在在欣赏着戏曲的徐建威不同，这十二人此时全都是如坐针毡，毕竟刚刚席间那血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且徐大统领的亲卫又重新站到了自己背后，这更令几人脊背发凉。
“报！德朗族叛乱！虎贲营方将军率军镇压，现贼首九人尽数伏诛，斩杀族众一千一百余人，其余人等正在押解回啸月城的路上，听候大统领发落！”而就在这些头领战战兢兢的时候，这名清川军士报信的声音终于是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几名之前和德朗族就互通有无的头领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尤其是龙英身子更是如筛糠般抖个不停，至于其余几人虽然心里没鬼但也是紧张的咽了咽唾沫。
在听到有军情之后，徐建威的副将赶紧将戏班遣散，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城守府宴会厅内很快就变得鸦雀无声，众人心情各异的看着跪在大厅正中的虎贲步卒的军士。再又等待了一会之后，徐建威终于开口说道：“起来吧，德朗族叛乱的贼首全部伏诛了么？”
“禀大统领，德朗族的贼首九人已经尽数被我军斩杀，这是他们的贼头。”听到大统领的话之后，这名军士起身说道，随即将自己拎着的一个袋子打开，只见‘骨碌碌’的从袋子中滚出了八颗人头，而看到这些人头之后，几名南疆部族头领更是噤若寒蝉，毕竟前一日还有人和这些人头的主人见过面，而现在已经是天人永隔了。
“混账！这里明明只有八颗人头！你却欺瞒大统领说九人全部伏诛！”然而还不待徐建威有所表示，他的副将却是指着这名军士厉喝道。
“大统领息怒，这德朗族大巫师的尸身被方将军下令巡遍南疆部族之后再送回啸月城示众，所以末将才送来了这八颗人头。”看到自己的上司发火，这名军士赶紧重新跪下说道。
然而此人话语一出，宴会厅内一片哗然，毕竟这大巫师在南疆部族中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这南疆虽然有无数个部族，但是这些部族却是有着同一个祖灵，而每一名大巫师都是祖灵在人间的代言人，谁也没有想到这徐建威居然会用这种手段来震慑南疆诸部。
这大巫师在南疆部族中并不是世袭的，更不是由部族选举而出，而是在上一名大巫师去世之后，部族中的所有部落都要将族中十到十五岁的女孩送到头领所在的城寨。随后这些年轻的女孩会在头领的带领下来到南疆部族祖灵的所在地‘朝圣’，这一过程中所有人包括作为领路人的头领在内都是蒙住双眼的，而且在‘朝圣’途中无论两个部族之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都是不许在此时偷袭对方，就连平日里大山中凶戾非常的毒虫猛兽也会和这支队伍井水不犯河水，甚至为他们保驾护航。随后部族头领会遵从冥冥之中祖灵的指引来到其所在的地方，在将所有女孩留下之后他则会继续蒙住双眼回到部落之中，随后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
这一过程往往会持续一周到数月，最后这群女孩会全部回到部族头领居住的城寨之中，而那名没有蒙住双眼的女孩就是新任的大巫师。但是在成为大巫师之后，这些女孩都会对如何找到祖灵并且得到眷顾的过程守口如瓶，接着她们也会与俗世的羁绊彻底告别，此后就会居住在头领所在的城寨之中，深居简出，保护部族、指引族人直到去世；但是其亲人对此却没有任何不满，毕竟能够被选为部族的大巫师在他们看来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就算是不得不撤去婚约的男子也会为自己能够和成为大巫师的女孩有过爱情羁绊而自豪。
而这一传统在中原王朝的势力渗透到十万大山附近之后就不可避免的被他们发现了，同样也引来了无数人的觊觎。毕竟在中原的修士看来，一名毫无修道、炼气基础的女子在得到所谓‘祖灵的眷顾’之后，就能突然拥有至少侯品的修为，这一捷径自然会引得无数人疯狂；虽然说后来他们也发现这大巫师的修为境界也和南疆部族的实力息息相关，部族的实力越强盛大巫师的修为境界就越高，在南疆部族最为鼎盛的时候，相当于帝品修为的大巫师就足足有十八人，而其余的也能在自己的部族中发挥出帝品的实力，但是‘侯品’也可以算是一方大能了，这一秘密如果被破解那无疑能在短时间内给自己的门派、王朝带来质的飞跃。
所以在征服了南疆部族之后，中原王朝曾经尝试过派军队跟随‘朝圣’的队伍前往祖灵的所在地。但是起初祖灵反抗力度并不是很大，仅仅是停止了对于部族头领的指引或者带着他们在密林中兜圈子，可是反复几次之后，名义上跟随保护的军队终于是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们将部族的头领直接斩杀，随后对着十几名手无寸铁的女孩发泄完兽欲之后将这些人的尸身随意一丢就向大山外走去。
可是这一举动却是激怒了十万大山中那个神秘的保护神，一路上本来销声匿迹的毒虫猛兽轮番出击，就连十分不常见的已经能够口吐人言的灵兽都出现了，最后几百名军士无一人生还，全军覆没。这一情况也令当时中原大军的将领气愤非常，随后整支军队由五名帝品修士领衔倾巢出动，更是以族人的性命相威胁，强硬的带上了几名部族的大巫师领路。而迫于压力，再加上身旁有修为远超自己的帝品修士镇压，任何的心思流转都逃不过他们的神识，不得已之下，几名大巫师只能带领这群异族人来到了当初自己寻得祖灵眷顾的地方。但是出乎中原大军意料的是，这几人找到的地点都不一样，可是己方的帝品修士又说对方没有说谎，这一下弄的整支大军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但是十数万的大军终日没有目的的在外徘徊终究不是个事，更何况是在地形险要的十万大山之中，后勤补给就是个很大的问题，而且在南疆部族的主场之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将整支军队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在搜寻了五天之后大军也是撤到了十万大山之外休整，然而即便如此仍旧是损失了五千多名军士，随后随军的大修士联手在深山中开启了一个攻伐大阵意图逼迫祖灵现身，但是在如此威胁之下依旧是只有修道有成的猛兽、灵草进行反击，那祖灵依旧是不见其踪影，不得已之下，几名大修士也只得退出十万大山再寻他法。
虽然这一次行动受挫，但是中原王朝依旧是不死心，既然用强不行那就耗，这大巫师对于每一个南疆部族来说都重要无比，那就在每一次的‘朝圣’仪式上都派出军队随行，就不信这祖灵还能一直不选召大巫师。但是面对这种手段，南疆的祖灵也是改变了方法，为防止再起战端，它并没有剿杀进入十万大山的异族人，而是在一开始依旧是带着他们绕圈子，随后众人一个不注意就会有几名少女莫名失踪，几天之后这几人就会在新任大巫师的带领下回到部族之中，甚至还有队伍走着走着，突然一名少女就解下了蒙住双眼的丝带说自己已经得到了祖灵的眷顾，随后就在一众中原军士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展现出大巫师的能力来。就这样，在折腾了好一阵之后，中原王朝大张旗鼓寻找南疆祖灵的计划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此后无数个中原王朝都不死心的意图找到这个神秘的祖灵，直到几百年之后，一名来自陆迦帝国的魔导师来到了此处，而且令人震惊的是她一个外乡人居然能够和南疆部族的祖灵进行交流，在徘徊数月之后她来到虎贲步卒的大营密谈，而具体谈了些什么外人自然无从知晓，只是自这名魔导师拜访啸月大营数月之后，清川朝廷就果断的叫停了一切关于南疆祖灵的活动，所以时至今日清川再也没有以朝廷的名义派出过军队去探查祖灵的所在。因此，南疆祖灵选召大巫师这一仪式终于是暂时摆脱了异族人的打扰，无论是居住在清川城镇中的部族还是生活在十万大山中的遗民都正常的进行自己‘朝圣’的仪式，而这南疆祖灵在异族人面前则是显得愈发的神秘起来。
但是神秘归神秘，可是这祖灵在平日里仅仅是为各族选召大巫师，而且鲜少有发怒的时候，就连清川开国之后对于十万大山的火攻也没有将它引出来，所以南疆的所有异族人都对这祖灵没有什么敬畏之心，这也造成了现在十二名头领在听到德朗族的大巫师尸身要被巡遍十万大山之后，全都认为徐建威对他们根本没有基本的尊重，平日里的以礼相待也全是装出来的；当然这些人想的也没有错，因为在徐建威心中这些南蛮子终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平日里不想多生事端就装作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但是这些人居然给脸不要脸，未免夜长梦多，只能是施以雷霆手段，而南疆遗民民风彪悍，各个悍不畏死，肉体上的屠杀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那么唯有从摧毁他们的信仰下手，将他们的尊严彻底踩在脚下，这群头领应该庆幸去的是方将军，若是徐建威亲至恐怕做的会更过分。
“大统领！这德朗族头领意图谋反死有余辜！可是这大巫师是我族祖灵在人间的代言人，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她！”此时，十二名部族头领心中根本没有了恐惧之情，全都是满腔的愤怒，其中一人直接是拍案而起，他手下的桌子也是不堪重负，四脚全部折断散落了一地。
“那我该如何对她？你是在教我做事么？”然而，面对暴怒的部族头领，徐建威却是眉毛一挑沉声说道，同时，此人身后的两名虎贲步卒亲卫也是迅速冲了过来直接将他摁在了地上，手中的战刀也是一左一右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你们欺人太甚！我南疆部族自认对清川朝廷忠心无比，可你们占据我们的林场，挤压我们的猎场，现如今还如此折辱我们的大巫师，你们……啊！”有一名部族头领也是情绪激动的站了起来，甚至他还直接抽出了自己的弯刀，然而这种明显是挑衅的举动怎么会被徐建威轻易放过，根本不用他过多表示，宴会厅内多达四名亲卫直接是冲了过去，随后一柄清川制式战刀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哼，你们这群南蛮子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看到两人被制住之后再也没人敢说话了，徐建威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起身说道，“你们的林场？你们的猎场？你们的祖地？我告诉你们，这全都是清川的土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诚心归附，帝国自然不会亏待诸位，南疆数十个部族，只有你们十三部依旧是不愿意放弃深山，其余部族已经全都在城镇中生活了，他们的境地如何你们都一览无余，你们的境地如何同样你们也是心知肚明，朝廷对你们根本没有任何偏颇，甚至说由于大山中环境险恶，对你们还多有倾斜。可即便如此，还有人意图谋反，换做你们该如何对待如此不臣的混蛋！”
此时，徐建威边说边走到了出头的两人面前，他挥了挥手撤去了架在头领脖子上的两柄战刀，紧接着他一记窝心脚将此人踹倒在地；随后他又来到被钉在地上的那名头领面前，虽然虎贲步卒的军士出手狠辣，但是角度十分刁钻，只会令人丧失战斗力但不致死，徐建威看着地上由于剧痛而扭曲的面庞，冷笑一声对着它狠狠踩了下去。
听着场中两人的惨叫声，其余的十名头领全都冷静了下来，刚刚由于得知德朗族大巫师受辱而产生的愤怒之情也是全部消散，几人现在全都意识到面前的徐建威虽然被自己私下里鄙夷的叫做‘酒色统领’，但是能掌控清川一方精锐的人又岂是易与之辈，平日里的散漫只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真遇到事情他的手段绝对是冷酷无比，这真的是和平的日子过久了就忘记了老虎的本色了。
然而看着另外十人，徐建威却是仍旧不解气，走到他们面前一人赏了一个巴掌，扇一下说一句：“大巫师？那又如何！又不是平日里老子叫她陪酒，又不是叫她侍寝。德朗族谋反，这大巫师绝对也有份，没有她的推波助澜，我就不信德朗族的那头蠢猪敢冒如此之大不韪，所以她现在不再是德朗族的大巫师，而是一名反贼！”扇完之后，徐建威也是甩了甩隐隐作疼的右手，“呼，扇疼老子了，你们都给我记住，反贼就是如此之下场！”这一次，再没有人敢反驳他的话，徐建威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此次德朗族谋反一事已了，就此作罢，本统领绝对不会迁怒他人，我说了，这南疆的繁荣稳定还是需要诸位的通力合作啊，没事就都散了吧，快来人，给这两位头领疗伤。”听到徐建威的‘逐客令’，南疆部族的头领如蒙大赦，根本顾不得地上爬不起来的两人全都赶紧告辞向府外走去，而两名受伤的头领只得自己挣扎着起身。此时的徐大统领则是全然忘记了这两人的伤势全是自己和手下造成的，嘘寒问暖着冲了上来扶住两人说道：“两位老哥哥真的是如此不小心，不过你们也要理解老兄我啊，毕竟慈不掌兵嘛，呦，医师来了，快快快，你们先去疗伤，我就不打扰了。”
随着徐建威将受伤的两名头领交给医师之后，宴会厅中仅剩下了他和城守大人，徐大统领冷哼一声说道：“哼，一群不知死活的南蛮子。”
“可不是么，这群南蛮子就是不知好歹，居然还敢冒犯我清川的威严。”城守大人也是一脸冷酷地说道，“对了，大统领，此次这些南蛮子带来的物资我们还照老规矩？一半一半？”
“一半你个头，你也是猪脑子啊，现在王爷督促各州府全力支援大军北上，平时他对谁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个节骨眼要是敢私自截留，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啊，全都押送到圳星城！”
“是是是，是末将愚钝了，我这就去安排。”而被训斥了一顿的啸月城城守也是赶紧告罪离开去安排后续事宜。很快，城守大人就点齐了兵马准备将南疆十三部送来的物资押送到圳星城，而与此同时，八颗德朗族贼首的头颅也被高高挂在了啸月城的南城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