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算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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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锚！”随着一声令下，本来已经停靠整齐的二十多艘扶摇巨舰开始将沉重的锚链从水中拉出准备驶向南岸。今日是个无风少云的天气，再加上江面拥挤，根本没有时间、空间来让战舰借助风力扬帆驶离，所以此时每艘舰船的底舱两侧也都伸出了无数船桨准备划水驶离。刚刚停泊不动的时候寻常百姓只是惊叹于每艘战舰犹如巍巍高楼一般矗立在水面上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可是现在行驶起来即便航速很慢，但巨大的战舰依旧是搅乱了周遭的水流，虽然民船已经被勒令全部就近靠岸了，可是江面太过于拥挤了，依旧是有许多距离舰体较近的小船不受控制的向着巨舰撞了过去。
看到巨大的舰体越来越近，船上的人也是不禁吓了一跳，幸好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开始驾船躲避，一时间江面上又是热闹非凡。所幸的是一个时辰后，所有的扶摇巨舰全都有惊无险的停靠在了南岸，但是又造成了数条小船相撞，虽然并无大碍，但是上面搭载的货物却是有很多掉落进了水里，看到又出现了状况，慕凌云也是赶紧指挥玄霜军的军士帮助肃清航道。
港口内的一个小食摊位上，两名商人打扮的人正在吃着清川北境特有的小吃，这二人正是混入港内的右贤王丽擎和怯那不花，怯那不花看了看‘玄武岩’港口和松江江面上的乱象嗤笑一声说道：“爷，这港内如此混乱，这要是我们大军来此冲杀一番，嘿嘿。”
“来此冲杀一番又能如何啊，你当那舰上的大炮和床弩都是摆设么？况且这敌军后续援军又有四、五千人上岸了吧。”
“嗨，我不是觉得这机会千载难逢么，这江面上的清川舰队阵脚松动，登岸的清川骑军又立足未稳，要我说这清川军也不过尔尔。”
“不过尔尔？那你有没有看到敌军舰队二十多艘战舰一起掉头转向？如此狭小的空间进行这种规模的调动，试问咱们谁可以做到，我敢肯定一旦我们率军赶到，江面上的舰队绝对会不顾一切的对我们开火，你没看现在港内只保留最低限度的生活保障么，人都少多了，这都是怕我军突袭的时候误伤平民。而且现在在岸上的全部都是清川的玄霜军，那可是拱卫敌人京畿的精锐啊，我们人数没有绝对优势的话根本占不到便宜。别遗憾了，我们所图又不仅仅是这支舰队的这点人马。”
“也是，不过也真是没想到这水上能这么乱，就是不知道能耽搁多久。”
“那自然是越久越好，吃完了就走吧，老板，钱放桌子上了。”吃完东西，两人也是放下几枚铜板快步离开了。
旗舰上，刚指挥完舰队转移回来的慕凌云快步来到了高威的舱室内禀告道：“见过大将军，诸位将军。大将军，我军战舰已经全部停靠至松江南岸，但是刚刚过程中有数条民船相撞，有些货物散落在水面上堵住了航道，我已经派人去清理了，很快就能让运兵船通过了。”
“嗯，和港内的官员说，现有民用船只即刻驶离，其余所有民船无论有没有文牒，除非征召否则一律不许进入港口十里之内的水道，擅闯者一律按敌军细作处置。让咱们的运兵船找到合适浅滩就即刻靠岸，清空船舱之后不需要掉头，直接向远处江面行驶集结，所有扶摇巨舰待民船驶离之后迅速沿北侧江面展开以备不时之需。”此时船舱内高威正和一众北征军将领研究下一步行动，头也不抬地说道。
“大将军，末将以为我军现在立足未稳，舰队无法提供有效掩护，圣安城又无法派出军队支援，我们是否等民船全部驶离再进行下一步部署啊，否则一旦在军士下船过程中有敌军来袭的话仅凭已经登陆北岸集结的四千多人恐怕难以应对啊。”慕凌云说道。
“没事，毕竟在圣安城南面，即便是有敌军来袭城内守军肯定会给我们发信号的，天已经快全黑了，抓紧吧，让尽可能少的人留在船上过夜。”高威沉吟了一下之后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对着慕凌云说道，慕凌云也不得不领命随后赶紧去进行下一步部署。
“这慕元帅家的小子不简单，头角峥嵘啊。”船舱内，一名看上去和高威年龄相仿的将军说道。
“所以说啊，慕元帅好福气啊。好了，我们继续说正事吧”
就在船舱内高威等几名北上援军的主将继续商讨下一步行动的时候，慕凌云重又登上了驶向港口的小船，看到江面上的乱象后他也是不禁摇了摇头。毕竟援军登岸分秒必争，即便是处于圣安城后方但谁也无法保证就不会出现敌情，本来明天就可以完成集结可是现在却因为种种意外耽搁了许久，如此一来后续的行动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所幸的是港口正中散落水面的杂物已经被清理干净，玄霜军的军士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打捞挪动沉没的民船了。慕凌云乘坐的小船快速驶过港口来到一处码头靠岸，由于那位胡大人私自放人进港，所以此时港内的大小行政官员全都来到了码头上调度指挥，看到慕凌云下了船，‘玄武岩’港口的知县也是赶紧跑了过来一脸谄媚地说道：
“慕将军有何吩咐，您和下官说就好。”
“那就辛苦大人去告知一下：现有民船即刻驶离，之后除非我军征召，否则不允许任何民船驶入’玄武岩‘港口周边十里范围的水道，擅闯者一律按敌军细作处置。”
“这，慕将军，您看这还有好多船只在卸货呢。”
“叫他们卸完货立刻走，没有靠岸的船只全都掉头驶离。”
“这，那，那下官去传达试试。”知县虽然很为难，但是也不得不去传达慕凌云的命令。
“大人。”慕凌云喊住了转身要走的知县，“您可能没有听清，这是镇北大将军高威的命令，所以不是试试，而是即刻执行，最多半个时辰，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条民船。”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送走了港内的知县后慕凌云和闫浩等一众玄霜军军士来到了港内，因为已经给了当地各级行政官员半个时辰的宽限期，他也是打算趁这段时间先赶紧吃口晚饭，自从早上用过早膳之后这一天的时间都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了，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顶不住。慕凌云几人找了个小食摊随意对付了几口之后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是水面上依旧是灯火通明，许多的运兵船还在水面上往来穿梭，到目前为止又有三千多人顺利的登上了北岸，其余军士只能等明天天亮之后再下船了，今夜只能在船上过夜了。但是下船的也不一定就比待在船上舒服，因为要涉水登陆，后续下船的数千人全都是浸湿了鞋袜，上岸集结完毕之后都是只能先在临时搭建的营房里烤火将衣服晾干，不然穿着潮湿的衣服在这三月底的清川北境肯定会发生非战斗性减员的，所以此时北岸的防御工作只能全部由先登陆的四千多人负责，这种情况也是令负责北岸的北征军将领十分头疼。
“我们在港内转转，这都到了一天了快，结果我们除了码头哪都不熟。”刚吃完饭的慕凌云等人看天色已晚就打算在港口内巡视一圈，虽然玄霜军的军士已经开始值夜巡逻了，但是慕凌云还是习惯了自己亲自勘查地形。
因为是清川最靠北的一个大型港口，所以‘玄武岩’港口各种设施、场所一应俱全。港内正中是一条可供十骑并行的大道，大道连接着码头和百姓居住的村镇，其两侧也是高低坐落着各种商铺、客栈，往常时节这些大道两侧全都热闹非凡，不少商人百姓都是会在港内找一家客栈住下或者寻找商铺购买一些必需品，哪像现在没有一家开着门，慕凌云看着这种家家门可罗雀的场景也是叹了口气，若不是北方游牧再一次挑起战端，想必这些寻常清川百姓的生活也不会受到打扰。
顺着码头向前走近千丈就是该地最出名的一条烟花柳巷，巷子并不算宽，仅仅可供三人并行通过，也不算很长，仅仅数百步，但是却开设了足足四家青楼、三家赌坊，寻常时节这可是整个‘玄武岩’港最大的销金窟。往常这个点可正是生意兴隆的时候，可现如今同
样不得不关门歇业，只因为不少青楼女子都无处可去只能留宿于此，所以才比大街上多了些许人气，同样因为如此，北征军担心此处容易窝藏敌人的细作，自然巡逻的批次也比别处要多一些。
慕凌云本身不好寻花问柳所以来到巷口时本来打算一走了之，但是奈何身旁的闫浩等人全都是他在龙骑禁军任职时的下属，所以一番调笑、撺掇之下只能无奈地跟着他们走了进去。因为眼下没有生意，再加上天气相比数九隆冬的时节已经回暖了许多，所以不少女子都是来到了巷弄里休息闲逛，此时看到慕凌云一行六人走了进来，不少女子都是眼前一亮随后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因为白天巡逻之时都是玄霜军至少两伍的军士全副武装的列队跑过，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意自然也是令这群风尘女子唯恐避之不及，虽说现在慕凌云等人也都披甲佩剑，但是气质上却和巡逻的军士截然不同，再加上这几人个个都是气宇轩昂，所以更令这些风尘女子起了调戏之心。就在慕凌云等人走到最后一家青楼门前时，突然一名女子被身旁同伴一推倒向了慕凌云，他也是赶紧顺势扶住了那女子，入手之处一片温香暖玉。
“姑娘，你没事吧。”慕凌云将那女子扶起之后赶紧松手，一脸的尴尬，可谁知那名女子却是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随后顺势趴在了他肩头说道：“哎呀，这位将军，小女子我有些头晕不适，还劳烦将军您给我扶到屋子里呢。”她话音刚落周围也是响起来一片银铃般地笑声。
虽说慕凌云知道这名女子是故意的，但是眼下他也不好粗鲁地一把推开，可是男女有别又不好下手，况且刚刚那阵温软就算再没经验也是知道碰到了哪里，而闫浩等人又全都在旁边坏笑着不帮忙，一时间慕凌云却是手足无措起来。
“慕将军！慕将军！”好在，远处一阵叫喊声给慕凌云解了围，听到喊声之后众人也是不敢再玩闹，闫浩等人赶紧上前帮慕凌云架走了那名女子随后向着巷口跑去。而被架走的风尘女子揉着被盔甲硌疼的手臂嗔怪地喊道：“哎呀，这位将军你跑这么快干嘛嘛，都弄疼我了，怎么，是刚刚入手的手感不够好么，小女子我呀叫寒酥，您有空来找我呀。”听到如此直白的话语，已经满脸羞臊地红彤彤的慕凌云只得加快脚步落荒而逃。
“慕将军！慕……啊，哈哈，慕将军好兴致啊。”慕凌云几人刚跑到巷口就迎头撞上了‘玄武岩’港的知县，而知县大人看到他们从此处巷弄出来自然是想歪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刚经历过一番调戏的慕凌云再看到知县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也是一反常态的喝问道。
“慕将军，慕将军，那位上官姑娘是何许人也啊，这这，下官实在是难办啊。”
“快带我过去！”听到知县的话语，慕凌云心里咯噔一下随即一行人赶紧向出事的地方跑去。
原来在刚刚，上官榕楉也是来到了‘玄武岩’港内寻找吃食，恰巧一群刚刚在码头卸完货的缨簪世家的子弟路过，看其生的貌美又形单影只，遂心中起了那调戏之心。最开始面对对方的纠缠上官榕楉本打算一走了之，但是谁知道这群人竟然将她认作了那风尘女子，看到她愈发的清冷其中一人嘴里说着“：臭婊子，大爷玩玩你又不是不给钱。”接着手就伸了过去。
而面对如此侮辱上官榕楉也是眼神一凛，紧接着‘尘影’剑出鞘，一道寒光闪过那几人头顶的发髻全部齐齐断裂，领头之人吃了如此大亏也是招呼着手下人赶紧帮忙，可谁知道他带来的五名家丁根本不是上官榕楉的对手，只见她手中剑柄飞舞，那几人只感觉手腕一阵巨疼，手中的武器也是应声落地，接着鲜血顺着伤口就流了出来，而上官榕楉在击伤数人后更是直接制住了领头那人。而看到如此景象，这群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到了一个狠角色，巡逻的玄霜军也是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事，至少三十名军士连同附近的行政官员一起赶了过来。
“军爷，军爷，就是她！就是她！你看给我们打的，快快，快抓住她。”看到清川军赶了过来，其中一人也是抓住一名军官恶人先告状，而上官榕楉面对这种指责也不辩解，只是手中长剑依旧指着刚刚出言不逊那人，虽然看不见‘尘影’剑的剑锋，但是离自己脖颈不足足半尺的锋锐气息却是做不得假，那人也是吓的不敢动弹，而看到挑事的几人，港内的大小官员全都是面露难色。
“上官姑娘，你先把剑放下，有话好说。”而看到是上官榕楉，玄霜军的校尉也是很难办，但是上官榕楉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依旧是眼神冰冷的用长剑架着那人。就在这名校尉为难之际，慕凌云终于是赶到了，不过看到现场的场景，慕凌云同样一阵头大，这群人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她。可是眼下没有办法，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僵着吧，所以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向上官榕楉走了过去说道：“上官姑娘，你先把剑放下，发生什么了到底。”而看到慕凌云出现，上官榕楉终于是将‘尘影’收剑入鞘说道：“这几人当街调戏我，你们看着办。”
“什么就我们调戏你！明明是你出手伤人！你等着的！还有你们这群兵！还有，还有你们这群人都是怎么当的官！有人当街行凶都不管，我告诉你们我叔父是……”没有了长剑的‘掣肘’，刚刚那人再一次叫嚣起来，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慕凌云一脚踹飞了出去。
“我告诉你，我是北征援军副将慕凌云，我父亲是当今天下兵马大元帅慕云华，我不管你叔父是谁，你若要仗势欺人随便你，但是现在给我滚！否则一律按敌军细作处置！”听到慕凌云的话，那人再也没有了刚刚趾高气昂的模样，傻子都知道除非你是天潢贵胄否则怎么可能和慕家比，这群人也是赶紧爬起来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上官姑娘，你受惊了，不过下次最好还是不要当街如此。”看到这群人连滚带爬的跑远了，慕凌云转身对着上官榕楉说道。
“多谢慕将军，另外，将军身上的胭脂水粉应该不便宜吧，我先告辞了。”上官榕楉却是完全不领情，语气冰冷的说道，显然也是误会了慕凌云，随后全然不顾慕凌云尴尬的脸色转身向着码头走去。
“都是你们害的。”慕凌云看到再一次被误会只得无奈地指责了闫浩等人一句随后向着岸上的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