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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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榕楉，女子剑仙。
——《九州志·上官榕弱世家》
第二天一早陈飔澈和任逍遥准时出现在了帝都南面的军港，飞鸿城四面环水，正南更是长江奔流而过汇入东面的入海口，在帝都南边形成了许多天然的深水良港。此时二人正是在太明军港等待军士们列队上船，慕凌云此前去北面助战已经带走了近乎一半的扶摇巨舰，这次二皇子去西面又需要许多的战舰去运输士兵，所以现在飞鸿城留守的扶摇巨舰只有原来的一成不到。
“扶摇巨舰现在只勉强够一个港口驻守三艘，帝都的水上力量减少太多，对于城防不利啊。”任逍遥看着缓缓驶出港口的一艘艘战舰说道。
“是啊，但也没办法，水路运输不仅省时省力，而且行至西部边陲还能凭借船上的破天神弩和神武大炮协助防守楼兰城，这样即使前线不敌也能凭借地利和战船守住楼兰城。况且帝都飞鸿地处帝国腹地，不可能有人打到这里。”确认了他是任衍的公子后，对于任逍遥说出这些关于京畿守备的机密信息陈飔澈也是见怪不怪了，任逍遥在听陈飔澈说完后也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着一队队士兵登船出发。突然，任逍遥看着不远处发出了一声冷哼，顺着目光看过去却是凯撒王子在赵潇澜的陪伴下也来到了太明港，赵潇澜看到陈飔澈身边的任逍遥也不禁一怔，心中暗道：二皇子带着这么一个说书先生干嘛，但看到俩人并肩而立也没有多话，走上前去对着陈飔澈行了一礼，二皇子回了一礼之后便欲回头与凯撒王子交谈，赵潇澜和任逍遥也知趣的向两边退去。
“皇子殿下，多谢贵国的相助，我感激不尽。”
“王子殿下不必多礼，我也是在完成我清川先帝的遗愿，这忙是一定要帮的。但我也听说想到达陆迦疆土其中也要穿过伊汗公国等国家，大执政官的军队能够畅通无阻的抵达我清川西部边疆，但想必我们的军队不会那么好抵达陆迦帝国的吧。”
“陈殿下说的是，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去旗舰上再说吧。”凯撒言罢，陈飔澈也不再多话，左手一挥，请！只是回头看着任逍遥的时候两人都露出了一股心照不宣的笑容。四人信步向一艘主桅上高高挂着王旗的战舰上走去，四人均是正值大好年华的热血男儿，走在前方的两位皇子一股帝王的威严扑面而出，后面的一文臣一武将也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就连已经登上旗舰的郑老将军也是无法遮盖这四人的光彩，隐隐间，整个太明港无数军士的气势也是被这四人压制住了。行走间，赵潇澜也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向旁边一直闲庭信步的任逍遥拱手问道：“在下西征军副将赵潇澜，不知先生？”
“小子任逍遥，昨日幸遇二殿下提拔，现才跟着二殿下同去西域。”任逍遥向旁边一瞥，不冷不热地说道，但言语间颇有一股厌恶之意。赵潇澜又欲问话，但陈飔澈二人已经上到了旗舰之上，对二人转身说道：“赵将军，先生随我们一起进入船舱中议事吧。”听到邀请，任逍遥自然是欣然答应，而赵潇澜无奈之下也只得一起进入船舱之中。
扶摇巨舰十分巨大，光是攻城利器破天神弩和神武大炮就有几十架，船上的各个舱室也是宽大明亮，这艘作为旗舰的战船更是装潢奢华，舱内一个宽大的圆桌可以坐下二十个人，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标注的是横亘在清川与西域诸国之间的魇泽和蜃之山脉，当然，还有那连通东西方的三条丝绸之路。数百年来，不论是哪个帝国掌控东西方的局势，这三条丝路上的贸易往来都没有断过，每名商人一次往返都能赚的不少金钱。但行走在丝路之上依然有着不小的危险性，虽然这三条道路是无数人用血的教训找出比较安全的道路，但相比较而已也只是安全性高一些而已，并不是完全没有危险，暂且不提魇泽危险的原住生物，就是路上打家劫舍的山匪也是令人头疼不已，丝路是公用的，所以也没有哪个帝国愿意驻兵去防守，都仅在靠近自己疆域附近的地区驻扎一些军队以做震慑之用，所以要是护卫的力量不够往往就是人财两空的结局，要是不幸遇到现在这种东西方大国之间的交战，自然更是凶多吉少，更何况有些山匪本就是一些小国的军队监守自盗。
但是丝路周边最为可怕的却是两处险地的原住民，一是魇泽中的魇魔，这种生物以各种活物的灵魂为食，每每在魇泽中发现的没有任何外伤的尸体基本都是被魇魔吞噬掉了灵魂而死。而另一种却是更为可怕的存在——生活在蜃之山脉中的巨龙，相传蜃之山脉之所以长年笼罩在浓雾之中就是因为沉睡中的巨龙呼吸间吐出了浓重的蜃气，不仅保护了自己的领地也保护着它们所守护的地狱之门，这些巨龙不同于清川的神龙，而是地狱阴司的守门人，相传在蜃之山脉中有一个地狱的入口，这些危险的巨龙也不时会飞到丝路之上袭杀过往的商人甚至军队，甚至会袭击邻近的国家，近百年间就有三个小国被这些巨龙从地图上永远地抹去了。
老将郑欣竹看人到齐之后也是客套几句就在主座上坐了下来，而陈飔澈和凯撒却没有落座，而是直接走到了地图前，陈飔澈缓缓说道：“凯撒殿下，不知道你打算使用哪条通道呢？”
“我陆迦帝国掌控着数条秘密通道，有些就连大执政官也不知道，我想使用一条经过魇泽中部然后绕道蜃之山脉南部再从伊汗公国和斯兰帝国之间穿过的秘密通道，这条可以为三万名军士提供供给。”
“三万名？那远远不够啊，如果战事顺利我们此次预计有十万名士兵会前往贵国啊。”
“将军，二殿下，难道所有士兵都走陆路么？不走水路？”听到将会有十万名清川士兵通过陆路前往陆迦，凯撒王子也是愕然，毕竟放着扶摇巨舰这种最好的运输工具不用转而徒步前往遥远的西域也是令人费解。
“对，扶摇战舰只会搭载士兵抵达楼兰城，随后并不会一起前往陆迦，因为最近为西部边陲不仅面临着陆迦的叛军，其它一些认为有机可乘的势力也蠢蠢欲动，一部分舰队会在楼兰驻防一段时间，剩下的则会返回帝都。”郑老将军语气平缓地说道，这理由看似有理，可个中秘辛四人都明白，虽然清川与陆迦先帝签订了协议，可如今已经对凯撒出兵相助，再想要把清川最强大的战争利器扶摇巨舰也带去陆迦却是不可能的，毕竟在清川和陆迦这种水路发达的帝国，战舰是最好的战争利器。而且扶摇巨舰本身就有许多秘密，清川第一代帝王建国之初就广招能工巧匠营造了扶摇巨舰，上面不乏各种奇淫巧技，若是被别国窥探而去对于清川来说也是一种损失。
“这。”就在凯撒沉吟之际，一名军士在门外报告又有一队西域人马来到了太明港外面，闻声凯撒王子抬头说道：“二殿下，老将军，是我妹妹来了，此次内乱我也是把我妹妹救了出来，否则落入大执政官之手就麻烦了。”
“那快快有请陆迦公主，不，凯撒殿下，我随你亲自去港口迎接吧，让一位女士等待太久可是不太礼貌。”言罢，陈飔澈与凯撒率先向门外走去，任逍遥和赵潇澜则是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四人走下旗舰来到太明军港码头，只见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在一众陆迦护卫的簇拥下站在不远处，白色的衣袍随风飘动，上面绣着的流云也仿佛在缓缓流动，气质雍容华贵，俏脸上噙着一股迷人的微笑，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双眼睛却是无神的直视着远方，陈飔澈等人都发现这名陆迦公主是一个盲人，可是看凯撒没有说话也就都没有点破，但陈飔澈越走近这名女子越感觉有一股淡淡的吸引力在引动着自己体内的剑气，当下也心中喃喃道：‘难道这陆迦公主也是修习剑术的不成？’就在陈飔澈思索之际，凯撒说道：
“二殿下，这是我妹妹海瑟薇。妹妹，现在清川的二皇子殿下就站在你前面。”凯撒说完，海瑟薇公主也是在他的帮助下对着陈飔澈弯腰行礼：“见过皇子殿下。”
看到陆迦公主行礼，陈飔澈也是快速抛却了心中的疑惑连忙回道：“见过公主殿下，王子殿下·，令妹的容貌真是当得起倾国倾城这四个字啊，而且这清川官话说的如此纯熟，若不是见到本人我是真听不出来居然不是我清川人氏，来，我们还是进船舱在说话吧，军士们也快登船完毕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了。”
“如此甚好。”
清川西部边陲外的一条丝路上，无数军旗猎猎作响，数万身披黑甲的异国军士如一股黑潮一般缓缓向清川方向涌去，队伍正中被无数黑色重甲骑士簇拥的华丽车马上赫然坐着夺走凯撒王位的大执政官，此时的他身着一身漆黑如墨的重甲，嘴边噙着一股张狂的笑意，看来是心情大好。他的两侧坐着几名身穿黑色长袍的人，他们看了一会手中的地图后为首的一人抬起头对着大执政官说道：“陛下，我们已经研究了清川的兵力部署，想必以中路大营的兵力最为雄厚，我们要想从这里突破难度很大。”
“我当然知道难度很大，但若能从此处突破清川的防线一路东进对于他们的士气打击很大，所以我就计划进攻那里。”
“我们明白了，虽然难度很大，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我们需要的阵法材料足够，击破清川中军大营不说易如反掌也是有很大把握的。但还有一点我们希望陛下一定要注意，不止我圣裁殿在辉光大陆有如此传承，清川作为雄踞东方百余年的强大王朝，必然也有一些隐秘空门宗派流传，到时候陛下一定要注意我们南面那座雪山上的来人。”一名随军的圣裁殿大祭司说道。
“好，我明白了，但想必这东方的隐秘空门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圣裁殿诸位大人的对手啊。”大执政官嘴上说着奉承的好话但心里却多有些闷忿：‘神秘宗派么，在我陆迦数万覆甲骑兵的冲杀之下任你有多少手段想必也是施展不出来的吧。’心思闪烁间，眼中对于清川的不屑也是显露无疑。
“陛下过誉了，况且我们骑士长有令，尽量避免与清川的门派正面冲突。”刚刚那个说话的人也是看在眼中，虽然嘴上谦虚推脱但是心下也是冷然一笑：‘一介武夫，真的以为自己的军队在陆迦平定几个教庭便天下无敌了么，东方上古时期的大能几乎个个都是沙场万人敌，虽然现在已是没落了许多，即便你的黑甲对法术有一定的抗性，但要说将你这些士兵全部灭杀想必也是不难的，况且三大骑士长也不想看到我们与东方的宗门产生冲突。’
突然，天上几道虹芒自远方疾射而来，在陆迦军团上空盘旋一周之后，便在其反应过来之前又急速向远方掠去，黑潮此时仿佛也乱了许多，坐在马车上的长袍人猛然一惊，望着那几人消失的方向喃喃道：“说什么来什么，惊动他们就麻烦了。”
而那几道虹芒在一座山峰之上缓缓落了下来，几道年轻的身影露了出来，这几人身穿同样的服饰，一袭白衣胜雪，袖口和领口处绣满了金色的流云和繁星，胸口处却是一勾弯月从山巅升起的图案，为首的男子看了一眼远处的陆迦军队，右手一挥道：“回山，禀告掌教。”
就在西域剑拔弩张的时一候，慕凌云却一路风调雨顺地抵达了大巴山最北面的雨落峡，这雨落峡一年四季几乎都是小雨连绵，四周的山峰都是笼罩在一层浓浓的水汽之中，但透过这层层水雾也能窥到一些山峰的狰狞，水面更是在这里收紧到仅容一船通过，地势险要，自古以来便是帝国大运河北段的门户。
“传闻雨落峡水中栖息着一些恶鱼猛蛟，让所有军士都警惕一些，过了这里前面水路会再度拓宽，通过之后尽快恢复两舰并行的编队。”此时清川北援的舰队不得不排成一字长蛇阵进入雨落峡，慕凌云也是显得有些紧张
“是！”
慕凌云自从舰队变为一字长蛇的阵型之后便一直站在旗舰的舱外，虽然这里还是在清川境内，但两旁的山林之中还是有着流匪存在，小心一些总是好的，而且今天雨落峡的水流较往常要急得多，上空一直在下着的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有加剧的趋势，令慕凌云也是心中愈发不安，毕竟这狭窄的水面不比广阔的大海，遇到情况舰队连机动都来不及做。
半个时辰后，高威、慕凌云麾下的舰队都尽数进入了绵延十数里的雨落峡中，无数盏火灯也是被点燃，底舱的军士也是努力操控着巨舰躲避两边突出的暗礁岩石。突然，前方的水流急剧加速，而且波浪起伏不定，首舰更是不得不减速来控制扶摇巨舰不与两侧的山壁相撞，就在所有船只都在摇摆不定之际，首舰突兀的停了下来，后面跟着的两艘战船来不及停住，三艘船怦然相撞，第六艘上面的慕凌云稳住身形也是急忙大声询问了起来：
“怎么回事！首舰怎么突然停了下来，快点检查战舰的受损情况，其余战舰注意警戒！”高威此时也是从船舱中走了出来问道：“什么情况？首首舰怎么停了？”。两人话音刚落，几乎所有船上的军都行动起来，纷纷撤下了破天神弩上罩着的油布，箭首向天警戒着，可是最前面的几艘船还是没有动静，慕凌云也是心下着急不停询问着，就在他要命令放下小船亲自前往察看时，才听到前方传来了一声带着惊恐的喊声：
“蛟！走蛟了！”伴随着这声大叫，两个黄澄澄的‘灯笼’自水中缓缓升起，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蛟吻伴随着一阵腥气刺破了浓重的水雾出现在众人面。只见一头通体黝黑，长达十余丈的巨兽竖立在舰队的正前方，满身漆黑的鳞甲在几点微弱黄灯的照耀下也是泛着一股幽幽的寒光，一双巨瞳也是冒着凶光注视着水面上的清川众人，而船上的所有人此时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皆是因为这蛟的赫赫凶名。自古以来，蛟便是一种大凶之物，蛇修炼千年经雷劫化蛟，化蛟之后灵智初开，刚刚摆脱为蛇时的野兽鸿蒙本性，但依旧是归为兽类的一种，除了控水之法外便没有任何神通，更遑论口吐人言了，除非习会秘法的人能与其沟通外，绝大多数时候蛟还是遵循其野兽的本性行事；而蛟修炼万载经天雷劫化龙，虽然这天雷劫和雷劫只有一字之差，但是雷劫仅仅是淬炼筋骨皮，而天雷劫则更有天地法则淬炼蛟的精气神，赋予其极高的灵智，同时也赋予蛟天地法则，这也是为什么化龙之后其会性情大变而且可有沟通天地之能的原因，因为掌控了天地法则，所以每一条龙都是神兽，是天地的守护者。
高威此时心中也是想到了关于蛟的种种，但依旧没有办法去如何与这蛟沟通，只能一手按住已经扶住剑柄的慕凌云然后暗中下令熄灭了所有的灯光，虽然这支军队中也不缺少高手，但是要去对抗这黑蛟无疑会有损伤，而此次他们的首要任务是驰援鬼门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悄然间，只见一盏盏黄灯陡然熄灭，整个雨落峡陷入了昏暗之中，所有的清川军士也是悄无声息的架好了破天神弩，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可发射。一蛟，一支舰队就这样对峙了将近半柱香的功夫，此时，黑蛟眼中的凶光也终于是缓缓消失，船上的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在这狭窄的水道中谁也不想和一条蛟大打出手，就在此时，不知在船队某处传来一声脆响，已经现出疲懒之态的蛟猛然一惊，突然从第三、四艘扶摇巨舰中间一头扎进了水里，带起的水流也是推着数艘战舰撞上了两侧的山壁。
“快！准备破天神弩，黑蛟发狂了！”雨落峡中传来一阵阵的呼喊，黑蛟这猛地钻入水中使得整个清川舰队都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就连慕凌云的旗舰也是撞在了一侧山壁之上。“快，各舰准备破天神弩，所有人准备战斗！组织人手立刻营救落入水中的士兵！”虽然情况紧急，但他还是迅速的稳住了身形，飞快地发布了数条命令，其余受影响较小的战舰也是点亮了无数油灯照明，许多军士悍不畏死地登上了小船去营救落水的士兵，一些将官也是掠水而行，一下就能救起一个落水士兵，却是相品高手无疑，甚至有两位侯品高手齐齐出手将一条几乎要与黑蛟迎面相撞的扶摇巨舰硬生生横移了几丈，雨落峡中场面一时也是十分混乱。
连城山脉人迹罕至的群山之中，一处山峰直插云霄，周遭云雾缭绕，其余四座略矮的山峰围出了一片谷地，此时，云海之下的谷地中有无数的桃花争相开放，蒸腾起阵阵水雾融入到上空的云雾之中，而在这目力几不可及得云海之上则是有着一处宏伟的宫殿群，居中的大殿正前是一处宏大的广场，无数身着淡灰色衣服的身影在整齐的操练着，广场四周有四条白玉打造的长桥连接着四处山峰，白桥上按四象方位依次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座长桥之下就是茫茫云海，万丈深渊。
在大殿之中此时也是有着数道身影闭目盘坐着。突然，大殿居中坐着的一名男子猛然睁
开了双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雨落峡走蛟了，快去派人通知地殿殿主，本座也要去准备一下，这几日门派之中就麻烦各位了。”言罢，那人也是直接飞掠而起向着殿外疾驰而去，其余几人也都是齐齐躬身道：
“恭送首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