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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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位，请忏悔！”
小丑说着手一指，竟然是指向了一直默默坐在角落的禅修阿姨。
禅修阿姨穿着一身素色麻布连体长衫，手上握着一串佛珠，头发梳起盘在脑后，整个人干净素雅，隐约有超然的气质。
她和左唐在同一排，左唐在这头，禅修阿姨在另外一头，所以左唐看得不是特别的清楚。
但依然能够感觉到禅修阿姨气质淡雅，面目慈善，给人一种干净又舒服的感觉。
“大家好，我是寸雪，我来自彩南省大丽市。”
“我有罪，我忏悔。”
禅修阿姨的声音很轻柔，讲话速度也不快，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我是真心忏悔，因为我罪孽深重……”
「真心忏悔？！」
左唐也觉得难以理解，大家被莫名其妙地绑架来，还被逼着认罪、忏悔，这本身就是一种屈辱，怎么还会有人真心忏悔？
而且直接承认自己有罪，也是一种危险的做法。
大家被逼迫，要想走出这个房间必须要献祭一个人，虽然谁也不愿意承担杀人的罪名，而处决也是由小丑来执行的，但终究还是众人要投票由谁来死的。
这让大家都有心理压力，可如果……有人甘心认罪伏诛呢？
这无疑会减轻不少的道德压力，让大家下手更无顾忌。
所以，主动认罪和被迫忏悔，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我是一名入殓师，想来这个职业，对大家都比较陌生。”
“接下来，我要跟大家讲的，即是入殓师的故事，也是我的真实经历。”
“故事还要从我十八岁那年讲起……”
“那本是天真灿烂的年纪，我也活得像是夏日的花儿一般绚丽。”
“我的童年很普通，我出生在大理的一个小县城，没有前面几位朋友分享的那么凄苦，也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经历。”
“父母是普通工人阶级，却也对我关爱有加。”
“家里没有很穷，也并不富裕，但是粗茶淡饭，也过的其乐融融。”
“和父母一样，我性情恬淡，要的不多，也没有「求不得」之苦。”
「求不得」是佛教讲的「八苦」之一，说的是人的欲望不能如愿，不得所欲而带来的痛苦。
刚才的几个忏悔者，他们的痛苦多少也与此有关。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幸福地活下去……”
“可我的人生，却在一个夏夜被无情捣烂，支离破碎……”
“那是一个凉风习习的夜晚，我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还在愉快地哼着歌曲……”
“学校到家要经过一片青纱帐，秋收的时候会有玉米的清香飘来。”
“我像无数次夜晚一样走过的时候，却突然从其中冲出一个黑影！”
“我吓呆了，全身僵硬，一下子愣在原地不能动弹……”
“黑影的速度很快，即便我能动，估计跑不出几步也会被抓。”
“他一下子勒住我的脖子，酒气混合着汗臭味熏来，让我反胃欲呕……”
“那是一种用开水烫鸡毛，再混合树林里腐烂树叶的味道……”
“我全身战栗，有种羊遇到虎狼时候的惊恐，那种威慑震撼无法用言语形容……”
“以至于那之后，我每每会在睡梦中闻到那种气味而惊醒！”
即便时隔多年，禅修阿姨寸雪说起的时候，依然脸色苍白，全身微微发抖。
“黑影力气很大，拦腰抱住我就往青纱帐里拖，我大声呼喊却只换来他粗暴的耳巴子……”
“我被抽得晕头转向，晕乎乎地就被他带到青纱帐中央。”
“那里有一片很小的空地，是那个人推倒玉米杆子腾空出来的。”
“那人手里拿着一把小刀，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命令我把衣服脱了……”
“我拼命摇头，那人手上一用力，我只觉得脖子一凉，血就流下来了。”
“我开始意识到，如果不能得逞，那个人真的会干出更可怕的事……”
“当我战战兢兢地脱掉了衣服，那个男人把小刀衔在口中，开始脱他自己的衣服……”
“刚才那个小姑娘很机灵……”，寸雪阿姨说着指了指云流苏，“把坏人的裤子脱到一半逃跑，真聪明！哎，可惜我当时不会……”
“我当时其实也有机会逃跑。”，禅修阿姨寸雪掌中摩挲着佛珠，好像在回忆当时的情形，“但是我全身僵硬，根本动不了。”
“以至于那个男人被捕后，狡辩说我是自愿的，因为我有机会，却不逃跑。”
左唐知道，雪姨说的都是实话。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身体通常会有三种反应。
1、如果大脑判断，自己有可能打得过，身体就会本能反抗；
2、如果直觉是干不过，那么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逃跑；
3、可如果觉得反抗和逃跑都行不通，身体就会变僵硬，这其实也是人体的一种保护机制。
“说来也巧，偏偏这个时候下起了雷阵雨，一道闪电霹雳打下……”
“男人狰狞的面孔被照亮，像拍照一样曝光在我的眼中，从此变成了噩梦。”
“男人不顾大雨将地面打得泥泞，疯狂地不停用力……”
“鲜血混合着雨水，流到黑色的泥土中……”
“我被羞愧、恼怒、恐惧、绝望等各种情绪冲击，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可耻的是，身体居然有反应……”
“疼痛中，夹杂着异样的感觉，一波波袭来……”
“这让我非常恼怒，同时也有强烈的罪恶感！”
“之后多年，我甚至厌恶我自己的身体，我为之羞耻难耐……”
“天地之间，只剩下吵杂的暴雨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各种情绪重叠刺激，所有一切的冲击下……”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张纸，轻轻一撕就破碎的纸。”
“我并没有坚持太久，很快就昏死了过去。”
“这正是我最大的不幸！”
“如果我能坚持到最后，说不定我还可以拖着残破的身体，自己回去。”
“可当我醒来时，我被妈妈抱在怀里，身边是摇晃的手电筒光，和许多吵杂的人声……”
“爸爸妈妈见我一直未回，竟然招了街坊邻居一起找了过来。”
“也因此，这件事在附近家喻户晓……”
“我成了那段时间大家热议的话题，走到哪里都要被指指点点！”
“同情的不是没有，但更多的竟然是指责和幸灾乐祸……”
“有的说我打扮那么漂亮，不就是为了吸引男人吗？”
“也有人说我是故意走青纱帐，其实就是想男人了。”
“甚至还有人说我估计很享受，不然怎么不逃跑呢？”
“我万万没想到，人性居然这么恶毒，忍心在伤口上继续撒盐……”
“彻底摧毁我的，不是qJ犯……”
“而是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