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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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裴怀雨来了。
他来得早，郁母这个时候都还在熟睡。
“身体好了吗？”裴怀雨放下保温盒，身上沾染了些许寒气和风尘仆仆。
郁宁和睡眼蒙眬，活像前天玩拼图那个下午——刚醒来裴怀雨就注意到了。
裴怀雨打开保温盒，里面是精致点心和煮得很烂的粥：“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嗯。”郁宁和甫一说完，病床就被裴怀雨调整到合适的角度。
他端起粥，舀了一勺就要递过来：“粥是温热的，放心，不烫嘴。”
郁宁和抗拒地“嗯”了一声，用手捂住嘴，柳叶眼看着他，轻声说道：“还没有刷牙。”
裴怀雨眼睛睁大，很显然蒙圈了一瞬，放下手里的东西：“你能下地吗？身上还痛吗？我背你去。”
“应该可以。”郁宁和没什么情绪波动，面色嘴唇发白，好似被这一遭病痛磋磨的丢了些精气光彩，无端看得人心疼。
裴怀雨站起来，一手取下药水瓶，一手赶紧搀扶住他。
郁宁和双脚勾住棉拖，缓了一会儿，直起腰，倒抽气，抓着裴怀雨的手臂佝偻着腰背，在裴怀雨开口之际咬着牙彻底站起来，仔细看，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
裴怀雨看他稀松平常的模样，觉得胸口发闷。
病房的洗手间里有郁宁和的洗漱用品，他拧开牙膏盖，打针的左手拿起牙刷，右手挤压牙膏，全然没有让身旁之人代劳的觉悟，直到把牙刷沾水塞到嘴里，郁宁和看向镜子，才发觉裴怀雨用担忧的目光盯着自己。
郁宁和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漱口吐水，郁宁和将水龙头掰到出热水的那一边，取下毛巾放里边，好吧，这一步单手不行。
裴怀雨把药瓶递过去，给个眼神给他，拧干毛巾叠好，没交还回去，反倒自己盖在右手上，左手抓着郁宁和的后脖子，帮他擦脸。郁宁和紧闭双眼，浑身僵硬站在原地，有点无措，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裴怀雨抿唇，手心因为紧张出了点汗，直到郁宁和的脸颊红了才松开。
毛巾洗了一遍被挂回原位，郁宁和举着药瓶，看着裴怀雨的下巴：“我想上厕所。”潜意思是，你可以出去吗？
“我帮你拿着药瓶。”裴怀雨顺手接过，一点儿没想避开。
郁宁和拧着眉，刚被擦红的脸更红了：“我自己可以，你出去。”
裴怀雨咬舌头，恍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可以吗？那我在门外，你有什么不行的叫我一声。”
“好。”郁宁和这会儿才敢看一眼裴怀雨，谁想裴怀雨一直看着他，他躲猫儿似的又移开视线。
两个人不约而同发觉气氛有点暧昧。
裴怀雨的教养告诉自己，一直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可他一撇开视线就心痒痒，无法自控。
上完小厕，郁宁和洗了手出来，裴怀雨连忙接过药瓶，循着他的速度回到病床上。
此时郁母也醒了过来，看到裴怀雨探望，先是咦了一句，然后感叹：“宁和交了你们这几个朋友真好，有你们开导他陪着他，我这心里就有了点着落。”
裴怀雨掩下疑惑，轻笑：“这些天都放假，只要他不嫌我烦，天天来都没关系。”
郁母身上盖了件披风，十月了，早晚天气有点凉：“他怎么会烦，正巴不得有个伴儿天天陪着呢，以前看动画片就和我哭闹，说怎么动画里的小孩有那么多朋友，就他什么也没有……”郁母说到这儿哽咽了一下，喝下温水，才又恢复正常，“多来陪陪我们家小宁和，也算是阿姨的一点心愿了，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阿姨能帮的就一定帮你。”
郁母这番话可不轻，她能说出来，足以证明郁宁和在她心里的分量。
“我很喜欢郁宁和，就算您不说我也会来看他的。等会儿太阳出来，我推他出去晒晒太阳吧。”裴怀雨舀了粥，递送到郁宁和嘴边。
郁母连连答应，忽然一则电话打过来，她出去接了。
裴怀雨看着他：“你小时候还会哭闹，为什么现在安静内敛了？”
“没用，闹了也改变不了什么。”郁宁和垂眸，柔和地回应裴怀雨的视线，忽然抬手，擦掉他眉毛上的东西，“有脏东西。索性忍忍，忍着忍着就习惯了。”他上扬的嘴唇一勾，不知道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眉毛上的触感消失得非常快，裴怀雨没忍住摸了摸被他轻拭过的地方，疯狂回味。
“你好乖……”也非常让人心疼。
郁宁和笑笑，没说话。
111在大脑里唉声叹气，经过分析，它总算知道郁宁和为什么恹恹的了。自打自己说出“摁皮”之后，郁宁和就一直如此，仿佛在想什么事情，提不起劲儿。
111：“宁和……”
郁宁和不理他，看着手上的针管发呆。
111一直鬼哭狼嚎在大脑里叽里哇啦叫唤，让郁宁和大脑发胀，才叹气：“我在。”
“你是不是不想这样？”111问。
郁宁和又没声儿了。
他的观念里就是一对一，爱情是不可以被瓜分的蛋糕，所以一直在天人交战。
升级过后的111机灵不少：“来的时候我就说过，把这里当成数据世界，你现在面对的每个人都不是真的‘人’，你可以把他们看作动画片里的角色，对于动画片，你会只喜欢一个人吗？”
“……不会。”郁宁和小声回答。
111拍掌：“那不就是了，你只是通关回家，过完关卡就不会再见了。”
郁宁和偷瞄了一眼在剥水果的裴怀雨，心里回复：“可是我让他们爱上我，我又走了，他们好可怜。”
原来是因为这个！
111：“简单，脱离的时候你给我一根你的头发和血液就好了，复制一个。”
“还能这样？”
“就能这样！”111咕噜噜转圈。
郁宁和心门被撬开一点，脸上的气色也松动。
裴怀雨将香蕉递给他，郁宁和接过：“我想下去晒太阳。”
“好，我去推轮椅来。”裴怀雨看他心情好了很多，也跟着好了点。
轮椅推来，裴怀雨抱着郁宁和，正巧这时候房门被人推开，正是俞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