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同我有了属于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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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挽华立马返身，她疾奔过去，一把抓住了云眷舒的手，咬着后槽牙，使着吃奶的气力拽了他一把，以防止他摔下去。
然而赵挽华低估了云眷舒醉酒程度，还没等她松口气，惯力使然，云眷舒仿若无知无觉的木偶，又一个劲儿地往她这个方向撞来，连带着她朝着身后地面垂直摔去...
赵挽华瞪鼓了两眼，抬手间想要调用内力，踏风连人带回檐顶...
却如同恶性循环，一调用内力便酒意上涌，真息周身乱窜，硬是功法散了个彻彻底底。
赵挽华眼睁睁看着自己凌空往下掉。
竖子害我！
赵挽华咬牙，下意识闭眼。
“砰”！
云眷舒压着她，赵挽华先是感到后脊火辣辣如炭烤，紧接着鼻根上有软物蜻蜓点水贴触了一下，然后额间贴着一物滚烫灼人。
一睁眼，是张近在毫厘的俊容。
赵挽华直接呆了，脑子一片空朦。
云眷舒与她额贴额，鼻间呼出的热气喷到她脸上，带着酒意，亲密无间，状若无物。
万物静眠，空中突然飘起了瓣瓣晶花，越来越大，直至如鹅毛般。
赵挽华将视线移到身前人的脸上。
她眸中清澈，映出云眷舒那张晶莹剔透的脸，甚至能看清他鬓角肌里下突起的青筋。
鹅毛，此时此刻，在她眼中，在云眷舒身后，仿若调转了方向，如从大地往空中倾倒般。
仿佛为了应这天地间离奇的雪景，赵挽华心绪不宁，小声地试探开口，“云眷舒，我们能不能好好相处？”
“嗯...”
赵挽华勾起一个浅笑，抽出被压住的手来抚上他半颊。
真是冰肌玉骨。
这一刻如碧海苍山，不变永存。
定格了般。
她发愣的功夫，说长不长，直至一片冰花落至她睫羽，瞬时的冰凉让她不得不回过神来。
赵挽华眨了眨眼，嘴角扬起的弧度戛然而僵，这才想二人还齐齐躺在地上呢。
“云眷舒你…” 这就醉了？
这就醉了！！
“什么垃圾酒量！云眷舒！给老娘醒醒！”吼的太过用力，赵挽华低咳了几声，更觉五脏六腑都跟易了位似的痛。
都怪这厮长得太好看，差点忘了自己充当了肉垫子。
别人都是英雄救美，到她这里怎么就变成美救英雄了？！还被啃了鼻子！
啊，真的好重！平日看着那样瘦不经风...
简直了，重得跟块大铅石！
“果然那些不慎跌倒，男女温情互拥的话本桥段都是骗人的！你怎么这么沉？！本城主就该让你自己摔下去流血至死。”
旖旎气氛在她喋喋不休的低哮中已然通通不见。
赵挽华环顾了一圈，一个路过的人都没。
她之所以还有力气说话，全仰仗掉下来的地方是片铺着厚雪的草地，若是摔在光溜溜啥也没有的宫道...
她深吸了口气，还是无法调动功法。
再次试着扒了扒上面那人。
还是扒不动...
伤没好全，打了一架不说，现在又摔了一跤…
除夕夜谁能倒霉过她？
赵挽华望着云眷舒泰然安静的睡颜，无语翻着白眼。
又等待了大概一柱香时间，背后湿乎乎的，应该是背后贴着的雪化了。
“我今日…真是…”一边喘着气，一边将云眷舒撑开，赵挽华开始试着一点一点地往外挪。
“倒了…”
“大霉。”
终于，赵挽华从云眷舒怀中爬了出来，衣服凌乱，眉眼间的飞红妆早已花了大半，露出如小鹿水灵灵的半圆目，清澈动人。
那模样，哪里还像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的恶人峰令主。
赵挽华坐在雪地中，大汗淋淋，醉意早已去了大半，气喘吁吁。
她无不自嘲地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此时此刻，同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鸡郡主也没甚两样。
而云眷舒仍脸朝下的趴在雪地里。
“云眷舒，你倒是醉得彻底，安心得很…”
又歇了半刻，终于有些力气，赵挽华将云眷舒翻了个身，露出清俊的脸来，沾染着几颗雪粒，晶莹剔透，一副惹人怜佑的模样。
然而赵挽华顾不得欣赏。
她皱着眉，犹犹豫豫地从袖口里摸出一个竹筒。
拔开盖子后，顿时蜜香四溢...
须臾，一只娇小的夜莺飞了下来，自顾自地站在筒口啄饮蜜浆...
赵挽华摸摸它的脑袋，细声道：“去把月容叫来。”
夜莺歪着脑袋，鸟爪跺了几下，清脆高扬地回应了几声，然后扑翅飞走了。
做完这一切，赵挽华看着鸟儿飞走的方向，面色难喻道：“没想到做了这些年恶人峰的令主，第一次发求救信号，竟是因为这种事情...活久见。”
翌日，正月初一，百无禁忌。
凤落苑。
不知时辰几何，赵挽华终于睡醒了，在床上愣神了半天，叹了口气，才捶着发胀的脑袋去开门。
昨夜幸亏找来了恶五，她和云眷舒才没被冻死在外，从而挽救了二人的一世英名。
一番折腾到几乎天明，今日能爬起来就已经算她很厉害了。
一拉开门，就瞧见门口黑压压站了一片人。她半虚着眼，很是不耐道：“干什么？”
“城主？”恶五试探地叫了一声，“您...没什么事吧？”
莫怪恶五有如此一问，十大恶人各个都有其异于常人的厉害之处，而恶五就特别擅长与林间的飞物进行无障碍沟通。
通俗点讲，就是懂鸟语。
很多年前，具体的年份连恶五自己也忘了，他把自己特制的蜂蜜浆作为礼物送给了赵挽华，以备她不时之需。
这种蜂蜜浆，能引来十里以内飞物供人驱使，或是传递信息。
这些年，赵挽华从来没用过，偏巧昨夜就用了。
说起昨夜，恶五就忍不住摇头。
半夜睡的正香，突然被一只夜莺喊醒，本以为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害他穿着一袭单衣便跑了出来...
结果找到人时，却见不可一世的赵城主软了吧唧的坐在雪地里，云遥那位王爷更是倒在雪地中昏迷不醒。
急急忙忙喊他来，结果是要他帮忙扛人的。
看那二人衣衫不整的模样，莫非…两人终于打了一架，得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且看来城主既然人还坐着，应该算更胜一筹，赢了吧？
可是，这样珍贵的峰浆都用上了，将人打残了还带帮忙“收尸”的，莫非是...城主临时兴的新规矩？
恶五百思不得解。
“我能有什么事情，”按压着太阳穴，赵挽华道，“阿仪，我饿了，拿点吃食过来。”
阿仪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说话，却是岑白携风而来，挤开众人把着赵挽华双肩焦急道：“阿挽，听说你和云眷舒那厮昨夜拼命了，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快让我看看！！”
“什么乱七八糟的，放手！”赵挽华拍开他手，朝恶五丢去一记眼刀。
恶五刚想说话，恶六一点也不怕死地抢白问道：“小生也听说了，城主...是赢了？”
他也实在是好奇心膨胀难耐啊。
恶五瞪了恶六一眼，急忙开口：“城主，我发誓...我没乱说！昨天晚上，恶六他们几个，通通都是自己看...看到了！”
背回来的时候那么大动静，这些人又不是不通武艺只知吃睡的猪。
趴在这边院门口的恶六他们几个，还有那边殿檐上值守的明月台……这么些人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仔仔细细，这事可不能怨他！他一句话都没说！
赵挽华冷眼扫向几人，江离还算镇定，能微笑着回视；恶六东瞅西瞟就是不看她一副心虚不已…
更别说其他几个，均回避着她的视线。
赵挽华自己大约也明白昨夜情况到底有多荒诞，甭怪这些人感到好奇。
烦躁地挥手赶人：“都太闲了是不是？再问东问西，我不介意请他吃几鞭子！”
话落，回身欲关门。
其他人作鸟散状，摸摸鼻子抬脚准备走了。
除了岑白和阿仪。
岑白，完全是不愿意刚见面就离开。
而阿仪，则是蹙着轻眉，抵着门，阻挡岑白道：“岑白公子，您可以离开了。”
“我不…”
阿仪才不管他回的什么，她飞快的开门进了屋，将岑白关在了外面。
她既知道自家小姐心事，就敢断定昨夜的状况，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找那位摄政王斗殴去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她还没同小姐汇报呢...
想到这儿，阿仪走到赵挽华身边，一脸高深道：“小姐，晌午了，但苑里没做饭…”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去思梧殿蹭饭了？
自从搬进凤落苑，赵挽华便遣走了所有宫女和仆役，除了必要打扫和饭菜膳食，平时是看不见外人的。
时而赵挽华兴起了上厨房掺和一脚，帮他们配个奇色怪味的汤羹，尚且不细说。
赵挽华闻言，一脸莫名其妙地瞧着阿仪，“所以呢？”
没做饭就喊人来做啊，给她讲了有什么用，莫非她能变出来不成？
见赵挽华没反应过来，阿仪再次解释：“慕容汝蓝大早就去了思梧殿，现在还没人出来呢。”
赵挽华脸上立现不满，二话不说，拉起阿仪就往外走，“你说的没错，我们该去思梧殿蹭饭了。”
还在拍门的岑白见门自己从里面开了，明显楞了一下，见主仆二人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也不知干什么去，却也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们，“等等，吾也去！”
离开到一半蹲在墙角偷听的恶五恶六面面相觑，阿仪走了，厨房也没安排吃的，意思是他们哥儿几个今天中午没饭？
须臾，极有默契地，看向江离。
江离看赵挽华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心下已有几分明白，微微叹了口气，又见这两个呆头鹅的表情，无奈道：“等着，我去做。”
鼎鼎大名的鬼哭书生行走诸国，据说做饭也是一绝。
恶五恶六互相瞅了瞅，在彼此眼中都看见了兴奋期待和跃跃欲尝。
……
思梧殿。
别人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有时住的太近也并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好事，比如急急切切赶来的赵挽华，就瞧见了她最不乐意看到的画面—
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张桌子。
当过多年长公主的赵挽华自然能辨识出那是一张极好的八仙桌，上好的金丝楠木，丝丝金丝在里面隐隐流转。
桌子的主人——云眷舒坐姿如松，正手持瓷勺低眸品尝手里的羹汤。
慕容汝蓝则坐在他一边，宫裙迤逦，侧目瞧他，眼神仿佛温柔得滴得出水来。
两人如檀郎谢女，一室温存。
今日无雪，万里晴空，艳阳高照，大放金芒。
这样好的天气，这样亮的明辉，然而驱赶不了赵挽华心中不停冒出的阴晦情绪。
甭管春宇、吴童还是明月台，抑或是其他的宫女奴仆，但凡有个第三人站在那里，此情此景就不会那般让她难以接受。
跟来的岑白见她突然停下发愣，奇怪道：“阿挽你杵在这里干甚？不进去吗？”
他声音突兀，自是引来了内室二人的注目。
云眷舒放下白勺，从容道：“岑唐国君至此，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本王襄助？”
看，多么客气的一句话。
明明她才是打头过来的主角，却这般略过了她。
赵挽华脸色更难看了。
岑白指着赵挽华，道：“呃，我是陪阿挽来蹭饭的。”
见目光都移到了自己身上，赵挽华瞬间收敛了脸色，“蹬蹬蹬”的踩着极重的步子进了屋。
“凤落苑今日可能是宫女疏忽，忘了送新鲜菜果过来，中午这顿自然没了着落，摄政王心怀宽广，不介意我们邻里的过来来蹭饭吧。”
此刻的赵挽华，齿皓唇也白。
准确来说，是病态的苍白。
阿仪有些担心地抿紧了唇瞧她。
赵挽华看不见自己的脸，但她知道，此刻自己的内息十分紊乱，也不知是伤势未愈没来得及调整还是昨夜被摔狠了，抑或是现下被云眷舒气的。
赵挽华自以为，更是后者。
云眷舒开口了，“赵城主玩笑话吧，凤落苑怎会缺短饭食。”
“云眷舒，我好歹也算一号重要人物，莫非还会在这种小事上说谎不成？还是说，你云眷舒打算违背昨晚刚立的誓言，一顿饭而已，不乐意和平相处了？”
阿仪闻言，垂着的手捏紧了裙边，纠结地想：她家小姐怎么开口还是如此...别扭刻薄。莫非昨夜两人竟是毫无进展么？
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