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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为妾的,就是仰人鼻息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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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赫连峥打了大胜仗班师回朝,虞清姝是跟着赫连峥一同回来的。

明晃晃的太阳照在虞清姝身上,浑身黏糊糊的,又热,头也昏得厉害。

强忍着不适和赫连峥告罪一声,倒头就睡了下去!

睡到了半夜,胃里难受得厉害,吐了几次。

芳汀见她实在难受,也不像晕症,瞧着倒是像孕吐一般,再也顾不得其他的,半夜去敲了藏墨轩的门。

主要侯爷在藏墨轩,夫人也在。

瞧见自家主子难受,兰芷难受得很。

虞清姝虚弱的靠在床边,拉着芳汀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还得是芳汀姐姐啊,不像兰芷这丫头。”

“姨娘,您还有心思逗趣儿奴婢,奴婢记着您这月的葵水可是没来?”

“额……”

虞清姝还真把这事儿忘了。

回来的路要比去时更轻松,更慢一些,只是她还是不太舒服,就想着葵水迟一些也正常,便没有放在心上。

细细数着日子,早该来了的。

“你是说……”虞清姝迟疑,又有点儿不敢相信。

芳汀表情严肃起来,“是与不是,等府医来了便知道了。”

两刻钟后,谢氏赫连峥都带着府医赶了过来。

虞清姝是第一次见夫人还想着起来行礼的,免不得夫人还以为她是仗着肚子里有货,拿乔呢。

赫连峥一脸严肃道:“歇着就是,起来做什么。”

谢氏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也就免了。

“都病了还做这些虚礼做什么。”谢氏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

虞清姝一颗心都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也不再与谢氏虚与委蛇。

在府医说出了虞清姝的脉象的时候,虞清姝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死得透透的。

她明明有偷偷把柳氏的那个荷包藏起来,偷偷闻的,怎么就……

莫不是用得太久失效了?

谢氏和赫连峥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连连对魏嬷嬷说重赏。

等府医走了,才拉住虞清姝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个争气的,你好好休息,切莫动了胎气,我也是有过孩儿的,这个时候最大意不得。”

“谁都不要说,自己院子里的人知道就行了,怕惊了孩子,等坐稳一些。”

“是。”

虞清姝有点儿受宠若惊。

这夫人怎么和旁家儿的主母不一样呐?

旁的要是得知妾有了身孕,还不得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想法子弄死妾室和肚子里的孩子呢。

第二日早上,藏墨轩流水一样的补品就送了过来。

明面儿上说的是她伺候侯爷辛苦,又病了,需得好好养着。

虞清姝叫了芳汀兰芷她们给她梳妆,她亲自去了一趟藏墨轩谢礼。

虽然她也不缺这些东西,可是谁又会嫌弃自己的好东西少呢不是。

她的日子倒是好过得很,柳姨娘就有些消沉了。

自从孩子掉了,她从贺州回来,便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整日消沉,也不与别人说话。

虞清姝总觉得去贺州那两个月她活泼地特别不真实。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了呢?

趁着肚子还不显怀,不会刺激到她,虞清姝晃悠着去了陶然居。

甫一看到柳姨娘,虞清姝愣住了。

她以为她会看到一个明媚美女硬是瘦成了一根竹竿儿一样。

没有一点儿活气似得。

眼前这个还胖了一圈儿的女人是谁?

“柳姨娘?”虞清姝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

柳姨娘笑得眉眼弯弯,挽住她的手,“快点儿进来,我是知晓了是你来,我才开门让你来看我的。”

“我胖了许多,实在是见不得人。”

“你……”虞清姝不自在的抽回手,“你不是病了,消沉得厉害?”

说出这话来的时候,虞清姝都觉得不大好意思。

眼前这人和这句话不搭一点儿边。

“是啊。”柳姨娘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缕暗芒,“我不这样的话,如何骗得过王爷王妃他们,这样他们怎么会严惩那个毒妇?”

对此,虞清姝实在没啥话说。

她现在也有了孩儿,多多少少能够理解的。

若是有人敢害她的孩儿,她说不定会更疯。

但是。

“但是,周姨娘不都被关押到了庄子上吗?”

“庄子上?”虞清姝这话好像是戳到了柳姨娘的心尖尖上,她骤然有些歇斯底里,“庄子上好吃好喝的养着她?我的孩儿都死了,她也得给她偿命的。”

嘶!

虞清姝只觉得身上冷飕飕的。

看来日后这里她还是少来为妙。

她觉得这柳如眉看起来同原来一样活泼明媚,但是内里肯定不一样了。

她疯了。

若是让她知晓了她的肚子里有了孩儿,万一她转了性儿,可不就危险了。

勉强撑着精神又同她说了几句,就随便寻了个理由回了她自己的云水阁。

夜里的时候,虞清姝还做了噩梦。

肚子疼得厉害,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血泊里,眼睁睁看着她的孩儿一点点的流了出来,她却没有办法。

猛地一睁眼,才发现是她做的噩梦。

说来也怪,原本前些日子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就从做了这个梦以后,第二日开始她就有了反应。

看见什么都没胃口,但是精神却是好的。

……………………

回府后,赫连峥忙着处理宫中事务,打点妥帖一切,把皇上安顿好了,才一众人聚在一起,下了命令,家宴。

席上,谢氏笑眯眯地宣布了虞清姝有孕的喜事。

赫连峥高兴,难得没臭着一张脸。

虞清姝也能理解。

他的那些个儿同僚们怕是大多都儿女双全,孩子都能上马背了。

只有他只得一个嫡女,却没有嫡子。

没人在意坐在角落里,好不容易把自己饿瘦一点儿的柳如眉奇怪尬笑的脸色。

家宴后,赫连峥自然是要到谢氏的屋子里歇息的,这是规矩,也是给她这个正房的脸面。

虞清姝早早的就打了哈欠,准备洗洗睡了。

兰芷倚靠在门边,频频往院子外面看。瞧着就魂不守舍的。

“你瞧什么呢?”虞清姝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生理性泪水,问道。

“姨娘,您这么早就睡了,要是等下王爷来咱们这儿怎么办啊?”一张小脸儿皱着,忧心忡忡的。

虞清姝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兰芷,咱们王爷不会来的,快过来给姨娘我扇扇风。”

“可是,您现在肚子里还有孩子呢,王爷应该……”

芳汀端着水盆走过来,放在虞清姝面前,狠狠的敲了兰芷一个毛栗子。

“小丫头胡乱说什么?”

兰芷猛地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巴,见旁边没有其他人才放松下来。

虞清姝也是心头警醒起来,看来是她这几个月的日子过得实在太好了些,都忘记了自己的本分了。

她房中的丫头也代表了她这云水阁的脸面。

若是这些话传了出去,她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谢氏疼她,是因为她懂事儿,不找麻烦,她自己心里也得有点儿谱才行。

“是,芳汀姐姐说的是,兰芷罚你明日不许过早。”

“啊~!”兰芷哀嚎一声,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为自己叫屈。

藏墨轩内。

满屋子里都是浓重的药味儿,药香缭绕。

谢氏病歪歪的歪在榻上,想着嬷嬷跟她说的话笑了。

虞氏安不安分的也不打紧。

那是王爷亲自看上,求了来的,她这个王妃也做不得数。

左右她现在还是个妾室,也越不过她的头上去。

王爷还是尊重她的。

就算她活不了几年了,她的熙儿现在也长大了,她什么都不怕的。

魏嬷嬷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惶惶不安的

“夫人!!”魏嬷嬷“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音哀戚。

别人信了她们侯府放出去的那一套算命的托辞,可是她是知道的呀。

是侯爷拐着弯儿的求了夫人去给他提的亲。

就为了把虞氏这狐媚子弄回来。

魏嬷嬷捏了帕子低头,忍不住老泪纵横。

“可是……”魏嬷嬷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夫人出身名门,从前在闺中就是个主意大的,谁也哄不了她半分。

她在她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如何听不出来这话是敷衍她的呢?

夫人心性良善,闺中之时就是天之娇女一般的宠着,和侯爷成婚后,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偏偏老天爷不给她一个好的身子骨,一想,老泪又落了下来。

院子里的几个丫头都低头,隐隐绰绰的低泣起来。

谢氏瞧着,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捏了自己手中的帕子轻轻给嬷嬷拭去脸上的泪水。

“都别哭了,让别人瞧见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魏嬷嬷掩面答了一声,“是。”

她眼中闪过一丝自嘲,跟着侯爷多年,她到现在都看不透侯爷。

这些年她也瞧明白了许多事儿。

侯爷当初求娶她是借着她们谢家爬上来。

婚后也给足了她体面。

她已经十分看得开了,是她自个儿的身子骨不好,她能怨谁呢,只能怨自己罢。

“随她们去吧,嬷嬷。”

“入了这个院子,也就失了自由,我不过是让她们日子好过些罢了。”

看多了她爹的后宅,别人家的后宅。

她也懒得同妾室斗来斗去,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都是困于后宅的须臾之间。

大家安安分分的,各过各的日子,就好了。

她也有愧于她们,原本周氏是可以到了年纪出了门子去的,是她为了私念强留的。

虞氏也是她去求来的,虽说是为了侯爷,可到底逼迫了人家小女娘。

只有如眉,是自个儿瞧上了侯爷,上赶着求了进来的。

为妾的,只要正室活着一天,就得仰人鼻息过活。

魏嬷嬷内心叹了一口气,如今,她是越来越看不懂夫人了,却也知道夫人和侯爷 是不比从前了。

日子也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虞清姝发觉自己怀孕后,,越发的嗜睡起来,除了必要的起床活动,以及吃饭之外。

她都觉得自己快长在了床上。

这日子也着实是安逸极了。

唯一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天气实在太热了,唤了兰芷她们将在闺中之时,阿娘给她做的宽大的袍子拿出来套在身上。

衣裳是用最是丝滑冰凉的蚕丝做的,两只袖子及肩下,两条白花花的胳膊露在外面,袍子大,里面不穿里衣和亵裤都行,一阵凉风吹过来,不知道有多舒服。

原本袍子是遮住脚踝的,因着她怀孕了,兰芷她们怕她踩到摔跤,索性给她把裙边绞了一截儿,露出脚脖子来。

阿娘还因为做了这衣裳,赚了好大一笔钱。

满金陵都流行着呢。

虞清姝支着下巴,靠在贵妃榻上,感受着冰盆传来的凉意。

也阿娘的生意有没有做到元京来,这样她衣柜里的许多衣裳都可以拿出来穿了。

不知道阿娘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

虞清姝自以为自己就是拍马也赶不上阿娘的十分之一的智慧。

要是朱萸知道虞清姝这么评价她,肯定得说一句,不愧是我养大的小闺女,很有自知之明。

她现在就只在意自个儿肚子里的崽崽,至于赫连峥嘛

虞清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不过就是个种子,工具罢了。

阿娘总说她爹就是个让她安家的工具,还用他给的钱挣下一份儿不菲的家业。

只可惜他骗了她,连个安家的工具都用不上了。

这世道于她这样的女子实在艰难,想要以女子之身自己开门立户尤其艰难。

几乎不可能的事儿。

所以阿娘也没办法自请休书,有了她这个小拖油瓶,这个官家的身份怎么着也比商户之女的名声好听。

她离开金陵的前一夜的时候,阿娘还喝得酩酊大醉,抱着她稀里哗啦的哭。

早知如此,她就该果决一些的,哪怕是得一封休书,在找个没有婚嫁的庄家汉子落户也行呢。

整日在乡下,给晒得黑黢黢的,如今也就不会被人瞧上去给别人做妾了。

哦,她那个便宜爹知道侯府的人看上了她,更是得意死了,还处处羞辱她娘不识抬举。

从那以后,阿娘也看开了,自写了一封休书寄给了爹。

虞清姝到元京的时候,刚到府里,就知晓了阿娘的这番壮举。

女子休夫,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事情。

她就看到了她爹黑着一张脸,瞧见她都没什么好脸色。

她那个名义上的嫡母更是像个斗胜的母鸡似得,趾高气扬的来她院子里敲打她。

叫她识时务一些,有一个休弃的娘可是有损门风的事儿,好好老老实实地嫁到侯府来就行了。

对此,虞清姝嗤之以鼻,故意懵懵懂懂地说,“啊?不是我阿娘休了爹爹吗?”

“爹才是被休弃的那个啊~”

她那个嫡母当时的脸色才叫一个精彩哟。

虞清姝想想都能乐出声来。

其实她才是阿娘的拖油瓶。

若不是围着她,阿娘的一生该何其多姿多彩呢。

她稍稍大一些的时候,阿娘放得下心之后,就敢同白叔叔他们一起去外地谈生意了。

若不是她的话,她就不会被困在金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