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兵行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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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州境内,长山县。
因为被安守忠追的太紧,所以王忠嗣放弃了进入淄州治所淄川的打算,而是屯兵长山县。
因为征兵的时候循规蹈矩,从来不强征百姓入伍,所以王忠嗣的队伍发展缓慢,从德州退到齐州,再到淄州,仅仅只增加了五千人。
当然,由于坚决贯彻李瑛“失地存人”的战略思想,王忠嗣也没有和安史叛军打过硬仗,所以麾下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当撤退到长山县境内的时候,王忠嗣麾下的兵马已经扩充到三万人。
而且经过将近一年的以战代练,这支兵马已经逐渐积累了足够的战斗经验,不再像初次踏上战场那样恐惧和慌乱。
听说安禄山率领主力南下,命安守忠、田乾真率领了五六万人来追袭自己,这激起了王忠嗣的怒火,决定和叛军真刀真枪的打一场硬仗!
“哼……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
王忠嗣站在长山县的城墙上沐浴着秋风,脸上浮现腾腾杀气,“安守忠也太瞧不起我王忠嗣了,此番就让他把人头留在淄州!”
就在王忠嗣麾下的将士做好了恶战准备的时候,安守忠率领的五万人马突然掉头向南奔淄川方向而去。
“真是色厉内荏的家伙,看到我们要与他决战了,安守忠这个无胆鼠辈反而夹着尾巴逃走了!”
得知叛军突然撤走了,被王忠嗣提拔为偏将的白孝德气的破口大骂。
另外一员被王忠嗣火线提拔的武将卫伯玉则建议追击安守忠:“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末将愿率三千骑兵追袭叛军!”
“叛军势大,安守忠突然撤走,多半有诈,不可轻敌,免得中了埋伏。”
担任王忠嗣副将的王思礼老成持重,并不赞成卫伯玉的追袭计划。
虽然麾下的哥舒翰、张守瑜被留在了陇右,但王忠嗣靠着自己的慧眼,又迅速提拔了王思礼、白孝德、卫伯玉等智勇双全的武将,成为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正是依靠这些武将的出色表现,这支三万人的新军才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迅速成长,战斗力日趋强盛,军容逐渐整齐,纪律愈加严明。
王忠嗣双臂抱在胸前,任凭秋风吹得披风猎猎作响,苦苦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我偏不向北追,我向南追行不行?”
想到这里,王忠嗣决定回去看看舆图,一甩披风,转身就走,“回帅府!”
一顿饭的功夫之后,王忠嗣带着麾下的将领返回了设置在长山县衙旁边的指挥所。
站在舆图前,王忠嗣用手比划着一条线。
“安守忠想要引诱我向南追赶,我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自长山向北,穿过棣州、沧州,便可以直抵幽州境内……”
从王忠嗣目前所在的长山县,到幽州治所蓟县大概八百里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按照日行六十里的速度进军,在没有阻挡的情况下,大概十五天左右就能抵达。
王思礼等人听了王忠嗣的话,俱都为之动容:“节帅,你的意思是想要偷袭蓟县?”
“哈哈……正是!”
王忠嗣击掌大笑,“杀他个措手不及,说不定真能击破蓟县,活捉李璘与张守珪这两个逆贼。”
王忠嗣担忧的道:“但蓟县是张守珪的老巢,他在这里经营多年,城高墙厚,城内还有四万守军,要想破城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望节帅慎重!”
王忠嗣笑道:“本帅用兵多年,岂不知道幽州坚固?蓟县城内兵多?那就设法给他调出来,再打他个措手不及!”
“如何调出来?”王思礼不解的问道。
王忠嗣双臂抱在胸前,踌躇满志的道:“诸位,你们以为我从德州撤到齐州,又从齐州撤到淄州,一路不停的退避,全都是因为陛下‘失地存人’的策略吗?
我告诉你们,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我有一个宏大的计划。”
王忠嗣说着话,用手指了指青州北方的沿海地区,朗声说道:“此地属于青州北海治下,海边可以停泊大型船只,本帅已经于两个月之前命青州刺史王元朔在海边为我筹备船只……”
白孝德与卫伯玉听了王忠嗣的话,俱都惊讶的合不拢嘴:“节帅莫非想要渡海偷袭蓟县?”
“正是!”
王忠嗣捻着胡须说道,手指落在渤海湾上:“我们在幽州沿海登陆,最近的地方距离蓟县不到三百里,全军疾行,三四天就可兵临城下。”
“节帅实在太厉害了,末将每天都与你在一起,却没发觉节帅竟然谋划了这样一场庞大的计划!”
白孝德、卫伯玉俱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几乎将王忠嗣奉若天人。
王思礼从军多年,先后担任过兵马使、中郎将、卫将军等职位,性格相对稳重,对于王忠嗣的冒险计划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就算我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幽州城下,但城内有四万守军,张守珪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凭我们三万人要想拿下蓟县绝非易事!
倘若安守忠再回师断了我们的后路,我军又将何去何从?这计划有点冒险,类似三国魏延的子午谷之计,还望节帅慎重啊!”
王忠嗣笑着拍了拍王思礼的肩膀:“思礼啊,你能提出不同的看法,本帅很是欣慰!
不过呢,本帅之所以胆敢冒险,有两个原因。
其一,如果安守忠断了我们的退路,而我军又无法攻克蓟县,那我军可以穿过幽州向北进入草原投奔蒙古都护府,也可以走云州投奔河东,甚至还能扬帆再回大海,顺着海岸去江南。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算安守忠把回山东的路全部堵死,我们至少还有三个选择。
此计看似与魏延相似,实则大不相同。
魏延若是中计,无路可退,而我们有八十万援军,只是被幽州叛军从中间切断了而已,只要不被包围,贼军能奈我何?”
王思礼对着舆图看了半天,发现果然如王忠嗣所说一样,只要不被包围,这支人马的退路就有很多。
除了王忠嗣说的这三条撤退路线之外,甚至还可以向西穿过太行山的几个口陉进入河东,只要不被包围,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打游击。
见王思礼没了话说,王忠嗣继续说道:“其二,本帅认为安守忠的撤退多半是安禄山故意为之,很可能他与张守珪出现了嫌隙,想要让他吃点苦头!”
“节帅此话怎讲?”
包括王思礼在内,几个心腹武将都对这番话不太理解,安禄山是张守珪的义子,两人作为幽州集团的两大核心,不应该亲密无间才对嘛?
王忠嗣笑道:“幽州朝廷的老大本来是张守珪,但随着叛军四处攻城略地,安禄山的势力与声望已经逐渐盖过了他。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看到安禄山的势力越来越大,张守珪肯定要加以遏制,如此做也势必会引起安禄山的不满。
本帅猜测,因为两人心生龃龉,离心离德,所以安禄山才突然命令安守忠撤退,目的就是让我们北上幽州,让张守珪吃点苦头……”
听完王忠嗣的分析,白孝德、卫伯玉琢磨了片刻,纷纷点头赞成:“还是节帅看的透彻啊,安守忠的突然撤退确实疑点重重!”
“安守忠心高气傲,号称幽州第一骁将,早就放出话来要生擒本帅。
我军以前都是避而不战,气的安守忠屡次向我下战书挑衅,这次我们在长山勒兵不动了,他反而突然退兵,根本不合常理。
有句话说得好,事出异常必有妖,所以本帅更加笃定这是安禄山的故意为之!”
王忠嗣返回帅案落座,根据安守忠的性格做出了推测。
听完王忠嗣这番话,就连性格稳重的王思礼也心悦诚服:“节帅分析果然火眼金睛,末将受教了。”
王忠嗣旋即话锋一转,告诫道:“当然,这张守珪乃是大唐名将,久经沙场,要想偷袭幽州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本帅打算自统两万主力乘船渡海,而思礼你则统率一万人马走陆路配合我行事……
你且俯首过来,本帅把详细计划与你说来……”
王思礼当即向前几步,拱手聆听王忠嗣的叮嘱,不断的颔首领命:“是、是……嗯、嗯、嗯……这样最好,末将一定不负节帅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