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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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且暗蓝的时候，鲁氏便自木板床上起身，等她穿戴好少得可怜的衣服，掀开发灰破烂的布帘后，心脏却一跳。
婆婆已经在家中唯一一张靠椅前坐定了。
她的语气尚算心平气和，许是因为一大早还没完全清醒过来：“隔壁家的公鸡都打鸣多少声了，也就是你，不要觉得有福贵护着，你就可以睡到天亮了。家里家外那么多活，哪有偷懒的时间。”
这时候反驳或者顺着说话都是没用的，鲁氏需要做的是一边点头，一边开始收拾，这样方能使婆婆稍微不那么生气。
她自己也在反省，昨夜睡得是晚了些，不过这也要归因于鲁福贵，若不是二人做那档子事，今日她早应该在婆婆之前醒来。
身为这个家的顶梁柱，福贵是可以赖一会儿床的，但也只是一会儿，在厨房找陶罐底的粮食时，鲁氏便听到婆婆无奈叫儿子起来的动静。
等她出去后，二人都已经坐定了。
鲁氏这才想起来，怎么那个好吃懒做的死丫头还不起床，明明昨天刚打过，真是不长记性。
婆婆也意识到了不对：“小草那妮儿呢？”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明显营养不良的女孩冲进堂屋来：“不、不好啦！天边血红呼啦的一片！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福贵嘟囔着：“能发生什么大事，左右不过北方来的难民，村长说了，我们这儿可不会发生旱灾。”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去外头看了眼，视线的尽头的确有一丝红线，但没有丫头儿说得那么夸张。
“怕是哪个神仙又在斗法吧，离我们远得很。今日的咸菜只有这么些了吗？”
“待会儿让小草去山上寻点，都是那群饿鬼，听说附近的树皮都给扒干净了。”
直到女儿没有懒睡后，鲁氏的表情好看了不少，又去房内把儿子叫醒，和小草蹲在地上，看其余人吃饭。
鲁吉利还小，想要妈妈喂，这样鲁氏就可以坐上来了，但他奶不许。
鲁小草则蹲在地上，心里还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她从小的灵感就超于常人，可惜爹娘不信她。
但如果是弟弟的话......
小丫头大着胆子，拽了拽弟弟：“吉利，你看窗户外面。”
鲁氏正要呵斥，就见小儿子怔怔望着窗外，粥也不喝了。
拉着爹娘道：“阿姐说的没错，外面似乎要发生很可怕的事。”
鲁福贵的眼里出现一丝担忧，将碗里的糊糊喝光后，道：“我去找村长合计合计。如果发现不对，你们就躲到地窖里。”
鲁氏急忙道：“让小草陪着你，她也能看见些东西，能给你预个警。”
鲁福贵胡乱点着头，和自己的老娘道别。
遇上这种大事，小草她奶不再多话，缩得跟个小鸡一样催促儿子确保安全，让他快些确认情况后回来。
临走前，小草特意转身和弟弟挥了挥手。
他在娘的怀里，小小的眉头像个大人一样拧着，也和阿姐说再见。
但小草不知道的是，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弟弟了。
父女俩来到村里唯一一个砖石建筑前，出乎意料的是，村长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天还没有亮，相反是越来越红，在小草眼里，世界像是被抹了层血色。
村长：“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鲁福贵：“找我们做什么？”
“阿贵，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年你爹娘偏心，把读书的机会给了你弟，结果你弟也没那个做人上人的福分。
但凭你的聪慧，莫说是凡间的官员了，就看你生出来的这两个好孩子，想必仙人对你而言，也是可做可不做的。”
“您这是什么意思？那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
“现在有一条新路摆在你眼前，用你两个孩子的灵血换取你的通天之道。孩子没了，可以再要，这与天同寿的机缘若是没了可就太可惜了。
等你修行有成，什么样的美女子得不到，也不用再受你老娘的念叨。对于修行之人而言，这些不过身外之物，毕竟大道无情，且人多粥少，不拼一把怎么能行吗？”
“听您那么说，是要用两个孩子的命换我修炼的机会？”
“这是很划算的买卖了。若你实在放心不下他们，等你修为有成，再唤魂就是了。”
一般而言，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多是虚假的，鲁福贵脑子不太聪明，被骗过不少次。
他语气有些不善：“我和村长你平时也没什么往来，这般好事，你怎么单单告诉我，而且还偏就今日说。”
“他们是你的孩子，自然只有你能用这个法子。至于为何是今日说，那是因为仪式的举办，终于没有那些烦人修者的阻挠了。”
村长嘿嘿道：“他们自顾不暇，哪里会来管我们。”
鲁福贵便更加不懂了，没有办法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女儿。
小草盯着村长：“你不是村长！你是在他身体里的怪物！”
村长抚掌大笑：“吾天魔一族，天生地养，自冥冥混沌中诞生的纯真之族，可不是你口中的怪物。”
哪里不是怪物？！
小草眼中，村长的身体分出一个黑色触须，以凡人无法反应的速度钻入鲁福贵身体中。
鲁福贵闭了闭眼，嘴角出现从未有过的幸福微笑：“小草，走，我们去找吉利。阿爹把你们的魂儿都收好。以后我当了仙尊，你们就是仙尊的家人。我们要天天吃灵米灵肉，把你们养得白白胖胖的好不好啊？”
小草想要逃跑，但肩膀被村长牢牢按在原地。
天空已完全被血色覆盖，小草不断挣扎喊叫出声，然而有一瞬间，天地失色，静寂无言。
等小丫头儿再听到自己的声音时，那极北之地，视线可及的最远之处，一道幽深的裂缝，宛如天空的伤疤一样，横亘在每个人的头顶。
在漫漫的血色中，不时有五颜六色，如同烟花一般转瞬即逝的光芒划过。
小草不知道，那是修者同归于尽的自爆。
灰白的余烬洋洋洒洒，飘落在小丫头脸上，混合着她的泪水，不久便干涸了。
有个人影自空中掉落，看清村长手下的小草时，大喜道：“通明灵体？！太好了！”
他的头颅掉了下来，村长收回手，鄙夷道：“看见那个修者的眼神了吗？像你们这种没有靠山和根基的灵体，如果不是天纵奇才，不过是沦为他人嫁衣。别人也不会像你爹一样，还想着保存你们的魂魄呢。”
小草拼命摇头：“不对不对！你们是错的！都是错的！”
“傻丫头，也只有你这个年纪，还在纠结对错了。走吧，福贵，太晚了也不好，在今天之内，结束一切吧。”
神游镜穹下，听着路西菲尔描述天魔入侵福生界这件事的五位当家表情不一。
至于瑞因，早就不知道去哪里观光了。
白肆：“你们天魔一族，业务还挺广的啊？”
路西菲尔：“所谓的天魔只是个代称，在不同的时空，我们会呈现出不同的形态。这也是我进入神游境之后才知道的。
入侵福生界的这批天魔，与我们这一支颇有些相像，不过那边分了天魔王族和普通天魔。王族是可以化身成人的，这一点就与我们不同。但吞噬文明的核心还是不变的。”
杨宜华：“所以你可以毫无芥蒂地接受福生界的委托，让我们去对付那边的魔族。”
路西菲尔的确毫不在意：“人类都可以互相残杀，魔族难道就不可以？更别说还有什么人形的天魔王族，他们也不觉得恶心。当然我没有说你们恶心的意思，毕竟你们本来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