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夏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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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古怪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风……
会是她吗?
不……夏弥已经……
可就在死侍群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穿着蕾丝吊带和牛仔热裤的年轻姑娘。
她干干净净,肌肤洁白,美好得看起来浑身发着光。
那是个纤细柔软的女孩,那是个天使一般纯洁的女孩,完美到与周围的暴力场面格格不入,身上的衣物也一尘不染,她背着手,脚尖点地,像是翩翩的蝴蝶,又仿佛约会中的娇俏少女。
女孩无视了身边的怪物们,只是歪着头,任由柔顺的发丝泄落,她笑盈盈地俯视着正跪坐在地上,努力平复自己呼吸的姜黎。
姜黎的脑袋因为受伤而嗡鸣着,她分辨不出那是自己的耳鸣,还是这片时间静止的地方真的那么吵,以至于自己听不清女孩说的话。
不知道她先前究竟说了些什么,但见姜黎始终没有反应,她只能把手靠在嘴边向地上的人大喊:
“姜——黎——太狼狈啦,你现在这个样子……”
“当初……”
“是怎么杀掉我的啊?”
猩红的血液勾勒在那张宛若天使的面庞之上,柔软的少女在这一刻化身从地狱归来的索命恶魂。
见到这一幕,姜黎才像是放下心来,收回了自己之前近乎定在那人身上的视线。
闭上眼睛,她的语气说不上是释然还是遗憾:
“还是幻觉而已啊……”
“嗯哼,你还没习惯吗?”
少女笑眯眯地点头,
“不过……如果我是幻觉,那你要怎么解释那阵风呢,也是幻觉?”
“……”
姜黎沉默了片刻,轻叹出她的名字,
“夏弥……”
她重新睁眼,看向那双依然清澈的瞳孔。
刚才夏弥脸上可怖的血迹在这几秒的时间里已经消失不见,姜黎发现,她白玉般的指尖反倒是捏着一朵娇艳的玫瑰。
花瓣抵在唇边,鲜红似血。
她抿着嘴笑笑,朝着姜黎抛了个飞眼:
“我好看吗?“
“你一直是最好看的。”
姜黎这么说,眼睛里是难掩的悲伤。
夏弥松手,任由玫瑰落在地上,足尖毫不留情地踏过零落的花瓣,她脚步轻盈,走到姜黎面前微微弯腰,认真地竖起食指:
“嘘……不要问。”
姜黎看了她很久,用一种近乎浪费与自虐的方式消耗着言灵剩余的时间,但她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夏弥,你有多恨我?”
“恨啊爱啊,你们人类真的很无聊。”
就像是打开了情绪转换的开关,夏弥一瞬间变了神色,这时的她似乎更像耶梦加得……但很快夏弥又甜甜地笑了,她的手掌没有收力地按在姜黎受伤的肩膀上,引得她嘶痛,
“你应该问的是……”
“你有多恨——你自己。”
“低头看看啊,就这么简单的陷阱,你真的到现在都没察觉出来吗?”
夏弥的一只胳膊绕过姜黎的肩膀,强行按着她的脑袋,迫使她低头看向走廊地板上的积水,那平静的水面上倒映着一张面庞。
但镜像中只有姜黎一个人的身影,与她肩抵着肩的夏弥已经不见了踪迹。
“是这样啊……”
姜黎抬手摸向自己眼角处,那道在温蒂妮行动中留下的细小伤口,因为已经接近痊愈所以很不起眼,在这时却起到了很关键的提醒作用……
她的伤口原本在左眼下方,可此刻的水中倒影里,这道结痂的伤口位置竟出现在了右边。
“镜子。”
她终于意识到,先前见到水面中自己的脸时,那种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了。
人的五官并非完全对称,镜面中每天见到的熟悉面孔,在翻转后却会透露出一种陌生感,让人不由得质疑:此刻的我真的还是我吗?
原来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处在镜像的世界里了。
一个依靠镜面作为媒介的小型尼伯龙根……吗?难怪那些死侍怎么都杀不死。
她的生路已明,只是那道夏弥的幻影也消失在了空气里,姜黎有些怅然,她已经很久没有像刚才那样,能清晰地见到夏弥的幻觉,甚至与她对话了。
那是她第一个不断靠死亡回到过去,试图救下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她怎样都没能救下的人。
北京地下铁的尼伯龙根里究竟堆砌了多少具尸体?
一个曼妙的姑娘的,一个狰狞的巨龙的,无数飞舞的镰鼬的,还有数不清的……
姜黎自己的。
为什么,夏弥居然是龙王耶梦加得……
可就算这样,她和我们相处的日子也不会是假的,是龙又怎么样?大家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共存。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个信息,那回到过去,绝对可以改变点什么吧!
第一次,失败,没能在尼伯龙根之外找到夏弥。
——见鬼,她跑哪去了,这地方怎么这么绕?
第二次,失败,找到夏弥了,但在提前坦白得知她的身份后,我好像激怒了她,直接被暴怒的耶梦加得穿心而死。
——我一个人打不过她啊……果然还是要到尼伯龙根里去吗?
第三次,失败,无法阻止楚子航的暴走。
——兄弟你打起架来真的不分敌我诶,好无语。
第四次,失败,耶梦加得在战斗中杀死了楚子航。
——对不起……对不起。
第五次,失败,耶梦加得吞噬了芬里厄,海拉诞生,城市毁灭。
——我从来没见过像这样……末日临近的美丽景象。
第六次,失败,楚子航四度爆血,再无恢复意识的可能……
——我无法接受,对不起。
第七次,失败,耶梦加得被我们联手杀死……
——但是她最后留下了属于夏弥的话语,这是好的迹象,不是吗?
……
第……第几次?忘了,总之是失败,战斗中分神了,又被耶梦加得杀了啊。
——下次再来。
第n次,失败……怎么失败的?
……
——记不清了……应该无所谓吧。
失败,失败,失败……
姜黎那时候还未完全清楚自己这个能力的后遗症,她仅仅是觉得,只要能一遍遍重来,总会有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局的吧?
直到连迟钝的路明非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姜黎体内累积的龙血浓度早已被推到了即使不依靠高度暴血的技巧,也有龙化外观显现的程度。
不,没关系的,她还可以……
姜黎已经听不进旁人的劝阻,龙血侵蚀着她的神志,她意识里唯一坚守着的,就是那个最初的目的。
只要再来一次,她一定可以劝动夏弥……
即使是耶梦加得,也一定还有人性存在,她是龙又怎么样?她们一定可以相互理解……
可是耶梦加得一次又一次粉碎着姜黎的尝试。
“我是耶梦加得。”
夏弥漠然地忽视着几乎刺破自己心脏的利刃,那是昂热的随身折刀,打造材料是狮心会第一代领袖梅涅克·卡塞尔的亚特坎长刀的碎片,对龙类来说是剧毒的致命武器。
她的骄傲,她的尊严不容侵犯,她绝无可能接受人类的求和信号,即使代价是自身的死亡。
耶梦加得嘲讽地看着迟迟不动手的姜黎:
“你只有两种选择:杀了我,或者等我身体修复完毕后杀了你。”
“不,不不不,我一定还有哪里没做好……”
姜黎几乎是红着眼,她握着武器的手在颤抖。
不远的边上,楚子航拖着自己还能行动就已经是奇迹的伤躯,一瘸一拐地走到她们身边。
夏弥的眼睛里只有冷漠与嘲讽,那是他们熟悉的女孩的脸,但脸上威严的神情毫无疑问属于耶梦加得。即使如此,姜黎也下不去手。
“她不是夏弥。”
楚子航垂下眼睫,他的双手皆已被折断,却坚定地按在了血色折刀的刀柄上。
“是!”夏弥昂然大笑,她的脸早已被龙化的鳞片覆盖,只是依然那么美。
“我是,龙王耶梦加得!”
两双手并拢着,决绝地刺下了那把利刃。
姜黎抬头,她只能在楚子航的眼睛里找到如出一辙的哀伤。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低语。
她习惯性地调转了刀刃的方向,楚子航瞳孔骤缩,好在两人都是重伤状态,他又反应够快,不顾自己手心受伤紧紧握住了刀口。
“别拦我,我还可以改变点什么……”
姜黎近乎哀求地看着楚子航,他怔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却依旧毫不动摇地握着折刀前端。
以姜黎平日的腕力,她只要不管楚子航手被划伤的可能,完全足够在这场力量对抗中抽出它来。
可她没有。
楚子航原以为那是她在手下留情,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掌心传来的力道足够固执,却太微弱了。
“你……”
在楚子航来得及问些什么前,姜黎已经昏迷在了他的面前。
那天从北京尼伯龙根里,得以清醒着归来的,最终只有路明非一人,而姜黎这一觉,睡了足足有一个月之久,当她再次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一切都太迟了。
拥有死亡后回到过去的能力,姜黎可以做更多尝试,有更多选择的机会,而作为时零言灵的拥有者,她理论上完全不会错失良机。
但她最恐惧,最无能为力的,却同样是错过了那个“还能改变些什么”的时间节点。
一个月太久,她已经回不去了。
还在北京地铁站里的时候,路明非觉得姜黎那副失控的模样有些吓人,好在自从她在医院醒来后,就慢慢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可也就是自那天起,路明非发现,姜黎偶尔会望着一个地方出神,还会自言自语些什么东西。
“……师姐,你在和谁说话?”
路明非看向姜黎视线前方明显空无一物的墙面,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啊……是夏弥。”
姜黎看了看他,语气轻飘飘的,“但应该是我的幻觉?总不能大白天见鬼了吧。”
她神神叨叨的态度让路明非打了个冷颤。
“没……没问题吗你这样?”
虽然很害怕,但路明非终究还是关心她的。
“大概吧,毕竟我很清楚她只是幻觉。”姜黎微微叹气,“这事……别告诉你师兄啊,他应该也很不好过。”
路明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好像在网上看到过,这是种心理问题……你要不要去找富山老师做下心理疏导啊?”
见到路明非担忧的态度,姜黎顺从地跟着他的预约,坚持做了一个学期的心理辅导疗程,治疗效果很成功,在富山雅史言灵的干涉下,她已经很少再见到夏弥的幻影了。
“……好了,喝完这杯蜂蜜水,你就能回去了。”
富山雅史递过一个玻璃杯,姜黎一饮而尽,他抽了抽嘴角,
“我是让你慢慢喝,放松一下。”
他揉着额角:
“今天的治疗已经结束了,我就是随便问问……最近看到幻觉的频率有再升高或者降低吗?”
姜黎摇了摇头:“已经不怎么会看到了。”
“在那些幻觉里,她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的举动,倾向,或者说些诱导你伤害自己的言语吗?”
“没有,从来没有。”姜黎疲惫地垂下眼睑,“她只是出现在那里,跟我聊聊天。”
“你们会聊什么?”富山雅治问。
“……”姜黎沉默片刻,“女生话题。”
“咳……咳咳!”
因为不放心来接姜黎的路明非听到他们结束辅导后的对话,直接被呛了个半死。
“哟路明非,姜黎都那么大个人了,一个人来看医生也可以吧,我又不会把她怎么样,你至于每次跟送幼儿园小朋友上学一样吗?”
富山雅史和他们轻松地开着玩笑,想要活跃略显沉重的气氛。
“能一个人看医生,也不代表喜欢一个人看医生啊。”
路明非挠着头发,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反正我一个废宅又没别的什么重要的事啦……”
富山雅史耸耸肩,没管年轻人的想法,他跟姜黎叮嘱着再来几次接受催眠,差不多就能让幻觉彻底消失了,姜黎很听话地点头应允着。
但她逃掉了富山雅史最后一次的心理疏导预约,骗他说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了。
“这样真的好吗?以前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想见我啊?”
卡塞尔女生宿舍,夏弥正踮脚做着瑜伽,她踩在阳台栏杆上,只有脚尖那一小块与栏杆接触,有种摇摇欲坠的危险感,身形舒展而优美。一旁地面的瑜伽垫上,姜黎的动作同她如出一辙。
“只要不影响到其他人,怎样都无所谓吧。”
姜黎均匀呼气,从放松的姿势改成了平板支撑的动作。
“……”
“你的小师弟看起来担心你得紧呢。”
夏弥跳下栏杆,把自己的身体重心压在姜黎的背上。
“嗯。”
姜黎的手臂不带一丝颤抖和动摇,
“夏弥,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又在说傻话了。”
夏弥被她气得跳了起来,她夸张地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我有说过吗?你这样傲慢的态度我其实一直很讨厌诶。”
“嗯……现在知道了。”
姜黎收起姿势,放松地仰躺在瑜伽垫上,看着俯视她的姑娘,
“但每次见到你,就像是一个警告。”
夏弥皱着鼻头朝她做了个鬼脸,眼睛里是当时姜黎没看懂的复杂神色。
而这一次,夏弥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姜黎好像终于读懂了那个眼神。
“对不起……”她对着空气低语,“一直自以为是地想拯救夏弥。”
总觉得自己能改变别人,是一种傲慢。
恍惚间,姜黎听到了若有似无的轻笑声,那声音太飘忽,不知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又或许都是。她忍着伤口的疼痛起身,步伐踉跄了一下,慢慢扶着墙走出死侍的包围圈。
直到今天,有人才真正搭上了那班离开北京地下尼伯龙根的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