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山县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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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晴空又被秦明从床上踹下来洗脸刷牙。
他蹲在客栈的院子里，用那柄野猪鬃毛牙刷蘸着盐沫正撸着自己的门牙时，陈允文踱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便是吴用。
洛晴空咧嘴一笑，嘴里都是白色的盐沫子：“大人早上好！吃了没？”只不过说出来全是咕噜咕噜的声音，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懂。
陈允文只是瞥了一眼，便向客栈里走去。
“知县大人！”秦明疾步迎了出来。
“屋内说话！”陈允文挥手道，脚步不停，秦明见势只能在前带路，待到了二楼客房内，关了门，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有何急事，唤了草民去县衙便是，何需。。。。。。”
“你还有什么，拿出来，四张过海凭证，你想的倒是简单！”陈允文冷面寒色。
秦明不言不语，只是从炉上取来热水沏了茶，给陈允文和吴用斟上。
陈允文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脸色有了些许缓和：“你心里想的，本官大概也知道，事不宜迟，今次你若不把事情说个明白，江那边就会来人，到时候我就护不住你的王庄了！”
秦明对着陈允文躬身行礼：“大人，秦明自来到这白山县王庄，得一安身立命之地，不谢天地，只谢身边之人。秦明更不是那不忠不义之人，吴用主簿，周边可有窃听之人？”
吴用摇了摇头。
“俺秦明现在也已经步入御使境，同样感知到四周无异人。”
秦明咬了咬牙，最终下定了决心。
“完颜部！”
陈允文手中的茶盏咔嚓一声被捏碎，他是个文官，但也进了抱朴境。
而吴用面前的茶杯忽然倾倒，可是他根本就没碰过。
“吴用主簿也是御使境，秦明有礼了。”
秦明微笑着对吴用行了一个武者礼。
“秦明，那些鞑子尸身都经过仵作验查，包括那个首领的头颅，都只是黑水靺鞨一个分支勃术鲁，如何又牵扯到完颜部的？”陈允文敲着桌子的手指有些颤抖。
洛晴空扛着四个大木箱走了进来，一晃肩膀直接丢在地板上，差点把木制的地板砸出个窟窿。
“就不能让他俩自己下去看么？秦叔，一会我要多加两碗羊肉！”洛晴空晃晃荡荡的又走了出去。
秦明微微叹了口气，将那四个木箱一一打开，四个黑衣武士的尸身赫然显露，虽然也是冻尸，但上衣已经被扒了下来，每个人的左胸口都纹着一只展翅欲飞的海东青。
“这四人死时，距今差不多三天，吴主簿，你说对也不对？”
吴用面色无比凝重：“三个借法境，一个御使境，你们怎么做到的？”
秦明嘿嘿一笑道：“吴主簿应该问，知县大人如何做到的？”
“四份过海通关文书？”沉默许久的陈允文忽然开口道。
“就四份，一份不多，一份不少。”秦明收起笑容，认真回道。
陈允文又开始闭目养神，这是他进入沉思模式的外在表现，吴用眼神游移，同样在想如何应对，秦明只是垂手站立低垂眼帘，看着地板。
许久之后。
“秦明，你带着庄民回去罢，十数日后，要么等着被屠庄，要么就接取那四份通关文书。”
陈允文心力交瘁，短短时间内他想到了无数可能，又要从无数可能中挑选出最有利与自己的选择。
秦明闻言却精神大振：“大人，秦明这就回去，之前答应大人的，一定在限期内交付！”
陈允文只是摆摆手，不再言语。
军功对于大颂武人，就如同金榜题名对文人的诱惑，但在这跨海飞地，五十多个女真鞑子并不会给陈允文这个文官带来太多收益，可是眼前这四具尸体。。。。。。
“吴主簿，且说说你如何想的。”陈允文开口道。
吴用已经操控灵气将四具尸体感知了数遍：“火器，箭伤，都还能说得过去，但那个御使境，临死时面色惊惧，只有左胸口一处致命伤，且是直接被捏碎了心脏。”
“童监军定会追究个清楚，这件事，相当棘手。”
陈允文苦笑道：“秦明这厮，倒是将烫手的热山芋丢给了本官。御使境的完颜部女真高手，被一击而杀，这飞地能有几人做到？”
窗外寒风凛冽，陈允文的心却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商队被全数掠杀的事无法隐瞒必须上报，那些孛术鲁的女真人也需要再处理一番，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秦明藏着的底牌如此惊人。陈允文盯着那具御使境高手尸体胸口纹的海东青，海东青的爪子中还抓着一颗滴血的狼头。
“编造！”陈允文脱口而出。
“说不清楚就不说了！如同秦明一般，就按照他的说法上报！只是这陈述，还需仔细揣摩！”
陈允文嘿嘿一笑：“就编造出一个世外高手又如何，烫手的山芋就必须要本官来接么？这功劳不要也罢，就让童大人自己个儿去头疼吧！”
“对了，吴主簿，劳烦再去趟兵营，请徐将军随秦明他们一起回王庄驻留些时日，就告诉他，还有更大的功劳与他分润，他自会省得。”
吴用躬身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秦明带着洛晴空在客栈掌柜处结了房钱，便领着他去大通铺寻庄民们。
洛晴空走在路上，好奇地四处张望。
这时大街两侧的各种商铺已经打开店门，人流络绎不绝，马车牛车拉着大宗货物来来往往甚是热闹。
“肚子饿不？”秦明看着这个小老乡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忍不住笑问道。
洛晴空紧紧盯着一家包子铺，口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淌，闻言连连点头。
秦明便走了过去，那伙计看到有客前来，连忙大声说道：“香喷喷的大肉包子，一咬全是油了哎~客官您要来几个？”
秦明抖手抛去一块碎银：“三百个，送到王家大通铺，馅料要足，否则我就拆了你家铺子！”
店伙计双手接住碎银，手里一捏顿时眉开眼笑：“客官放心，咱们家的肉包子整个白山县都是出了名的实在，您且去办事，不到半个时辰就给您送去！再送三桶汤食！”
“走吧，一会回去吃包子。”秦明拉着依依不舍闻着包子香气的洛晴空继续向前走去：“这趟前来，能得到过海文书的几率有八九成，到时候去了大颂，好吃的多到你吃不完。”
“秦叔，我觉得这里就挺好的，去不去大颂无所谓。”洛晴空擦着嘴角的口水说道。
秦明停下脚步，看着洛晴空道：“你老爸送你过来，必有他的深意，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就是要把你送到大颂，你不去也得去！”
洛晴空挠挠头：“那好吧，我要吃一咬一嘴油的大包子，我快饿死了！”
“想吃包子先给我当回苦力吧！”秦明笑道：“这次出门，要给你婶子还有小五他们带些东西回去，你就跟着我把东西扛回去！”
车队领头的是村长秦耀宗的子侄，名叫秦大山，年级不大，但是性格稳重办事有条有理，昨夜带着庄民在王家大通铺休息了一晚，早早起来后就出来打探消息，没走多远就遇到负手而来的秦明和扛着一大包东西的洛晴空。
“庄主！”秦大山拱手行礼。
“昨夜休息的还好吧？”秦明笑道：“来趟县城不易，等会吃了早饭，大家伙有要办的事情，有想买的物什，尽管去做，一个时辰后咱们集结出发回庄。”
秦大山点点头，快步又向大通铺奔去，他出门时还有几个贪睡的没有起床，得赶紧踢醒起来，莫要误了庄主的行程。
洛晴空将扛着的大包裹放在院中，一口一个炸糖糕，嘴里还嘟囔着：“秦叔啊，肉包子啥时候能送来？”
秦明脑瓜子又开始疼了，这小子只要睡醒嘴巴就没停过，要么在吃东西要么就是问东问西，得赶紧把他送到大颂！
这王家大通铺共有三个院子，仅仅王庄的人就单独占了一个，此刻也没有外人，看到三十个庄民已经都精神抖擞的站在自己面前，秦明清清嗓子说道：“刚才大山已经跟你们交代过了吧，一会吃完饭，你们就去县城里逛逛，但是午时前必须回来。”
庄民纷纷应诺，正好这时包子铺把整整三百个大肉包子送了过来，连带的还有三大桶掺了油盐的汤水，所有人便自取了碗筷领了饭食，就蹲在院子里吃将起来。
洛晴空端着足足装有二三十个肉包的大盆，那包子刚刚出笼就被棉被盖着送了过来，热气腾腾肉香四溢，他也不嫌烫嘴，抓起一个两口就吞进肚里。
秦明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慢条斯理的吃着。
最大的底牌已经打出去了，知县陈允文心思缜密但是终究有迹可循，可那个主簿吴用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同样是御使境，他的灵气比自己更善于勘破人心，洛晴空异常古怪，不知道他能看出什么，但是只要把洛晴空送到大颂，自己安静的生活还是能够保证的。
秦明在沉思的时候，周围人都没有过来打扰，他们静悄悄的吃完了早饭，轻手轻脚的出了门，个把时辰后全都回到院子里，除了洛晴空摸着肚子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时不时地打个饱嗝，没有一丝声响。
秦大山缓步上前，轻轻说道：“庄主，该回去了。”
秦明这才回过神，手中的半碗汤食已经冻得凝固：“哦，那就走吧，那些货物之类的东西，已经托付知县大人换成银两了，咱们回途轻装简行，今晚就能睡在自家的热炕了。”
众人闻言这才纷纷忙碌起来，马车已经被兵营的士兵归还过来，他们将各自采买给家人的物件放好固定，秦大川一声令下，车队缓缓地开始离开白山县城。
刚刚出了城门，秦明坐在马上，依旧还是心绪不宁，这时后边有人叫道：“秦庄主且留步！”
秦明扭头，正看到白山兵营将领徐宁身披雁翎圈金甲，背负双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直奔而来，急忙翻身下马迎上前去。
徐宁勒马而停，朗声笑道：“秦庄主不必多礼，咱们且同行而去，边走边说。”
车队回庄的速度比来时快了很多，秦明徐宁二人骑马缀在后边。
“那位就是小英雄洛晴空？”徐宁看着躺在一辆马车上呼呼大睡的洛晴空，好奇地问道。
“正是，此番女真人来袭，若非他，王庄可能也要被侵袭。”秦明答道。
“那个御使境，是他杀的？”徐宁突然问道。
秦明心头突突乱跳，面上不动声色：“徐将军说笑了，这小子连灵感境都不是，只是空有一身猛力，杀几个女真人倒是可以，徐将军也是御使境，应该知道这有多难。”
徐宁也没有再问，换了个话题：“此番我来，乃是受知县大人所令，那些女真人睚眦必报，莫说那个御使境，就那个孛术鲁的小头领，都有可能引来他们的报复，不过有我坐镇，且你也是御使境，必能保得王庄未来平安。”
秦明有些不解：“可是徐将军为何独自前来？”
“我手下的善战之人，都已经随着王家兄弟的商队折损了，其余的都是些各大商行安插进来的，我带着去王庄，秦庄主能放心否？”徐宁面有深意的看着秦明说道。
秦明心下了然，开口笑道：“徐将军如此坦诚，俺秦明也不装傻，今晚在王庄摆下酒席给徐将军接风洗尘，另外还有。。。。。。”
徐宁抓起马背上一个包裹丢了过来，秦明抬手借住，一脸愕然之色。
“里边有三百两现银和五百两银票，白山县银钱短缺，银票你需过了江才能兑换，知县大人说了，该给你们的断不会短缺。”
秦明抱拳道：“徐将军，你此番前去王庄驻守，也是冒了风险的，这些银钱秦明愿全部奉上。”
“我要的不是银钱！我要的是军功！秦明，王庄什么情况知县大人知道的一清二楚，此番前去，所有庄兵只能听我一人号令！若是女真人前来报复，我会冲阵在前，你可懂？”徐宁厉声说道。
秦明沉默不语，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将军也想回到大颂？”
徐宁哈哈大笑，反手拍了拍背上的枪囊，两杆短枪枪尖锋芒闪闪：“我苦练武艺二十年，就是想为国杀敌！可是，这里不是我的国！”
秦明也笑了起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就祝徐将军守得王庄平安，还能立下军功！”
“那些女真鞑子，来的越多越好！”徐宁拍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