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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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府，幽暗寂静如无人之境。
普通人从这里路过，只会当它是间废弃的荒宅；而对于尸山血海里淌过的人来说，甫一接近，就能嗅到空中躁动着的肃杀之气。
“簌——”
毒箭破空袭来。
季寰看也未看，长臂一抬，徒手攥住箭矢，顺着来时的轨迹，随意掷了回去。
弓箭手未及反应，颈项便被射中。
不多久两眼一翻，抽搐着从墙上摔落，嘭的一声闷响之后，再无声息。
此后，无人敢射出第二箭。
三皇子府正门，一个妆容明艳的女子站在那里，神色从容，似是等候多时了。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季寰抬眸扫她一眼，认出她的身份后，开口问道：“顾银韵在哪里？”
三皇子妃耸耸肩，勾唇一笑。
“殿下这话真是奇怪，您的……”
话未说完，她猝然噤声，瞬息之间，季寰的利剑已架在她的脖子上，作势欲砍。
“我知道顾银韵在哪儿，我可以带你去见她。”三皇子妃喉咙一紧，立马换了副说辞。
在这样的夜里，她居然还穿着盛装。
满头的珠钗环翠，流光熠熠，流苏银坠垂至颈间，随风轻轻晃动着，击打在剑刃上，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仿佛这不是个倾覆之夜，远处的火光不是战火而是漂亮灯笼的颜色。
她梳妆打扮，是准备去参加一场盛宴。
“季骁丢下我与他的府邸，带着顾银韵逃了。”三皇子笑得悲凉，“我爱他爱了一辈子，却得不到他的半分真心。”
“所以，太子殿下。我希望找到顾银韵后，你能把季骁交给我处置。”
顶着剑刃，她与季寰讨价还价。
“放心，我不会让他过得太舒服。我会熏坏他的眼睛、毒哑他的嗓子、废掉他的手脚，让他变成没人照顾就活不下去的废物。”
“季骁的性子，您应该是了解的。那样的下场，绝对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是，如果殿下您不答应我的要求。”她骄傲地昂起头，“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说出顾银韵的下落。”
“我相信殿下您的手腕，相信您最后肯定能寻到顾银韵，但放她在季骁手上太长时间，谁知道她会遭遇什么？”
言罢，三皇子妃不躲不避地与季寰对视。
“殿下，顾银韵命运如何，就看您了。”
她手里攥着顾银韵，也就是攥着最有价值的筹码，尽管如此，被季寰冷寂空洞的视线盯上，她还是有些打颤。
好在，她赌下了这一局。
季寰收回了剑。
“带我去见顾银韵。”
“当然，殿下。”
三皇子妃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向内，为季寰带路。桐戈等人跟了上去，没有受到阻拦。
剑拔弩张的架势消弭了，各为其主的两拨人，竟短暂地和平共处起来。
“府中有一条密道，直通向城外山郊。”三皇子妃边带路，边解释道，“季骁将顾银韵从翊府抢来后，一刻未停便进了密道。”
“密道内部错综复杂，宛若迷宫。若是行错了路，轻易就会被陷阱吞噬，埋骨其中。”
“所以他们走后，我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耐心等待殿下您的到来。”
行至半路，忽而烟雾缭绕。
季寰不为所动，倒是桐戈皱起眉头，向烟雾来处看了几眼。
这一看可不得了——
一侧庭院里的黯淡烛光下，一群形容枯槁的老头呆滞地坐在廊下，歪着脑袋、对外界声响毫无反应，一个个命不久矣的模样。
再往近前看了，桐戈才瞧出那些是朝中的文臣大夫，大多是御史台的人，也有户部、刑部官员的身影。
他们吞云吐雾，飘飘然不知其所止。
而且这盛夏时节，庭院里居然架着炭盆，盆中烧的不是银碳，而是植物叶片一类的东西。
那缭绕的烟雾，便是从炭盆中散出。
桐戈凑近查看，猝不及防吸入一鼻子浓烟，当即被呛得咳嗽出来，分外狼狈。
饶是如此，大臣们依然没分出半点余光给他。
他们半梦半醒，飘飘欲仙。
烟遮雾绕下，就像是一群阴曹地府的游魂，鬼气森森，骷髅的面容上瞧不出人类的模样。
桐戈心下一寒，迅速从炭盆中捡出片残叶，落荒而逃地离开了那里。
“殿下。”他欲向季寰汇报此地怪异。
三皇子妃却抢先出声道：“哦，是那群不听话的大臣，让你们见笑了。”
“这些天他们总闹着要弃城而逃，吵到殿下这来，蚊蝇似的烦人。殿下想让他们消停些，就让我把他们拘在府中，用烟草养着。”
她看向桐戈手中的残叶，笑中带着几分真情实感的得意。
“没错，那就是紫伞。”
“我亲自改良炮制了的，用来喂给那些老不死的，再合适不过。”
“殿下说，还好有我在。”三皇子妃幸福地抿起唇，“不然，该如何控制那些大臣，他可有的头痛。”
闻言，桐戈一抖，连忙甩开手中伞叶。
难怪三皇子性格怪戾、不理朝政，朝堂上却还有那么多人死心塌地为他效力。
原来，他存了一味紫伞在手中，引诱朝臣吸食上瘾，难以戒断，最终不得不俯首帖耳、向他效命。
想来，当初三皇子从天牢中救出三皇子妃，就存了这份心思。
“太子殿下，到了。”
前方，三皇子妃在一间柴房止步。
翘起柴房的地砖，一条陡峭的阶梯向下，通往地底漆黑无光的密道。
“殿下，请吧。”她侧身让路。
“密道横纵交错、纷乱难行，我劝殿下多带些人手，以免在其中迷失方向……啊！”
一声尖叫。
全无征兆地将三皇子妃一脚踹进密道中，季寰冷脸夺来桐戈手中的火把，眼也不眨地向密道扔下。
“埋了吧。”
他吩咐桐戈，接着转身向外。
“可是殿下，您要去哪？”桐戈问。
他也看出了三皇子妃言行古怪、前后矛盾，但除了三皇子妃，他们又能从何处得知小太子妃的下落？
季寰眼帘微垂，答非所问：“把外面的人都杀了。”他命令道，“包括那几个大臣。”
“然后一把火烧了这里，烧干净些，不要留着碍眼晦气。”
“是，殿下。”桐戈应道。
看着季寰走远，他顿时觉出不对，赶紧追出去问：“殿下，您还没说您要去哪儿！”
季寰顿了一下，想了想，答道：
“嗯，我要去找顾银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