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竟是父亲先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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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炅驾临德妃的宫殿里,德妃恭敬地行完礼,招呼宫人上了些零碎的吃食。
赵炅显然没什么胃口,只是喝了几口茶,德妃瞧着他的脸色,试探性地开口道:“最近不知道是因天气还是旁的什么缘故,允升经常吐奶。妾让太医瞧过好几次,也查不清是什么毛病。早上倒是徐嬷嬷用了个从民间寻来的偏方,今日倒不吐了。”
赵炅放下茶,脸上略带了些责备的神色:“他吐奶这么多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德妃笑了起来,拍了拍赵炅的手背:“知道这是陛下您第一个亲孙儿,关切的很。陛下日理万机,虽然他之前从未吐奶过,但妾想着婴儿吐奶是常有之事,便就没拿去叨扰陛下。”
“再怎么忙,看看孙儿的时间还是有的。”赵炅当即便让流素去把赵允升抱过来让自己瞧瞧。
赵炅将奶香奶香的小皇孙抱在怀里,那孩子葡萄似的小黑眼睛朝他眨了眨,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赵炅心情好了些,也跟着笑了起来,慈爱的逗弄了一会儿,突然面露伤感之色。
“想着他那不争气的爹爹,元佐年幼时也是这般可爱。打小就聪明伶俐,长得还很像我!枉我以前那么疼爱他,还带着他随军出征!”
提到赵元佐,赵炅心里五味杂陈。德妃摆弄着赵允升的小胖手,状似不经意地道:“妾倒觉得,楚王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儿子。妾不懂政事,但懂人伦亲情,陛下顾念手足亲情,才不会叫天下人心寒不是吗?”
“楚王做错了事被陛下罚禁东宫,陛下其实自己心里也在心疼不是吗?既然如此,何必让自己两头都为难呢?”
赵炅颇有深意地看了德妃一眼:“你倒是在替他说话。”
“妾虽无子,但也知父子无隔宿之仇的道理。寻常百姓家里,其妻都会尽力劝解父子之间的矛盾。妾为陛下之妃,是楚王的庶母,理当弥合你们父子之间的伤口,哪有让父子嫌隙越来越大的道理?”
德妃意在所指,无论是哪个儿子得罪了他,她都会替其说话,借此打消赵炅的疑虑。
赵炅若有所思地看着怀中赵允升,只见他抬起自己的小胖手,单纯地将食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好奇地尝着,透明的涎水拉长,轻轻一滴,落在赵炅的胳膊上。
赵炅心念一动。
——
刘绥寻了个垫子,盘坐到赵元佐对面。也就刚刚赵元休来时,他舍得离开差点要成为他本体的案桌,如今又趴了回去。
“你家王妃呢?怎么也不管管你?”
楚王正妻楚国夫人冯氏生子允升,其家世为梁国公冯继业的幼女。
而赵元休送她进来的时候,交代了许多的事情,也一句没提王妃的事情。
难道关系不好?
“你说绮文啊。”赵元休看起来懒洋洋的,“她头次生产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伤了身子,一直缠绵病榻,非要事不轻易下床。她很虚弱,没有多余的精力,是以爹爹才做主将允升送入宫中抚养。我被软禁的事情没告诉她,害怕她担心。”
“可你这样日日都在东宫里,连朝也没去上,她迟早都会发现的。”
“发现就发现了,等她身子好些了,我如果不做这个太子,倒多了时间和她一起郎情妾意、风花雪月,享受儿女情长。”
赵元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刘绥倒不知道说什么了,问道:“楚王殿下,你难道不想做太子吗?”
“太子?”赵元佐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娥娘子,你以为,即使我顺爹爹的意,顺利坐上太子之位,真的能够做得久吗?爹爹今日可以为了这个皇位,杀掉两位堂兄,杀掉叔叔,明日呢,我若不顺他的意,那便是下场!爹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
“可你如今已经忤了官家的意了,即使不是太子。”
“或许我这样反倒能善始善终。”赵元佐自嘲地笑笑,“我那泰山,也是杀兄代父领镇,他是他们那个圈子的人,骨子里是相似的,改不了的。”
刘绥不知道说什么,但已经计划找机会去见见这位冯绮文。
门外突传圣旨至。
是王继恩亲自来传旨。
圣旨所写是赵炅之前购得大量逸亡书籍,知楚王最喜弈棋,所以特意拣出这些自古流传下的棋谱,送给他。
王继恩笑容满面,目光略过跪在地上的刘绥,在赵元佐接旨后继续道:“殿下,陛下到底是惦记着你的。如今,涪陵县公已被追封为涪陵王,依礼下葬,殿下也可放心了,就不要再与陛下置气了。等过段时间,殿下入宫跟陛下对弈一局吧,也让陛下看看,这些棋谱,对殿下是否有进益。”
刘绥跪在赵元佐的身后,一直规矩地低着头,闻言一惊,这是宋太宗主动向自己儿子抛出的和解的橄榄枝。
虽然追封赵廷美是有别的考量,并不全是为了赵元佐,但这对父子之中,竟是父亲选择主动退了一步。让赵元佐自己入宫,也就是解除了他的监禁。
现在只要赵元佐再表示出悔意,在父子对弈的时候表表孝心,就可以正式和解了。
“臣,谢主隆恩。”赵元佐抓着圣旨,跪谢道。
王继恩知道赵元佐是个聪明人,认为他明白官家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说,就表示要回宫复旨了。
王继恩走后,刘绥站了起来,走到赵元佐身边,却发现他抓着圣旨,竟然低着头在颤抖。
“殿下……?”刘绥有些害怕,不禁暗自抓紧了袖中的金刚杵。
“爹爹……爹爹竟然真的会听我的话。”赵元佐的眼睛里闪着泪花,“我还以为,我这个儿子,他虽然在意,愿意给予他认为最好的东西,但却左右不了他的决定,但其实,其实爹爹是……”
赵元佐竟然感触地落下了泪来,刘绥怅然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他其实活的,非常清醒。
他或许是在担心,他父亲倒行逆施,罔顾人伦,彻底失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