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见过不要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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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钧下午在医院和方宇父母、姑姑见了一面，又陪着女儿聊了一会，快三点的时候返回了临海。
方宇让苏清柔回去休息，自己则留在医院等待那个小男孩的开颅手术结果。趁这个空档，他信步来到特殊病房，看望两天前转来的楚天雄。
楚天雄虽然积极配合调查，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材料，但受贿的数额较大，难以逃脱追责，考虑他目前的身体未痊愈，纪委让人民医院给他安排了一间特殊病房，并派专人负责看守。
方宇走进病房的时候，楚天雄正拄着拐杖慢慢的练习行走。
楚天雄见到方宇，嘴角一抽笑了笑，说，“你来啦，还是你身体好，这么快就可以出院了。”
方宇说，“你也快了，主要是腿上的伤伤到了骨头，需要的时间长一点。”
楚天雄脸色沉下来，说道，“其实我也知道，要是普通的病人，是早就可以出院了。”
方宇宽慰道，“你先别去想太多，养好自己的身体，组织上一定会根据你的表现，妥善处理的。”
楚天雄指了指床边的椅子，说道，“坐吧。”然后，自己坐在床沿，把拐杖放到一边，神情有些惆怅的说道，“我知道，没让我去指定的地点我已经很知足很感激了，只是这两天不让我和外面联系，我也不知道我妹妹和我女儿的情况怎么样。”
方宇蹙眉问道，“电话都打不了了？”
楚天雄点了点头，说，“那天曹书记过来找我谈话后，说按照规定，审查期间未经允许，不得与其他任何人接触，包括家属。”
方宇说，“是有这个规定，我刚才来之前外面纪委的同志也是请示了曹书记才让我进来的。”
楚天雄苦笑一下说，“我现在体会到了人身自由有多珍贵。”
方宇说，“我问一下曹书记，看能不能让你打个电话给你妹妹。”
楚天雄摇摇头，说，“算了，也没什么事，免得她听到我的声音又伤心。”
方宇说，“我看你妹妹对你和楚敏挺好的。”
楚天雄“唉”的叹息一声，说，“我这个妹妹有点命苦，她自小很聪明，成绩不错的。后来我出来上学，她在家既要做农活，又要照顾我父母，成绩一落千丈，干脆高考都没参加就回家了。后来家里给她张罗婚事，嫁给了镇上一个开饭店的小老板，年纪比她大五六岁。人倒是挺老实，但居然不能生育，找了不少地方治疗也没用。”
“我的家庭你也看到了，我老婆又懒又泼，整天在家不是打麻将就是看电视追剧。我妹怕她把孩子带坏，从楚敏上小学开始就接到她家去了。我也算是庆幸有这么个好妹妹，女儿现在很懂事，我本想给她们更好的生活，现在却适得其反。”
方宇安慰道，“你别悲观，今后日子长着呢。”
楚天雄看着方宇，咧嘴苦涩的笑了笑，“我不会悲观，为了女儿我也要活下去，只是，女儿小小年纪就要承受很大的压力，肯定有不少人会对她指指点点，贪污犯的女儿。我也不知道会被判几年，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真不敢想象她将遭受多大的委屈。”
方宇说，“楚敏很懂事也很坚强，有你妹妹照顾，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被判几年不是你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我和江州市纪委的贾书记、萧家强市长聊过，像你这样属于有重大立功表现，应该会宽大处理。”
楚天雄感激道，“谢谢。”
两人又聊了一会后，楚天雄突然问道，“还没对张发良采取措施吗？”
方宇说，“具体我也不清楚，他的问题是由省纪委负责。”
楚天雄说，“那天曹书记来，我都跟他说了，庞大鹏很可能和张发良在一起，隐藏在那个煤矿里。”
方宇没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告诉楚天雄，岔开话题，反问道，“你对张文勤熟悉吗？”
楚天雄讶然的看着方宇，说道，“不太熟，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方宇微笑一下，说，“没什么，上午一个朋友问我熟不熟悉她。”
楚天雄察言观色的能力强，从方宇的微表情里察觉到他没说实话，但又不好多问，低着头，沉思了一会，说道，“她和张发良不是一路的，但我知道她和卫生局宣传科的陈然、我们医院的傅云龙关系不错。”
方宇“喔”的一声，“这倒是没想到。”
楚天雄接着说，“你还记得去年医院的团拜会吧，她和卓依然都来了，但卓依然讲完话就离开了，而张文勤没走，从头到尾都是傅云龙陪伴其左右。当时我感觉很奇怪，张文勤刚来安兴，怎么和傅云龙关系那么熟，后来一打听，说是两人在省委党校青训班是同学。”
“后来也有人说在市委家属院看到过傅云龙几次，也有人看到过他们一起在外面吃饭，到底咋回事，说不清。”
傅云龙是人民医院的第三把手，分管医院的党群、工会、团委和后勤，今年四十出头，年纪轻轻能坐上副院长位置，与曾任安兴县时期交通局局长的父亲傅春荣有很大的关系。
方宇和傅云龙没有工作上的交集，他属业务型，从不关心领导们的事，而傅云龙不一样，虽然只是一个医院副院长，架子不小，对待下面的科室领导都是颐指气使的，很少关注到方宇这一层级。
方宇说，“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傅云龙还年轻。”
楚天雄说，“是，傅云龙想法蛮多的，徐向民其实是看不上他的，觉得这个人心机太重，傍上张文勤估计是想往上爬。”
方宇轻蔑一笑，说，“他想多了，无论是能力还是品行，霍副院长都在他前面。”
楚天雄说，“你别小看傅云龙，接近谁疏远谁，目的性很明确。霍副院长人是好人，专家型干部，但是缺点是太书生气，认死理，要不是卓依然挺他，宋海燕护着他，怕是副院长都干不到今天，傅云龙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点。”
方宇一语双关道，“有时候聪明过了头就是愚蠢。”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方宇告辞离开。
回到监护室，见萧家强和宋海燕正在和陆佳薇聊天，刚想退出来，听到宋海燕问，“你没回去啊？”
他只好走进去，礼貌的叫了一声，“萧市长。”，然后看着宋海燕，如实道，“没回去，刚去看了一下楚主任。”
宋海燕接着问，“他怎么样？”
方宇说，“还好，就是情绪有些低落。”
萧家强说，“我跟曹炳义说了，适当宽松点，区别对待。”
宋海燕没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说道，“晚上萧市长和卓副市长一起请省里的专家吃饭，你能参加吗？”
方宇讪讪笑了笑，说，“我就不去了吧，有点累。”
宋海燕没勉强，说，“行，一会等手术结束，见个面你就早点回去吧。”
萧家强说，“再好好休息几天，把身体调理好。”
方宇说，“谢谢萧市长，江州来的人走了？”
萧家强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没走，雷志毅中午喝多了，一直睡到三点多，开会的时候身上还一股酒味。”
方宇笑了笑说，“那晚上不走了？”
萧家强说，“不走了，骆扬陪着他。我估计他们晚上还得喝，这家伙太馋酒了，中午的时候，开始还端着架子，经不住骆扬和秦雪峰两人的几句好话，一杯接一杯的，最后直接抱着大杯喝了。”
骆扬是安兴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陪同雷志毅属正常的上下级。
方宇笑着问道，“喝完是不是情绪好点了？”
萧家强说，“好了，好的有点让人受不了了，送他到房间休息，拉着我的手不放，车轱辘话来回讲。”
宋海燕和陆佳薇都“噗呲”笑了笑。
正说着，卢红英端着药瓶和包扎物料进来，礼貌的叫了声，“萧市长、宋院长。”又看着方宇说，“师傅，我给陆警官输液，换一下包扎。”
方宇问道，“你没去参加那边的手术吗？”
卢红英说，“去了，那边快结束了，我先出来的。”
宋海燕说，“萧市长我们去会议室坐会吧。”
两人和陆佳薇告辞离开。
方宇给陆佳薇输上液也退了出去，陆佳薇腿部的伤靠近敏感部位，他得回避。
走出监护室，看到萧家强站在门口，宋海燕则在走廊尽头接电话，于是说道，“萧市长，我陪您去会议室吧。”
两人进会议室刚坐下，萧家强就说，“方宇，谢谢你。”
方宇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说，“萧市长，谢我什么？”
萧家强心情非常好，笑着说，“刚才陆警官跟我说了，宗厅长回去会问问陆部长。”
方宇说，“宗厅长对您的印象不错的。”
萧家强知道肯定是方宇预先做了工作，拍了拍他的手，说，“啥也不说了，这份情我萧家强会记着。”
这时，宋海燕推门进来，看着萧家强说，“张文勤部长打电话来，说要过来看望陆警官。”
萧家强“嗯？”的一声，疑惑道，“她怎么知道的？”
宋海燕说，“傅云龙告诉她的吧，一会傅云龙也过来。另外，张部长还说她认识省里来的这位专家。”
萧家强说，“她想参加今晚的晚宴？”
宋海燕说，“有这个意思。”
萧家强说，“那就让她和卓副市长出面吧，我就不去了。”
宋海燕说，“别，您还是去吧。”
宋海燕担心的是张文勤和卓依然两人关系并不融洽，同桌吃饭场面会有点尴尬。萧家强考虑的是接待两位专家，两个市委常委和一个分管副市长出面似乎没必要。
萧家强说道，“一会等她来了再说吧。”
方宇看出来了，宋海燕对张文勤并不待见。犹豫了一下，严肃道，“萧市长，您注意一下张文勤。”
萧家强一愣，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说？”
方宇不避讳宋海燕，简要的把网上文章的事说了一下。
萧家强难以置信的看着方宇，“可是她跟我说，最后是她找人把网上文章删除了啊。”
方宇说，“真实情况是徐沛沛联系的G部网管中心处理的，您可以看看删除的时间。”心里道，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明明不是自己做的还往自己脸上贴金。
萧家强脸色阴沉下来，“这还像宣传部长吗！”
宋海燕摇摇头，说，“我们这位宣传部长说话做事还真是没谁了。”
萧家强沉声道，“这两年，安兴的领导班子是有点问题，素质参差不齐，凝聚力不够，工作中总会有很多掣肘。”
宋海燕说，“大乱必有大治，希望趁这次机会好好调整一下。”
方宇没说话，官场上的事，他了解不多，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
大概过了十分钟，走廊上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宋海燕朝门口看了看，说道，“应该是她。”
宋海燕刚站起来，张文勤就踩着高跟鞋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傅云龙则卑躬屈膝的跟在后面。
张文勤没有落座，站在会议桌前，看着萧家强，说道，“萧市长，我过来看望一下陆警官。”
萧家强此时看张文勤，越看越反感，不冷不热的说道，“好的。”
宋海燕见场面有些尴尬，站起来，面带微笑的看着张文勤，说，“张部长，我陪你去吧。”
年龄上，张文勤比宋海燕年轻五六岁，但要从气质来讲，她比宋海燕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宋海燕领着张文勤刚走出会议室，刘昕领着医科大附属医院神经外科主任黄翰林、林燕迎面走了过来。
还没等宋海燕开口，张文勤笑嘻嘻的大声说道，“黄主任，您好。”
黄翰林一愣，很显然，他对张文勤没什么印象，说道，“您是？”
张文勤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尴尬，依然笑盈盈的说，“我是团省委文艺部的张文勤，去年我去拜访过您的。”
黄翰林“噢”的一声，说，“想起来了，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其实他根本就没印象，每天见那么多人，哪里记得住一个一面之交的人，这么说无非是给她一个面子。
张文勤说，“我现在在安兴工作，在市委宣传部。”
黄翰林故作惊讶道，“哟，在这里当领导啦，挺好挺好。”
张文勤笑着说，“黄主任，您先休息一下，我去看个人，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再聊。”
张文勤的先入为主，自说自话，让站在边上的宋海燕禁不住心里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