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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入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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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五月份,璇玑国的天气就渐渐热了起来,有了夏天闷热酷暑的样子,玉清殿院子里的一池绿荷,也多了许多粉嫩嫩的花苞,仿佛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苏陌玉左手扶在石栏上,右手去拨弄那些荷叶,听见荷叶相碰时的声音,令他觉得莫名的欢喜。

身后的小宦官一脸愁苦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上前,劝道:“公子,虽是快日落了,可这日头还毒着呢,公子何苦受这苦楚,身子还没好呢,随奴才回房休息吧?”

苏陌玉却不想回去,这日头倒确实晒得慌,可是他已经在房间里待了好多天了,他才不要继续闷在房里呢。

他不理会那个宫监,继续扶着石栏慢慢的游走,拨弄荷叶。

宫监见他不搭理自己,只能暗暗叫苦,天呀,谁不知道陛下对这个公子宝贝得紧,要是这位公子晒到了、累到了、磕着碰着了,那自己这条小命……

楚绯澜处理完今天的政事之后,来到了玉清殿,却不见他在房间里休息,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去了院子里,于是往殿后走去。

在走廊下,他看见一身白衣、风姿绰约的苏陌玉在一池荷叶前漫步。白衣俊朗的身影和青绿婷婷的荷形成视觉色彩的冲击,青绿色给人凉爽、轻松的感觉,白色给人平静的感觉,让一天下来有些疲惫浮躁的楚绯澜心情逐渐宁静。

他踱步走到院子里,脚步轻悄悄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那个宫监想开口行礼时,也被他一个手势阻止。就那么静悄悄的站在一旁看着苏陌玉。

苏陌玉脸上一派柔和,有着淡淡的欣喜,快西下的太阳照着他的右脸,晒得他的右脸红彤彤的,像红苹果一样。只是那双原本有着万千星辉的眼睛,如今已经没了眼波流转、顾盼生姿的模样,目光呆滞,如不再流动的潭水,乌黑的眼珠看不见底。

薛将军下的毒太烈,再加上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时间,苏陌玉的武功已经废了,毒素蔓延到了筋骨血液。而且,眼睛也被那毒素侵蚀,暂时失了明。宫里最好的医丞说,需要静养一些时日,再加上医丞的精心治疗,会慢慢恢复的。万幸的是毒素还没侵入心脏肺脾,没有伤及性命,也没有留下余毒和后遗症。

苏陌玉就那样扶着石栏杆慢慢走,他心里细数着,自己已经走过了四个转角,也就是说,他已经绕着荷池走了一圈了。

他摸索着,摘下一片摸上去嫩而滑爽的荷叶,轻轻的捏着茎,放在鼻尖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涩味和霉味。

“回去吧,劳烦这位公公带我回房间。”苏陌玉终于感觉透了气,尽了兴,开口让人带他回去。

宫监刚想上前,就被楚绯澜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吓住,不敢再动半步。

苏陌玉感觉自己没拿荷叶的那一只手被一个温热宽厚的手掌牵起,四指覆在手背上,稍微弯曲,拇指摁在他的掌心,正拉着他向前走。

苏陌玉心里有些狐疑,这小宫监方才拉着自己来的时候,是扶着他的胳膊走的,如今怎么直接摸他的手了?听着声音柔柔弱弱的,这手倒是很有力气的样子。

待要上走廊的时候,前面牵着他的人突然说了句:“仔细脚下,有台阶。”声音低沉如水,很有磁性。苏陌玉却像是吓了一跳,连忙缩回了手,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楚绯澜以为他怎么了,慌忙问道:“怎么了?”

苏陌玉惊慌的问:“怎么是你?!”

楚绯澜脸上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反问他:“怎么不能是我?”

苏陌玉不知作何答。

楚绯澜重新拉起他的手,不顾他的抗拒,反而离他更近了几步,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还搭着他另一侧肩上,“要上台阶了,你小心点,我拉着你走……”

原本是想搂腰的,又怕吓走他。

苏陌玉想躲开他,但是自己眼睛看不见又不敢乱动,而且他是陛下,自己又不好拂了他一片好意,只能任由他牵着回了房间。

一路上,楚绯澜除了偶尔看几眼路,其他的时候,眼睛仿佛长在了苏陌玉脸上一样,嘴角都要上天了。

玉清阁是离长庚殿的偏殿,陛下休息的地方,自然金碧辉煌,仆婢成群。而且景色宜人,花木甚多,坐北朝南,空气清新又通风,养伤最适合不过了。

把他扶回到了寝殿之后,楚绯澜又再三询问了宫人们苏陌玉今天一天的情况,苏陌玉静静的坐在桌前,心里有些疑惑。

楚绯澜难道还没放弃监视自己?

摸着手上的荷叶,苏陌玉面色冷漠,回想起自己在璇玑帝宫的缘由。

那天,顾北月的军医救了他以后,他醒来时无法接受自己以后就是一个废人了,而且眼睛还瞎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了不知道多久。后来,苏陌颜打开了门,抱着他,自责不已。

但他万万没想到,苏陌颜会开口让他去璇玑帝宫。

苏陌颜说:“陌玉,听二哥一次,你现在这样如果再跟着二哥四处劳碌辛苦,万一眼睛再也好不了了怎么办,璇玑帝宫里起码是最安全的,那是威尚辰无论如何不敢动你的地方。你需要一个地方养伤,在身体还没有好之前,我不能再你让你出任何事。”

“可二哥你忘了吗?父王母后和王兄之死,皆是陛下默许的,他也是仇人之一,你怎么能让我去璇玑帝宫养伤,这不是羊入虎口吗?”苏陌玉十分不理解他二哥。

苏陌颜叹了口气,劝道:“陌玉,你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虽然我也想不明白陛下为什么反复无常。但他把我关在殿里,却从来没有为难我,没有杀我也没有对我用刑,而且,他还三番四次的救了你,你忘了吗?如果他真的想杀我们,我们早就死在他手上了。所以我觉得,他是不会伤害你的。”

“可是父王之死……确实和他脱不了干系啊……”

苏陌颜沉默了一阵,又艰难的开口,“其实……这次顾将军来,还带来陛下的一个意思。他想和我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他给我十万兵马,给我与威尚辰分庭抗礼的资本,条件是,让你去璇玑帝宫,做他的……人。”

苏陌玉以为自己耳朵也听不见了,于是问了一句:“做他的什么人?”

“……”苏陌颜似乎不知道也不敢和他解释,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开口。

“二哥,我刚才没有听清,你再说一次,到底做他什么人?手下?暗卫?质子?”

“对,就是……质子……”

质子两个字说的极轻。苏陌颜只隐隐看出楚绯澜对苏陌玉有意,但却不知道苏陌玉对他是什么态度,看如今弟弟这副纯洁天真的样子,他觉得,苏陌玉肯定从来没这么想过。既然如此,他也不好解释清楚,索性就这么回了他。

“可是,二哥,你不怕他害我们吗?”

苏陌颜为他理了理额前的乱发,“如果他想害我们,机会还少吗?你中箭那次他就不会救你,我们被诗良郡抓住的时候他就不会千里迢迢的来救我们,这次也不会特意让顾将军来救。他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威尚辰就已经把我们杀了。可是他毫不在意威尚辰,甚至还派顾将军与威贼的人厮杀相救,如今有提出这样的交易来帮我,你觉得,他是在害我们吗?我总觉得,陛下当初默许威贼谋反的事情有什么隐情,或许,并非他所愿。”

苏陌玉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半晌才说了一句:“二哥,你希望我去吗?”

苏陌颜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心里是真的希望苏陌玉去的,不是因为那十万兵马的诱惑,而是他实在担心苏陌玉的身体,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再跟着他吃苦受累,一边要躲避威贼的追杀,一边还要东山再起、万事筹谋。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也是动过情的人,他看着陛下对陌玉的种种,不像是作假,他觉得,陛下应该是真心喜欢陌玉的,不然不会不顾危险的亲自跑去诗良郡。陌玉虽然聪慧,但是情爱之事似乎很是单纯,一点都不上道,二十多了连个姑娘的手都没拉过,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得不多帮他看两眼。

他还向顾将军提了一个条件,如果此交易做成,这三年之内,陛下不许碰苏陌玉。这就是在防着陛下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或者是单纯的馋陌玉的身子。

苏陌颜想了想,把第一个理由说了出来,然后把第三个理由也说了一下:“我希望,你能趁在璇玑帝宫养伤做质子时,调查清楚陛下默许威贼谋反的事情。他是怎么和陛下取得联系,怎么说服陛下,到底是不是陛下默许的,还是璇玑王朝里其他人,你都查清楚,最好能有证据。”

最终,苏陌玉还是答应了。

他不想让二哥为他分心,也不想成为二哥的累赘,更想把楚绯澜和威贼之间的事情查清楚。如果能找到证据,证明威尚辰是谋反,然后公诸于世,他就不信威尚辰还能好端端的坐在玉瑶王位上。

原本他想把温时温池留在二哥身边做帮手的,毕竟温时温池的功夫也不弱,但二哥还是坚决要求自己把他们带到璇玑去,这样,不至于孤身一人,连个照应、商量之人的都没有。这样的话,苏陌颜无论如何不放心。

于是他只好带着同样受了伤的温时温池来到了璇玑帝宫。

楚绯澜站在门口,看着苏陌玉独自坐着一脸冷漠的摸着荷叶,寻思半天也不知道找个什么话题,于是就那么站着,希望苏陌玉能主动跟他说些什么。

可是他等了很久,直到看出他并不想理自己,自觉无趣,就走了。

可不一会儿又来了。

听着宫监宫婢们齐声高呼了一句:“参见陛下!”

苏陌玉觉得脑瓜疼,还有完没完了?

随后又听见瓷器摆上桌的声音,明白是晚膳来了,于是站起来,唤了个宫婢扶着他去净了手,把荷叶放下了,坐回到桌边准备用膳。

刚端起碗,拿上筷,就听见楚绯澜很是关切的样子的说:“陌玉,来,这是肉沫蒜蓉茄,宫人们说是你爱吃的,多吃些,恢复得就快一些。”

感受到碗里被放了东西,苏陌玉扯了扯嘴角,这陛下果然反复无常,阴晴不定。刚才走的时候不是哼哼了一声,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陛下,多谢陛下,但是请陛下换个称呼吧。”

他听见筷子放回了玉着中的声音。

“为何?寡人喜欢这样称呼你。”

“我不习惯。”

“那就习惯习惯。”

苏陌玉一时语凝。

看见苏陌玉无从反驳的样子,楚绯澜觉得他分外可爱,偷偷的笑着,平时的威严冷漠荡然无存。

他又拿起筷子,为他夹了一筷松茸炖鸡里的鸡肉放进苏陌玉碗里。苏陌玉正在养伤,所以所有辛辣的食物都被禁了。

苏陌玉夹起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放进嘴里,入口后才知道是他爱吃的茄子。滑劲绵软,咸淡适中,似肉非肉,蒜味入得很入味儿,就是没放辣椒,少了些辛辣味,没以前那么可口了。

苏陌玉心想,随他吧,做质子还能得陛下以礼相待,他也不能太矫情挑剔了。于是,就故作淡定的吃着楚绯澜给他夹的菜。

楚绯澜看见苏陌玉愿意吃他夹的菜,顿时兴高采烈,又不停的给他夹,没过多久菜就堆满了整个碗。看见实在放不下了之后,楚绯澜才停下了夹菜的心思,专心的吃起了自己快要冷掉的饭。

而苏陌玉感觉到自己渐渐沉重的碗,听见楚绯澜不停的给他夹菜的声音,有些汗颜,这是把他当成猪投喂吗?

饭都被菜盖住了,他怎么吃饭?

待宫人们把晚膳撤下之后,苏陌玉想消消食,于是在宽大的房间里转悠了起来,从桌案走到书架,又从门边走到床前,又从床前走到窗前。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缓慢而轻柔。

眼睛看不见,生活还真是困难。

幸而他每日无事,就在房间里走,已经摸清了这里的大致摆设。

从门口走进来,最右边是床榻,最左边是书架,从门口直进就是桌椅。因为是楚绯澜特意吩咐过的,所以整个房间特别空旷,大概是怕他眼不能视物所以磕着碰着,所以能不要的东西譬如盆栽书卷都撤了出去。

楚绯澜还是觉得有些危险,于是就跟在他身后,踏着他走过的脚步慢慢的跟着。两人的脚步声简直像一曲轻拍的抑扬顿挫的鼓音。

楚绯澜心里很欢喜,欣赏着两人的重奏,还觉得很有意思。

而苏陌玉心里对这个楚绯澜却更添了几分无感。

心里原本觉得楚绯澜阴晴不定、反复无常、肚量小气、两面三刀、喜欢猜忌别人、喜欢欺骗别人,现在,又多了一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