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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怀忠弥留之际,一直想要回老家看看。
用他的话说,是不想死在医院的病床上,不想要被烧成一把灰,他想要落叶归根,埋葬在老家的祖坟里。
知道他的心愿之后,冯香梅就给冯福祥打了电话商量了这事。
冯怀忠曾经住的老房子早就已经塌了,按说当初他分给了老二冯福安和老四冯福来养老,就算是回老家,也应该是回冯福安或者是冯福来家的。
可冯福安媳妇就是个搅家精,冯香梅也不想冯怀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走的不安生。
而冯福来……他为了给大儿子买房,把老家的房子给卖了,想着自己回老家都没地方住。
冯福祥几乎没考虑,一口就答应了把冯怀忠接回自己家里。
冯怀忠回到龙王楼村这天,整个龙王楼村都轰动了,一溜的七八辆小轿车一字排开,停到了冯福祥家新盖的两层小洋楼下。
打头阵的是冯乾阳,车刚一停稳,他就飞快地下了车,跟第二辆车上的冯向阳一起,走到第三辆车前,打开后面的车门,把冯怀忠给背了下来。
“爷,咱到家了!”
冯向阳背着冯怀忠,冯乾阳在一旁照应着,早已经等着的冯福祥,也连忙上前,哽咽着喊了一声“爹”,然后招呼着冯向阳往屋里去。
冯香梅从驾驶位上下来,跟着往屋里走。
冯银珠也扶着冯老太太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五叔这房子建得真气派,比城里的小别墅住着都美啊。”
五妗子看上去比几年前更年轻了,烫了时髦的发卷,面色红润,人也发福了不少,听到冯银珠的夸赞,她忍不住笑眯了眼,谦虚道:“这房子也就胜在院子大了些,咋能跟城里的别墅比呢。”
说着亲热地搀扶住了冯老太太的胳膊:“娘,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就在家住着好了,你看咱新盖的小楼,专门给你留着房间呢。”
坐了一路的车,冯老太太有些精神萎靡,勉强朝五妗子点了点头,就说道:“我有些头晕,快让我躺床上歇一歇吧。”
“好,娘跟我来吧。”
五妗子扶着她进了屋。
冯怀忠却没有让冯向阳把他背进屋,而是让他站在院子里,他伸着头努力的四处看着,末了摇了摇头说:“这不是家……不是家……”
死活不愿意进屋。
冯福祥只好解释:“爹,这是我家,是你小儿子家啊,你看看院子里的那个压水井,还是你当初找人给我打的呢!”
冯怀忠看了看冯福祥指的老式压水井,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冯福祥又解释:“爹,这是咱的新家,房子是咱新盖的,你就放心住吧。”
冯怀忠看了看院子的左右两侧,最后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冯向阳这才背着他进了屋。
把冯怀忠安顿好之后,其他人或是在客厅里说话,或是回自己家歇着去了,只有冯向阳,默默地蹲在冯福祥新房子的墙根,神情忧郁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许久直到饭菜端上了桌,冯福祥喊众人吃饭的时候,找了半天才发现他在墙根儿已经抽掉了一盒烟……
冯福祥稍一思索就明白他为啥这个样子了。
冯福祥家原本的宅基地,并没有现在这么大,而他翻盖的两层小洋楼加上院子之所以有这么大,就是因为他把原来属于冯福来家的宅基地也圈了进来。
不过,对此冯福祥并不感到丝毫的抱歉。
“向阳,你家这宅子是我……”
冯向阳把最后一根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踩,这才苦笑一下,说道:“五叔,你不用解释,我知道这事不是你的错,我爹要凑钱给我大哥在Z城买房子,这老宅子他肯定是要卖的,就算是你不买,也会有别人买的!”
冯福祥见冯向阳只是有些伤感,并没有怨恨之色,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虽然他问心无愧,但能不跟冯向阳产生误会,还是不产生的好。
“要不还得是你了解你爹,这宅子啊,还真不是你爹卖给我的。不瞒你说,当初知道你爹要卖时,我就找过他,他一听说我要买,就放话出去,卖猪买狗都不卖给我,给再多钱也不卖!”
冯向阳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事,不由就皱起眉头。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就把宅子卖给别人了,你也知道的,咱们这一片连着的,住得都是一个门中的亲人,猛地加加来一个外人,怎么看都不太好,没办法,我就找那人商量,最后出高价买下了这宅子……”
冯向阳叹气,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出来。
吃了午饭之后,再怎么不情愿,冯银珠还是不得不回了冯福安家。
想到越来越能作的刘香,冯银珠便想着让齐敬明和儿子一起留在冯福祥家里住,不过却被齐敬明给拒绝了。
“咱们长年也不回来一次,既然回来了,不去看看岳父岳母怎么行?”
冯银珠拗不过他,只好同意让两人一起回去。
冯福满家的大门半开着,冯银珠喊了声“爹,我回来了”,就推门走了进去。
“啪!”
迎接她的,是一个摔出来的搪瓷缸子,要不是齐敬明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搪瓷缸子就直接砸到她头上了!
刘香儿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冯银珠,你还知道回来!”
冯银珠一脚把搪瓷缸踢到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不想让我回来,我想着就走!”
说着拉着齐敬明和儿子齐博就要离开……
冯福安系着围裙从灶屋出来,讪笑着伸手拦住了三人。
他知道冯银珠的脾气,没敢劝她,反而对着齐敬明说道:“敬明啊,你别见怪,你娘她知道你们回来了,早早就等着了,等的时间长了,难免心里有些怨气,你们别放在心上。”
齐敬明笑着点了点头:“爹太客气了。”
他说着,拉了拉冯银珠,示意她别闹得太僵。
冯银珠深吸了口气,冷笑:“爹你这是嫌我们回来的晚了?”
刘香儿从屋里出来,指着冯银珠的鼻子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上午十点多就到了,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发达了不认我们这穷亲戚了是吧?有种你别回来啊,我告诉你们,冯福祥他就是再有钱,他也不是你爹!”
冯银珠气得眼睛通红,每次跟刘香儿没说上几句话,她就要被气得失去理智。
“原来你知道我们十点多就回来了啊?”
说着她看向冯福安,冷笑着:“爹,我娘不怎么出门的人都知道我们十点多回到村子的,你呢?你不知道吗?”
冯福安眼神闪了闪:“我……你大鹏嫂子过来说的,我们才知道的……”
“哦?这么说爹是知道的啊,那爹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次回来是为了啥?”
冯福安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