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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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佩德夫人示意魔箭士放下弓，“我说了，我们的爵士非常理智。”
魔箭士撤除箭头上的死亡箭效果，目光锁定塔兰特。
死亡箭作用在普通箭矢上即能穿透三星级防御，造成的轻微擦伤也能迅速制裁目标，塔兰特的愉快之旅是三星级铠甲，今天就算武装前来也没有胜算。塔兰特张开双臂展示自己无意于战斗，“我一直以为和你们是很好的合作关系，看来得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实际地位。”
“塔兰特爵士，我正式的通知你，知道体制会的人都得消失”，卢佩德夫人说道。
“可你……好像并不打算干掉我。”
“放轻松。原先我并不打算把体制会的信息告诉你，但是我要遵守那个游戏规则，你问，我答，你知道了这件事。让人苦恼，我给体制会作了汇报。通过简单讨论，我们觉得按惯例即可，消除隐患。”
塔兰特余光看了下魔箭士，他没有举弓。
卢佩德夫人继续说道：“你是个聪明人，不妨猜测一下接下来的五分钟内会发生什么。”
死亡，无可避免的结局，他们没有动手是等待什么？为什么还要讲这些，塔兰特需要冷静的思考，他们是要伪装现场吗？狩猎部的人被干掉会引起治安军注意，要强迫塔兰特写遗书？不，完全没必要，他们有无限方法蒸发一个人，狩猎部找不到尸体，留下遗书反而成为笑柄……曼海姆知道这个地址，上一次来的时候塔兰特曾经提过，体制会是考虑这个因素吗？也没有必要，体制会有力量偷袭铁匠铺彻底抹杀铁组，甚至仅凭这位魔箭士就能做到……
卢佩德夫人一定有其它答案，在“干掉塔兰特”之外的准确回答，这是今天邀请塔兰特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需要我提醒一下吗？”卢佩德夫人换个坐姿。
“我想是一次新的合作。你要我做什么？”塔兰特找到了唯一的答案。
卢佩德夫人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茶，不急不慢地啜了一小口。
“你们想让我背叛狩猎部？把治安军某些机密信息透露给你们？”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只有机密信息值得他们花费这些精力，他们想知道某件事，塔兰特能接触到的那种。
“你的提议有两个错误。一，如果是再次合作，那么任务结束之后你将再次面临死亡，对吗？无穷无尽的死亡，因为你知晓体制会，死亡条件没有变，我们还要确保你不会潜逃，不会告发，增加了一系列风险和麻烦。二，你的判断有些紊乱，但我相信给你足够时间你会记起来，我们的势力网、情报网并非一般的间谍机构，我们想知道的‘机密’不是你能提供的。”
对，塔兰特必须承认自己对体制会没有多少价值，他们到底要什么？知道体制会的人都得消失，他该怎么活下去！不是战斗，不是合作……清除记忆？！没听说这种法术……
“看，五分钟很快就到了”，卢佩德夫人轻轻叹口气。
魔箭士的左脚微微踏前，蓄力的前奏。
最后的几秒钟，塔兰特反而松弛下来，“我接受死亡。在此之前，我向玛克辛起誓没有其他人知道体制会，没有人会从我这里追查到体制会。”
“看来你已经知道怎么活下去，所以坚定地选择死亡。”
“我不会背叛信仰，正义是我终身追逐的目标。我不会背叛帝国，它是所有民众的坚强后盾。我不会背叛我的队伍，他们将生命托付给我。每一位圣骑士在宣誓效忠时都已接受牺牲的宿命，我不会遗憾。”
“诗人把你们形容为圣洁之花并非谬赞。我钦佩你的品格。”
“动手吧。”塔兰特闭上眼。
“噗”，卢佩德夫人用手背挡着笑容，“你确定要拒绝加入体制会吗？”
“是的，我拒绝。”
“我对你做了这些考验，你的能力得到了认可。”
“无关能力。”
“坐下吧，在你做最终决定前让我多说几句，关于你的故事。”
塔兰特疑惑而又好奇，他听从建议坐下。
“你已经接受自己的死亡，也就是说，不论结果，我可以无保留地告诉你一些事，真相。我与你的第一次相识你还记得吗？”
“是一个舞会，我们跳了支舞。”
“没错，我们配合了一支舞。我认识很多冒险者，你是很特别的一位，英俊，强壮，富有正义感。林恩爵士把你的背景和事迹告诉我，接受过贵族教育，在皇室有丰富的人脉，在玛克辛神殿和庇护之光都有良好的关系，你有行动力，判断力，执行力，你会思考，有战斗经验，很多优点，我开始注意你。”
塔兰特认真听着。
“如果只是这些还不够，这是通往传奇的基础，你需要成就。所幸的是你成功了，击杀卓佩妮，打败妮可，破坏那古巫师会的赌约……”
这些事都是保密的，塔兰特本想问卢佩德夫人是怎么知道的，转而又觉得合理，体制会有这个能力。
“你达成了普通人无法企及的传奇，我认为时机成熟了，体制会需要优秀的人才。我安排你知道我们的存在，让你感受到我们的强大，加入我们对你是好事，将是你最理智的选择。”
“说完了？我看不出体制会和玛克辛的宗旨有什么共同之处，也看不到体制会和帝国利益之间的联系，你们不尊重生命，藐视法则，你们可以轻易的改变他人命运，甚至灭口”，塔兰特看了眼魔箭士。
“呵呵，该怎么说”，卢佩德夫人靠在椅背上，“圣骑士们虽然圣洁，却是一厢情愿的愚昧，你们看不到事物的原貌，专注于无足轻重的小事，玛克辛的宗旨存在了多少年，世界改变了吗？”
“玛克辛和圣骑士们在不断完善世界，把光明带给更多的人！越来越多的玛克辛神殿建立起来，信众不断扩大，我们终将把世界变成正义的国度！”
“癫狂的一厢情愿。如果大陆发生战争，玛克辛的追随者能带来和平吗？相比于各个帝国的军队人数，治安军人数，圣骑士们所汇聚的力量有多少？你参加过汀渥山战役，请你诚实地回答我，如果没有帝国军队参与，召集大陆上所有的圣骑士，你们能挡住黯精灵攻势吗？”
当时的黯精灵军队有两个地下宗族组成，他们的作战能力非常强大，异域恶魔横扫战场，如果不是最后的大批骑兵队和牛头人部落增援，汀渥山绝对会沦陷，这种力量无法单靠圣骑士来压制。
看到塔兰特没有回答，卢佩德夫人继续说道：“你们引以为傲的神殿、骑兵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听明白吗？不过是一堆流动士兵，你们为之奉献终身的东西可有可无，世界没有改变。”
“你根本不懂信仰！”
卢佩德夫人指着塔兰特，“我告诉你什么是力量，汀渥山地震后我们预感到即将发生的战争，体制会宗师级以上战斗力集结21人，歼灭黯精灵的前期三批侦察部队，阻止黯精灵预言法术对地面的侦察，成功拖延到精灵族大部队赶到。当时双方人数悬殊，体制会劝服汀渥山德鲁伊紧急参战，一共有六个营地118名德鲁伊赶来增援，牺牲84人，体制会还动用了牛头人部落的关系，两位酋长带领28位牛头人战士参战，30位战士全部在战斗中牺牲。科莫赫边防军在没有得到帝国命令的情况下直接开拔边境，指挥官鲍德温率领的650名士兵参与阻击黯精灵增援部队，650人无一人生还，塞伦索秘密训练的骑兵队在指挥官沃伦带领下擅自参战，他们成功击退了黯精灵的关键冲锋，战后350位骑士仅剩34人存活，其中31人无法继续服役。”
“沃伦是体制会的人？！”
“大战中我们的21位英雄全部阵亡，后复活13人，其他的找不到尸体”，卢佩德夫人没有解释沃伦的身份，她列出的每一个数字都代表一群人，一群曾经鲜活的生命。
这些数字非常震撼，塔兰特记得并肩作战的德鲁伊，记得从天而降的牛头人，记得银色潮水般的骑兵队，那个燃烧的夜晚吞噬了无数生命，而战后的报道中没有提及他们，就那么轻易被忽略了，“这些……都是体制会？”
“真正的力量左右战争，懂了吗？我们拯救了红石大陆，这场战争付出的代价极其沉重，但体制会成功了，我们贯彻自己的目标，甚至不被人知晓，我们……不伟大吗？”
塔兰特低下头思考。
“加入体制会，我让你理解什么是正义，我让你真正的贯彻光明。圣骑士是圣洁的花，你们组成了一个小花园，而我们体制会是光明的大草原。”
“拯救一个人和拯救一群人都是正义，没有对错，在于选择”，塔兰特想起斯特拉普的哲学论，“如果你们自诩正义，自称伟大，同为光明的同伴，那没有必要隐藏自己，没有必要贬低圣骑士的善举。我们在阳光下行走，坦荡无畏！”
“看来你还不能深刻的理解，因为陌生，你在歧路上走的太久了。”
信仰玛克辛是歧路……圣骑士的善行不值一提……不可能，绝不可能，塔兰特不能否定自己的所有过往！他坚信自己的道路是唯一正确的！
“我再提一件事。冈萨斯那边出现了暴动，玛克辛神殿召集了很多圣骑士前往，你知道这件事吗？”
“是，我们要保护平民。”
“愚蠢，你们只看到表象，踊跃的前去保护战争中的平民，没人考虑战争的原因吗？土地，食物，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战争自动停息。”
“圣骑士们当然会带食物。”
“仅此而已？”卢佩德夫人笑了，“太单纯了！我实在无法理解圣骑士思维，带去食物，哈！能带去几天的食物，吃完之后战争停止吗？不仅如此，从整个大陆的层面看，人类的资源是有限的，你们运送过去的食物越多，相应的，就有地区出现食物短缺，然后价格上涨，暴动，新的地区战争，你们平息了冈萨斯的战争，引燃了塞伦索或者科莫赫的战争！”
魔箭士也冷笑一声。
“正确的做法是转移冈萨斯的人民，带领他们到其他帝国的边陲，给他们种子和犁，让他们在新的环境开垦土地，融入新的国家。”
“这不可能做到”，塔兰特知道帝国之间没有这种先例，也不会那么顺利的进行移民。
“只要体制会想就能做到。接收的帝国增加了农田和人口，冈萨斯联邦平息了暴乱，受灾的人民得到食物与和平。在现有的帝国分界线确定以前，人口迁移是很正常的事，斯安特的先民大部分是从科莫赫来的，对吗。”
她说的对，每一句都对。
“圣骑士和玛克辛能做到这件事吗？凭你们的头脑和双手？塔兰特爵士，思考一下什么是力量，什么是真正的正义。”
“但……你不能贬低圣骑士，虽然我们的力量没有帝国那样强大……”
“没有强大的力量就相当于没有意义！难道圣骑士中没有一个人在认真思考正义的价值吗？拯救一两个人是善举没错，但对世界有什么影响？为什么玛克辛的正义永远那么遥远？为什么恶行屡禁不止？这些问题没有圣骑士思考过吗？”
塔兰特：“……”
“你的正义十分顽固，即使看到了实力的差距，正义的差别，你还是拒绝吗？如果你加入，你调动的力量可以帮助成千上万人，唯一的区别是他们不知道是你干的，难道是因为这个？”
“加入狩猎部我已宣誓隐藏自己的名字。”
“那你还在坚持什么？你是要证明我对你的判断是错误的？你其实是个固执的蠢货？”
塔兰特在整理全部的对话，卢佩德夫人展示了一个全新的“正义”，一个伟大的可能，一个确实让他心动的新征程。
卢佩德夫人长叹一口气，“我说的已经够多了”，她看了下时间，四点三十分，“今晚我要去科莫赫，结束对话吧。临行前我送你最后一句，活下去或者留在这你自己选择。”
塔兰特还在摇摆中。
“体制会马上会查到远征军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