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平熙,二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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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熙二十八年。
北江伯府,五月清晨,千扉阁。
江锦心起身走向了床边的贵妃榻,半躺在榻上。
只见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眉头却仍然是紧蹙的,阳光缓缓的洒在她的身上,有点暖洋洋的,她却仍然不停地在战栗。
果然还是没法迅速的调整死亡的恐惧啊……
她内心感慨着,似乎还无法从刚刚经历中走出来,也是,这种惨痛的经历,有一次就足以铭记在整个人生中。
可是……仍然在这个时代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刚刚的只是梦境吗?明明自己为了防止梦境出现,已经确认了当时的情形,确实是真实没错。
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就当刚刚那场是一场“真实”的梦境吧!
“呼——”
重复的深呼吸,用来调节自己的心绪,要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因为死亡之后并没有回到原来世界。
沮丧、悲凉、绝望,这是锦心此刻的心情,原以为体会一次绝望就会看到光明,却发现绝望的尽头还是绝望。
“小姐……”
似是听到了里面的声响,外面又想起了这一声不舒服的声音,其实就是很稀疏平常的丫鬟声,只是此刻的锦心内心乱极了,自己都无法调节好,哪还管的了周围人的想法。
“我说了别烦我!”江锦心怒吼了一句,甚至还顺手摔了卧榻旁边矮几上的小碗.
“啪——”这一声之后,周围都变得静悄悄的,似乎一根针掉落都会有些什么声音。
江锦心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干脆躺在了卧榻上,开始整理这一切的事情。
要回忆之前的事,就不自觉的会回忆起醉骨,真是残忍啊,要一遍一遍的在伤口上撒盐,但是没办法,要是无法弄清目前的处境,恐怕离经历下一次的“醉骨”就真的不远了。
她仍然希望能够一次通关的。
她大概率是体验了一把重生了,还有小概率是梦境作用的结果,这是她为自己想的侥幸,但不管是重生还是因为梦境而经历过去,至少她在目前这个古代世界来说,是真实存在的,能感受,能对话,甚至自己的想法没有被控制。
这一次该是真实的吧?
不管怎么说,她都需要尽快调整自己的心态。
每个人进行游戏的方式不一样,比如赵青青习惯就是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去进行,而江锦心喜欢沉浸式的体验,她更喜欢变成局中人。
而坏处就是,长时间真的以为自己就是画中人。
她没有起身,先是在榻上坐了很久,闭着眼睛重复的回想刚刚的梦境,她需要时间,需要一定的时间让自己成为“江锦心”,也让自己成为自己。
不久之后她眼中的恐惧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黑色和点点星光。
她默默的在房间里徘徊,先大致观察了一下房屋结构,还算是一个挺大的厢房。
房门进入之后是一面巨大的半透明屏风,翠竹和一些花鸟的图案,看上去比较的清新自然。屏风的右侧是贵妃榻和榻上的小窗,贵妃榻的对面是梳妆台和几个矮柜子,再往里走是一张小圆桌和小圆凳,右侧是一张实木的屏风,里侧就是床榻了。
进门后的左侧是锦心刚刚没到过的地方,她发现是一个类似书房一样的区域,有很多书架,以及一张较大的书桌。
房间很多装饰品上都是翠竹,虽说是翠竹,但房间的帷帐和门帘等确实偏粉色系,这一绿一粉的画风倒也不违和,还有一种清新的少女感。
房间的风格还是锦心非常喜欢的,至少此刻房间的风格让她身体的战栗感减缓了一些,也更加“江锦心”了。
哎,早知道是这样的方式,就该先去学些格斗擒拿的,也不至于在梦中折磨的毫无还手之力,怎么说也该带走一两个的!
江锦心是这么想的,虽说为了之前的任务,也曾学了一阵子的跆拳道,但她目前的身手大概也只是“花拳绣腿”的地步,不然也不会害怕紧张到控制不住的颤抖。
而且最重要的是,之前的几次任务,都有道具,现代道具!而眼前的情况是,不仅没有高科技,而且没有外挂金手指!唯一比起旁人多的就是一个只知道结局的梦境、一个大概的时间轴和现代的脑子!
整体的大环境确立的以后,她就开始盘算所处的时期,当她细想过去几天的所有对话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得出了一个事实,她大概并没有进入到过去历史长河中,至少不是地球的过去。
她所获得的信息告诉她,她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叫“隋阳”的国家,皇城是南州,周围有2、3个实力相当的国家,什么靖摩阳、涸里、苣笛,她也都不知道。
但看这个国家的说话、穿着和行为习惯,她又觉得和古代很像,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眼下她有一个最大的目标——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她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当时梦也好,幻境也罢,走一步算一步吧!
虽然所掌握的信息并不多,但是比起旁人来说,已是非常多了,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完美通关,但目前的情形来说,好在时间还算充裕,还有很多时间去填充这个时间轴。
按照之前收集的信息来看,自己是顾家二房的嫡次女,死前父亲应该是户部尚书,正三品,如果现在我还能好好的在自己的闺房,是不是意味着所谓的株连九族还有转机?
所以,要确认的是,这房间是不是自己的闺房,现在距离株连罪还有多久,以及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想明白的大体,江锦心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状态,准备先弄清楚目前的形式。
她长了口却停住了,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喊了句“进来!”
因为不知道该喊外面的人什么,也不知道以前的人到底是怎么说话的,只能随意的吩咐了一句,但愿没什么破绽。
“小姐。”
缓缓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个头不高的女子走了进来,直到她穿过了屏风,锦心才看清这个人的容貌。
一张清冷的脸庞显得有点冷漠,五官也算是端正却不是精致的类型,有点英气,梳着丫髻没有任何的装饰,穿着灰蓝相间的服饰,看上去应该是棉质的丫鬟服。
真的把丫鬟叫进来了以后,锦心却突然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会露出破绽。
“你……”江锦心正在酝酿准备说点什么时候。
一阵“妹妹”的呼喊声由远而近的袭来,有点耳熟,有点刺耳。
手不自觉的战栗了起来,是她!
这个这一辈子可能都忘不了的声音,我的庶长姐——江铃若!
锦心的手紧紧的捏着,严重燃起了一丝阴鸷。
不行,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深呼吸,平静一下,把眼下的这步棋给走好。
“锦心妹妹!”只见远处一位穿着一席蓝裙的女子款款而来,这时候的女子妆容打扮还是清丽的,淡蓝色的齐胸襦裙,抹胸诃子处绣着蓝色的各异绣球花,蓝紫色的披帛是由薄纱制成的外层,内层似是绣着一些若隐若现的花样,一双圆头的鞋履是白色的,在鞋头处绣着栩栩如生的蓝色绣球花。
看来这一位姐姐的品味倒是一如既往,现如今倒是不仅知道了她喜好的颜色,连喜欢的植物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你是……”江锦心歪了歪头,强忍着内心的怒火,佯装天真的问道,顺便带一点点紧张和困惑,带一点点颤音。
“嗯?”江铃若除了发出了一声轻叹,就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想要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些自己想要的答案。
今天早上收到情报说江锦心已经醒了时候,江铃若正在选过两天要去景王府的服装首饰,一手抖没拿稳手中的茶杯,还脏了一双鞋,她是没想到这锦心能这么快的就醒,又怕被她知道了当时坠下马车的真相,一时间竟也没管那双选好的鞋子,匆匆忙忙的就过来了。
可是,眼下的情况是什么意思?她是不记得了吗!会这么巧的吗?谁会信呢!一定是装的!
她这么想着,就一直盯着眼前的少女,她天真的眼神看着自己,略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好像真的不认识自己似的。
“你……不认识我?”江铃若还是不相信的问着。
江锦心抬起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庞,微微歪了一下头问道:“我——该认识你吗?”
“什么?”一声浑厚有力的男声从远处传来,“你不认识她吗?”
一个中年男子像是踩着风一样急匆匆的冲进了内室,眼中尽是担忧之色,想必应该是自己很重要的人,根据之前得到的线索,大概猜测了一下来人的身份:“父亲?”
这是一种博,博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博自己即使认识一些不认识一些,也能不露太多的破绽,让自己陷入一种混乱的状态,有利于敌人会搞不清楚目前自己的状况。
她只是需要时间罢了,看过图册知道人物,却没办法一时间一一对上,而且,敌人太多了……
毕竟照着江锦心的分析,目前来看明牌敌人只有江铃若,但一个江铃若真的足以灭掉一整个家族吗?还有最后出来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这背后的推手会不会是皇帝?
不对,这时候还不是皇帝,那应该就是武王和江铃若,但这只是明牌而已,如果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现下如果被抓住了把柄就不好行事了,不如先行装傻充愣,静待敌人放松警惕。
“诶——”一声低沉的应答,夹杂着些许不明的情绪,仔细看来还能看到眼角有微光闪过。
而站在一旁的江铃若显然也看到了眼前的这些细节,短暂的蹙眉却又很快舒展开来,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但衣袖之下微露出来攥紧的手,还是被江锦心发现了。
其实现在的江锦心也没办法理解眼前的场景,她是出生于一个大多数家庭只有一个孩子的年代,即使有兄弟姐妹也是年纪差距非常大或者表亲,她暂时是没法理解父母对于子女关心,怎么就会让其他兄弟姐妹不满。
但鉴于之前几天的“牢中记忆”,她对江铃若是有防备的,暂且不管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是不是真的,如果只是梦,但此刻江铃若的表现来看,即使是梦,那么梦中的场景也是迟早发生的事;如果是真的,那么即使结局很难改变,也要为此做出努力,至少先对抗看看,实在不行再事发以前跑路了也是好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理清目前的状况,决定是走是留,是留的话必须要有应对各种情况的万全之策,最好有一张王牌;如果是走,就要决定要去的地方,充足的资金和生存之道,建立自己想要的组织,再将完美结局徐徐图之。
这种时代背景下,目前来说留下来是比较稳妥的,毕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就算要走,也起码等个几年,摸清了情况再议。
“锦心?”江清泉的声音不适时的响起,打断了锦心的思绪。
“嗯?”看到眼前还站着的人,和周围一群人或疑惑或探究或冷漠的眼神,锦心的思绪突然被拉了回来,“在想……父亲,我好像记不清很多事了,唉……我——”
说着说着便开始努力的挤下一点眼泪。
突然是一道身影坐了过来,紧紧的握住锦心的手:“别急,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先好好休息。”
是江清泉,是父亲!
看来这位父亲目前来看是确实以女儿的健康安危为重,哪怕是想不起来任何事情,也以身体为重。
可是,这样的家族,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为何最终会是这样的结局。
江清泉定定的又看了几眼锦心,慢慢的起身:“有什么需要,随时来和我说,丫鬟婆子什么要是觉着不喜了,或者服侍的不好了,我们全部换。”
后面的那句话是对着旁人说的,只见话音刚落,2个丫鬟和1个婆子吓得慌忙跪下,连声说着“不敢”。
江清泉也没有看一眼,说完便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