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杀心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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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将江神医客客气气地请进了前院正房的堂屋。
孔老爷病重卧床之前，大部分的来客都是在这里接待的，只有少数亲信和商谈私密之事时才会请进后院。
苏白已经想好，装不知情，看江神医如何出招。
紫嫣沏了茶过来，江神医坐下后先装模作样地问了问苏白最近身子可好，妊娠反应大不大。
“有劳江神医费心了，既没反应，也没想吃酸的，”苏白还故意问：“江神医，这是不是不正常啊，我听说怀了儿子会特别爱吃酸的？”
江神医看了看立在一旁的紫嫣，给苏白使了个眼色。
紫嫣很懂事，立刻走出了堂屋。
“少奶奶不用和我装糊涂吧？”江神医的声音压得很低。
苏白故意愣了一下才说：“江神医这么说倒是把我弄糊涂了，有话请直说。”
水晶石镜片后面的那对小眼睛盯着苏白看了半天才问：“你当真不知情？”
“知什么情？”
“你……”江神医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你根本就没怀孕。”
苏白站了起来：“江神医，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江神医不藏着了，是二太太找到他，花了钱让他给苏白号这个假脉的。
对老爷谎称苏白有孕，而且是儿子。
“我就不明白了，二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苏白在堂屋地上开始踱起步来，接着装无辜。
江神医倒也痛快，没再绕弯子，说明了他的来意。
显然，他不相信苏白对此事毫不知情。
但不管苏白知不知情，二太太死了，这件事情的最终受益人只有苏白一个人。
孔老爷的遗产留给了苏白肚子里这个根本不存在的胎儿，苏白只是代管孔府。
如果他将苏白没怀孕的实情宣扬出去，苏白就会失去对孔府家财的掌控权。
“可我还是孔府的大少奶奶！”苏白轻拍了一下桌子，她说这句话是想试探一下江神医除了和二太太演了一出假怀孕的戏之外，还知道些什么。
“没错，你是大少奶奶，但孔府的万贯家财就和你无缘了，孔老爷的财产可能会归二少爷、三少爷，他们肯不肯给你一口饭吃……”江神医伸出他骨节奇大的食指在桌子下敲了两下：“你得看别人脸色活着了。”
苏白松了一口气，江神医知道的情况并不多，至少不怀疑自己这个大少奶奶的身份。
“你和二太太合伙骗了孔老爷这么大一件事，你觉得自己能活几天？”苏白问。
江神医对苏白的威胁满不在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赌大少奶奶不会因为一点小钱或赌气而放弃了孔府的家产。
“我一条贱命相比于大少奶奶的前程……不足为道吧？”
“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江神医五指张开在苏白面前晃了晃：“5000大洋，给我换成金条。”
“你疯了吧？”苏白怒了，她没想到江神医开口这么大。
江神医也把脸放了下来：“大少奶奶说不知道实情，以为我会信吗？给你开的安胎药实为促孕药你敢说你不知道？促孕药，你要怀谁的孩子？该不会是前几天仙客来客栈那个死鬼吧？”
苏白傻了，汪玉田这事居然连他也知道！
江神医见苏白失了神，更得意了，那根大骨节食指在桌子上连敲了好几下：“你的贴身丫头买砒霜是做什么用的，不会是拿砒霜药耗子吧？”
苏白想起一句老话，知道的太多了会没命。
汪玉田已经死了，尽管不是自己亲手杀死的，但也是因自己而死，更准确地说是他自己找死。
现在，找死的人又多了一个，苏白恨不得现在就把江神医掐死。
如果现在不是在前院的堂屋而是在自己的后院，也许苏白真的会动手，她和紫嫣两个人对付一个干瘪老头，应该有胜算。
实在不行，还有那支勃朗宁手枪。
望着江神医的得意表情，苏白又庆幸这不是后院了，这人杀不得。
江神医在三龙之地颇具名气，上至县长、下至普通百姓，不认识他的人很少。
他有没有将此事告诉他自己的家人呢？
不能莽撞行事。
江神医像是炫耀般，给苏白讲起他是如何得知紫嫣从药铺买砒霜的，那恰好是他常给病人抓药的药铺。
那天紫嫣前脚买了砒霜出药铺，他后脚进了药铺，刚好看到紫嫣的背影。
“怪咱们龙兴地方太小吧，嘿嘿，5000块大洋对于你孔家来说九牛一毛，我说话算话，拿了钱离开龙兴、离开山东！”江神医像模像样地开始品茶了。
苏白刚接手孔府，账还没完全接过来，一时间是凑不齐5000大洋或金条的，二人一番讨价还价后，以二十天为限。
十天头上，江神医会差人来孔府先拿2000，另外3000到期一次付清。
江神医倒还算通些人情，如果短时间内换不成金条的话，用等值法币也行。
关于民国发行的法币，苏白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发行法币的目的就是为了统一货币，替代银元和铜元的流通。
法币一元等值于银元一元。
发行法币的同时，禁止银元流通，但这一政策并没能有效地执行，加之后来法币大幅贬值，银元和金条硬通货的地位更加稳固。
这时的法币还没有贬值，江神医要金条和法币而不要大洋是为了携带方便。
江神医信誓旦旦拿了钱就会离开山东，苏白也只能选择相信。
前几天从账上支了100大洋非常顺利，这次要支5000大洋，苏白光是想了想冷汗就差点冒出来。
孔府的账务她已经理得八九不离十，虽然孔府家大业大，想一下子拿出5000的现大洋来并不容易。
老爷葬礼上收了6000多块的帛金，但孔岱说过，孔琛盯着这笔钱呢。
孔琛想拿这笔帛金没道理，但却是没办法的事，这些军阀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不过，孔岱也向自己建议过，做个帛金的假账，私留一部分。
对，从帛金里抽出2000来，可以付江神医第一笔钱。
剩下的3000从哪儿出呢？
苏白正犯愁间，紫嫣从外面走了进来，刚才江神医和苏白的谈话，她虽然没有全部听清楚，但大致意思她听明白了。
“少奶奶，”紫嫣有些怯怯地：“我有话……”
“说吧，我说过，你我是姐妹。”
紫嫣想说的是，苏白不应该那么痛快就答应江神医，答应了也不能做数。
“那怎么办？”苏白问。
紫嫣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