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让你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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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严家的现任家主,从自己十二岁那年半被迫地坐上这个位子开始,严世嵩就不断地锻炼着自己的心智,让自己变成一只狡猾、阴险、令人捉摸不透防不胜防的狐狸。
他先是摆脱了妄图把他当作傀儡的亲戚,又整合了离心离德的外家和本家,随后更是击溃了想要蚕食分解严家的商人和其他贵族世家。
直到后来,他成为朝堂上声量最响的几人之一后,面对元傲的新政更是一面低眉顺眼地将自己伪装成朝堂上最趋炎附势讨好皇上的人,一面毫不退让地与元傲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
我严家几百年的基业,凭什么因为你一纸诏书就毁于一旦?
后来,他也意识到了元傲绝不会放弃新政,而这位新君也远不像他的父亲那样容易“暴病而亡”,为了自己的家族考虑,同时也是手握大权太久之后野心不断膨胀,严世嵩决定迈出那一步。
这片江山,本就是我严家先祖和元家一同打下来的,这皇位他元傲坐得,我坐不得?
于是,他开始暗中不断积蓄力量,哪怕触及到了皇室的底线也丝毫不在乎,本来暗中悄悄进行的各种伤天害理、新皇登基后就已经下令废止的生意几乎是直接抬到了明面上来大肆敛财;贿赂拉拢地方和朝中官僚时也是几乎明目张胆,仗着元傲不敢轻动而肆无忌惮地结党营私;与乾国和楚国的交往更是让元傲愤怒不已,这些年他送去结交示好的财务珍宝甚至比整个淮西行省的税赋还高。
正如元傲所预估的那样,就算自己不动手,放肆至此的严世嵩也早晚会掀起反旗。
而为了自己的夺位大计,严世嵩几乎倾尽了严家一代人时间里的积蓄。
其中最令他得意的、也是最被他视为成功保证的底牌,就是他手下这一支绝对忠诚的死士团,尤其是死士团的首领“海阎王”仇天危。
对于这个当初和野狗抢饭吃的、被拐到死士团时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流浪儿,严世嵩从未想过他能够在武道上有如此成就,竟然成为了凌驾元祺的大宗师。
这些年,仇天危手上的巨斧在暗中帮严世嵩处理了不少碍事的人;而严世嵩则是从未间断对他的洗脑和拉拢,确保他是自己手下最得力最疯狂的一条狗。
仇天危做得很好,直到今天为止。
看着依旧僵直在原地的仇天危的尸体,严世嵩仍旧不愿意相信自己手上最强大的底牌居然就这么死了,但是死士们是不会欺骗他的。
怎会如此?!
严世嵩自己也习武,虽然年事已高,但自负能够和正值壮年的元傲一较高下,因此在他的认知中,大宗师之间即便有高下之分,也不会太过夸张,至少也需要交手那么几十招才能分出高下。
可刚刚,不过一瞬间,仇天危就死了,死在了本该同样是大宗师的纪允炆手中。
严世嵩看向纪允炆,后者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那笑容让他不寒而栗。
这个被世间称作“剑尊”的男人,连剑都没用,就杀了一个大宗师?
一个已经杀死了数名一流武道高手、终结了十几位名满江湖的侠客的怪物?
一个自己花费了不知道多少钱财才培养出来的无与伦比的杀戮工具?
一定是暗器!纪允炆绝对是用了什么神秘的暗器!
严世嵩的大脑不允许他相信纪允炆靠着实力轻而易举杀死了仇天危的事实,因此选择了这个更能让自己接受的猜测。
如此强大的暗器绝不会有很多个,这个人是打算一举击杀仇天危之后以此来吓住自己,然后虚张声势逼自己投降!
“列阵!”严世嵩一声令下,死士团便迅速地全部挡到他前方,面对纪允炆摆出了他们专为猎杀大宗师而修炼到战阵,行动之果断丝毫看不出他们才刚刚失去了自己的首领。
十二名黑衣人担任阵眼,从他们身上甚至感觉不到首领死去的仇恨或是想要报仇的愤怒,他们只是机械地执行主人的命令。
严世嵩狞笑着,为了能够确保这个阵法能够猎杀任何一位大宗师,他在这些年里让仇天危通过各种手段,或骗或绑地抓来了不少武道高手作为实验品,用他们的命来不断改良,最终才成就了今天陈列在纪允炆眼前的这个阵型。
元傲啊元傲,你怎会失算到这一步?居然以为这么轻易就能吓到我吗?不过是死了一个仇天危而已,我手上有的是牌,你就好好看看你请来的这个援军是怎么因为自己的自大和失算被碎尸万端的吧!
在那之后,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让你尝尽世间的屈辱之后,再让你痛苦地死去!
“定海侯当真要如此?”面对眼前的杀阵,纪允炆依旧不为所动。
“剑尊,大家都是聪明人,你也就不必虚张声势了。”严世嵩对死士们的杀阵非常有信心,甚至比对仇天危更有信心。但不知为何,看着纪允炆的笑容,他还是瘆得慌。
“虽然不知道你用何种精妙高超的暗器杀了仇天危,但此等秘宝,想来也用不了多次吧?如今面对此阵,你已毫无胜算,投降吧。刚刚说过了,我严某人惜才,如今仇天危已死,我手下也正缺个人,剑尊何不趁为时未晚,弃暗投明啊?”
“唉......”面对严世嵩的又一次劝降,纪允炆叹了口气,随后他丝毫不担心会被死士们偷袭,径直转身看向城墙上,高声问道:“陛下,若是我把严世嵩活着抓到你身边,能继续加价吗?”
“哈哈哈,剑尊若真能做到,什么价码都好说!”元傲大笑,“不过这老狐狸可是滑得很呐,剑尊当真能抓住?”
“你就看好吧。”说完之后,纪允炆回过身来,宛如散步一般地缓缓走向列阵以待的死士们。
“杀了他!把他剁成碎片!”这样的蔑视让严世嵩忍无可忍,他几乎是大吼着向死士们下达了命令。
死士们训练得很好,严世嵩话音刚落,他们就毫不迟疑地冲向了纪允炆;漆黑的海浪,眼看就要淹没纪允炆单薄的身影。
“作孽啊。”面对汹汹恶意,纪允炆摇了摇头。
担任严家家主至今,不管是自己亲自动手还是让手下人去办,严世嵩都已经是血债累累,受伤的人命甚至比一些征战一生的将军还多上不少,因此对于骨头碎裂折断的声音、人因极端痛苦而嘶吼出的惨叫声、血肉被外力粗暴绞烂的声音抑或是诸如此类的各种声音他都再熟悉不过。
所以当此时此刻这些声音同时在他眼前此起彼伏地响起,充斥他的耳朵时,他并没有太多新奇的感觉。
同时,今天的他也获得了不少从前折磨人时从未得知的知识,譬如七石的弓都无法穿透的精良甲胄被徒手撕裂时的声音、两个精壮的武者在巨力之下将彼此撞碎的声音、一个精壮的成年男子被像木桩一样钉入地里的声音,不胜枚举。
只不过,此时的严世嵩早已无暇像以往那样去聆听、记住并享受这些声音,现在的他,完完全全地被无边的恐惧死死捏住,连呼吸都因此变得无比沉重。
如果说仇天危的死只是让他心惊,那么此时,当他亲眼目睹赤手空拳的纪允炆像是冲进了鸡群里的雄狮一般肆意杀戮,甚至说得上肆意摧毁眼前的一切时,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恐惧了。
人怎么可以拥有这样的力量?
严世嵩那已经麻木的脑海里,勉强浮出了这样一句感慨。
他真的是人吗?
在过往的几十年人生所储备的经验中,严世嵩明白“怪物”二字往往只是对天资出众的强者的一种夸张的形容,但今天,他头一次觉得这个称谓一点也不夸张,甚至有些过分收敛。
不对,我现在是不是该离开逃离?
元傲暗中调动了全国精锐想要把严家一锅端,这他知道,但淮西行省作为严家的根基,不会那么轻易就沦陷,自己事前也对逃亡有所准备,只要能顺利逃回领地,他就还没有输。
大不了直接投靠乾国,定不失封侯甚至封王之赏。
对,自己应该立刻转身逃离这里!死士们还能再纠缠纪允炆一会儿,刚刚大战一场的纪允炆也定然追不上自己胯下的这匹宝马,自己肯定能逃出去!
元傲啊,我承认这局你赢了,但你竟然没有安排禁军埋伏四周,现在为了你的傲慢后悔吧!等我回到淮西,你大夏就完了!
身随心动,打定主意的严世嵩立刻策马回头,准备狂奔逃离。
成功调转过方向后的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宽广平坦的京城大道,而是一张沾了血也丝毫无损其魅力的笑脸。
“我让你跑了吗?”
人生在世数十年,严世嵩第一次真正领略到了“绝望”是何滋味。
为了在拿好剑尊的长剑的同时,又确保手上的这盘糕点完好无损地送过去,蓝幽废了不少力气,等她终于回到城楼上时,只见那三人已经恢复了下棋的样子,不过现在换成了元傲和元祺对弈,纪允炆坐在一旁,不时对棋局瞎指点几句。
结束了?
三人的状态过于平和,以至于蓝幽很难相信刚刚确实发生过一场大战。
不过,剑尊身上的血迹,以及侍立在旁的宦官们被吓得惨白的脸,证实了刚刚确实“发生过什么”。
难道——
“幽儿,把糕点端过来吧。”就在蓝幽打算探头看看城下的景象时,元祺突然叫住了她。
“遵命。”蓝幽点头。
看来,师父不打算让她看城下的东西。
师父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自己照做就好——这么想着,蓝幽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将糕点呈给了三人。
“剑尊呐......”元祺有些幽怨地看向纪允炆,别说此刻下方的惨状会对年仅十四的蓝幽有何影响,就连他这个在战场上几乎打拼了一辈子的人,都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了不适。
“知道知道,我下次注意。”纪允炆耸了耸肩,他也没料到死士团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秀肌肉秀过头了。
“你还想要下次啊?”元傲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今后,大夏需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和这位大宗师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