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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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翠玉苑。
蓝紫曦同府医一阵忙碌后，蓝璃茉的毒算是彻底解了。
这毒不是常见的毒，但也远远比不上当初慕梓瑞中的毒那般刁钻。
虽然费了点心思，但也解了毒，毕竟之前在三皇子和鬼市那里得了好多珍稀药材。
解了毒之后，府医给蓝璃茉用上了参片。
若蓝璃茉今天这一出真的是苦肉计，那她可下血本了。
她这气若游丝的模样，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来恢复。
今日的沈映燕没有了往日的恶毒和不甘的眼神，也没了精气神。
她只是用帕子捂住嘴望着蓝璃茉泪如雨下。
确定蓝璃茉无大碍后，蓝紫曦提着自己的小药箱准备离开。
榻上的蓝璃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妹妹对不起，以前的种种都是我的错，我现在不敢奢求你原谅，只是发自内心的向你道歉。”
蓝紫曦怔愣了一瞬，“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我？”
蓝璃茉道：“我听闻你解了三殿下的毒，也听闻孙谦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便想着你扰乱了别人的计划，可能会被报复，所以我派丫鬟悄悄盯着如意苑，今日得知你出府了，我便一直混在人群中潜伏在你身边。”
蓝璃茉说的这些她自然也想到了。
所以今日她去给外祖父一家买礼物时她才会带了十六名府兵出门并时刻保持警惕。
只是她没想到有人在天子脚下也这么猖狂，竟敢在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要杀她。
蓝紫曦淡淡道：“即使你挺身而出，你我之间也不会就此一笔勾销。”
蓝璃茉害了原主的命。
她无法替原主原谅。
蓝璃茉虚弱的开口，“我知道我带给你的伤害已无法弥补，所以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真心悔过，并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
你那天说的很对，你出生为嫡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妨碍我任何。没撕破脸之前，父亲和主母对我们母女俩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还算说的过去。自打撕破脸之后，这翠玉苑不仅下人所剩寥寥无几，就连吃穿用度也是骤减，我娘更是被父亲终身禁足在翠玉苑。
这段日子我彻底明白了，即使我把你害死了也替代不了你。相反，如果我把你害死了，我们母女更是没有活路。当年祖父用孝道逼迫父亲娶了我娘，我娘守了二十年空房。祖父病入膏肓时又逼迫父亲与我娘圆房才有了我。我从来都不是父亲真爱的凝聚，而你才是。
我只比你大一岁，可到现在为止，父亲根本就没有要为我说亲事的打算，现在与主母撕破了脸，我的亲事更是无人给我相看。像我这样没有娘家做靠山又无势可依的人，不用想就知道结局有多悲惨。”
蓝紫曦一脸淡漠，“有因才有果。路都是自己走的，你不必与我说这些。”
见她又要走，蓝璃茉再次抓住她的手腕，“是我们自己把生活过成了这样，我们不怨任何人。我只是想真心的与你说说心里话，并真诚的对你说句对不起......”
还未等蓝璃茉说完，蓝宇军火急火燎的破门而入，“阿妹！你没事吧？你来翠玉苑干什么？”
见蓝璃茉抓着蓝紫曦的手腕，蓝宇军二话不说，上前重重一掌拍掉蓝璃茉抓住蓝紫曦手腕的那只手，“雨竹雨蝶！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怎么能让小姐与这些黑心烂肺的人渣相处？！”
雨竹雨蝶噗通跪地，“都是奴婢的错。”
见蓝宇军紧张且后怕的模样，蓝紫曦心尖暖洋洋的。
她扑进蓝宇军的怀里，“二哥，我没事，今天有人要杀我，是蓝璃茉挺身而出替我挡了。她中了毒，我来这里是给她解毒的。”
蓝宇军揉揉她的青丝，“她没安好心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突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不定今日这出就是她们母女二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你莫要被假象所迷惑。走，她或是中毒或是受伤自有府医来看，以后不许你在踏进这腌臜地。”
语罢，蓝宇军拉着她的衣袖，带着她离开了翠玉苑。
门外，蓝紫曦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好好好，都听二哥的，以后妹妹再也不来这里了。”
榻上的蓝璃茉捂着嘴泣不成声。
浓重的参味自舌底蔓延至口中，苦不堪言。
蓝璃茉只觉得舌根发麻，整个胸腔甚至于喘息都透着无穷无尽的苦楚。
蓝宇军和蓝紫曦二人还未到如意苑，便有下人来报说慕辰羽和慕月凝已经等在会客厅。
蓝紫曦刚踏过会客厅的门槛，慕月凝便冲过来抱住她，“紫曦，你没事吧？五皇兄一收到暗卫的消息，便带我匆匆赶来了。”
见慕月凝那关切且紧张的模样，蓝紫曦心头一暖，“月凝，我没事。今日出手相救的那名黑衣男子是五殿下的暗卫？”
慕月凝点点头，“嗯。那人因去上茅房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相护，已被五皇兄严惩了。”
蓝紫曦：“......”
她想了想，朝着慕辰羽福了福身，“臣女多谢殿下出手相救。人有三急乃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臣女认为他不应该因此受罚......”
还未等她说完，蓝宇征和蓝宇卓焦急万分的进了会客厅，“阿妹，你有没有受伤？”
蓝紫曦冲他们笑笑，“大哥，三哥，我毫发无伤。”
兄弟二人上下打量几遍，确定她毫发无损后，赶忙向天家人行礼。
礼毕后，蓝宇征一脸内疚，“你遭这飞来横祸，多半是因为你解了三皇子的毒，坏了他人的计划而遭人记恨。是大哥不好，让你卷入朝堂之争。”
蓝紫曦扯了扯蓝宇征的衣袖，“大哥这是什么话，咱俩是亲兄妹，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咱们家手握兵权，哪可能完全超然世外。”
蓝宇征一脸肃容，“阿妹，你且将整个事件原原本本的说与我听，晚些时候等父亲回来了，大哥和父亲一同进宫面圣，务必揪出幕后黑手。”
蓝紫曦点点头，一五一十的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慕月凝开了口，“歹人先是扮作病人试图利用你的医者仁心让你放下戒备，好轻轻松松给你致命一击。只是，他们既然如此计划，那个扮作老者的歹人不应该扮的不像啊，若是让你一眼就看出破绽，又何必用这个方法？”
蓝紫曦道：“不，他扮的很像，很完美。”
慕月凝疑惑，“那你是怎么一眼就出破绽的？”
“人的眼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变得浑浊，这是人老珠黄的最初意思，可那人眼睛的浑浊程度根本不符合他的年纪，按照他的那个扮相来看，他的眼睛应该要浑浊许多才符合。”
慕月凝赞叹，“紫曦，你真聪明。”
蓝紫曦心情不佳，“这些都是职业常识罢了，我若真的聪明，就应该让那十六名府兵分成两拨轮流回府送东西，这样就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了。”
慕月凝继续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况且，真正想杀你的人，你根本防不胜防，他们花样百出，手段颇多，一计不成又出一计，总会变着法子的给你致命一击。”
蓝紫曦想了想，开口道：“哥哥，昨天定好的那踏山河万里的计划就此取消吧，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吧。至于那些要送给无心天师的骨瓷，麻烦哥哥帮我找个镖局给我师父送过去。”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然后彼此微微颔首。
蓝宇征作为代表开了口：“人岂能因噎废食？阿妹已经及笄了，谈婚论嫁也该提上日程了。虽然父亲母亲允许我们自己选择婚事，但女子的花样年华转瞬即逝。你的亲事说不定哪天就定下了，待你嫁做人妇后，你连回娘家都不能随心所欲，更别说与兄长游山玩水了。趁你还在闺阁之中，你又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出去看看，只管按原计划去就行了。你二哥武艺高超，定会护你无虞，他从小到大最疼你，以后待你嫁了人，他每年从边关回来可就见不到你了，就当是你出嫁前给他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蓝紫曦只觉眼眶微热，“女子又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我可以不嫁人。”
蓝宇征揉揉她的青丝，“阿妹说什么傻话，高门贵女若不嫁人要遭别人背后议论一辈子的。你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即可，至于查案追凶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大哥和父亲会进宫面圣，让圣上安排人手共同查案的。”
蓝宇征话音刚落，主位上的慕辰羽开了口，“既然敢在天子脚下公然刺杀蓝家嫡女，可见幕后黑手做事滴水不漏根本不怕查。进宫面圣归进宫面圣，本皇子有一连环计需要蓝指挥使暗中配合，从而快速的查出幕后之人并重创对方，不知蓝指挥使是否有兴趣。”
蓝宇征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卑职有兴趣，但凡能为阿妹讨回公道，卑职都感兴趣。”
慕辰羽依旧面无表情，“那就到说正事的地方说正事。”
蓝宇征对着两位胞弟说了句‘带着阿妹去给母亲报平安，好让她放心’后，又对着慕辰羽打了个请的手势，“请殿下移步书房。”
蓝紫曦到楚幽兰那里坐了好大一会儿。
她使出浑身解数去安抚母亲。
即使这样，楚幽兰从始至终都紧紧搂着她不肯放手。
大抵是太后怕了。
蓝宇军和蓝宇卓围桌而坐，静静的看着母女二人紧紧相拥。
直到蓝潇玦推门而入，楚幽兰才松开蓝紫曦起身迎了上去。
蓝潇玦紧紧握着楚幽兰的手以示安慰。
安抚了楚幽兰后，他开口道：“为父知道曦儿一直想去游历五湖四海，昨天晚上你的三位兄长也专程来主苑同我和你母亲说了你和你二哥的计划。这件事你不用管，为父和你大哥自会为你讨回公道，你和军儿只管按原计划出行便是。军儿勇冠三军，为父再派二十名身怀绝技的府兵为你们保驾护航，定不会有任何纰漏。”
蓝紫曦红了眼眶，“父亲，曦儿哪里也不想去了，曦儿就在家里看看医书，陪陪母亲就好。”
蓝潇玦一脸慈爱，“傻丫头，女子不比男子，女子韶华易逝，你还能在闺中待几年？自你当初协助你大哥解了三皇子的奇毒起，就已经不可避免的被人记恨上了。难不成曦儿以后打算一辈子都足不出户？要知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有人铁了心要对付你，即使你日日待在家中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曦儿，规避贼人不是办法，铲除他们才能药到病除。这调查并铲除贼人的事情，交给为父和你大哥就行。为父和你大哥稍后就进宫面圣。”
蓝紫曦扑进蓝潇玦怀里紧紧抱住他。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落。
她自认为是个泪点极高的人，但每每对上蓝家真诚而热烈的亲情，她总是无法自控。
“父亲，蓝璃茉今天为我挡了很多。”
蓝潇玦慈爱的揉揉她青丝，“为父知道。为父会去查明，若她先是暗中勾结歹人，又自导自演一出苦肉计，蓝家绝不会再容她。曦儿今天经历这么一遭肯定也累了，早些回房休息吧。眼下你母亲还惊魂未定，为父先好生宽慰宽慰你母亲。”
蓝紫曦抹抹眼泪，对着父亲母亲福了福身后回了如意苑。
蓝宇军和蓝宇卓紧随其后。
如意苑内，兄弟二人一唱一和，极力安抚了一番蓝紫曦。
确定她心情有所好转后，他们二人也离开了。
兄弟二人离开不久，美煞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那模样任谁一看就知道她是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因为美煞此时一脸的恐慌和后怕。
进了门后，她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蓝紫曦，然后紧紧的攥着蓝紫曦的手，“幸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蓝紫曦看着如此紧张她的美煞，心中淌过暖意，“嗯，我没事。”
美煞是个性子豪爽的，她一把将蓝紫曦拥入怀中，“我孑然一身了十八年，终于遇到了一个同频共振的朋友，若是你真的出了事，我会固步自封好久都走不出来。幸好你没事，幸好。昨日你到鬼市去寻我，我没在是因为我外出处理事情去了。今日我可以宿在你的闺房吗？我今晚不想走了。”
那股热意变成暖流，暖的蓝紫曦鼻尖发酸，“当然可以，无论何时，蓝家都欢迎你。我昨日去鬼市寻你没有别的事，只是因为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但你不在，知你在忙。”
一股热意直冲美煞鼻尖，顶的她鼻尖酸涩，“紫曦，这一刻，我体会到了书上说的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意思。”
蓝紫曦回抱着美煞，“嗯，遇你这高山流水之人，于我如沐春风。”
范张鸡黍的知音情，在空气中逐渐发酵。
美好而有感染力。
当慕月凝满心欢喜的踏入房间后，便看到蓝紫曦与美煞紧紧相拥在一起。
屋内充斥着浓郁的相见恨晚，八拜之交之感。
她努努嘴，有些吃味，“紫曦，我方才进宫求了皇祖母和母妃，她们允许我在你这里小住一段时日。”
蓝紫曦知道慕月凝是怕自己因经历这么一遭而有心理负担，特来陪伴。
她松开了美煞，上前牵上慕月凝的手，“月凝，谢谢你，那我们姐妹三个今晚就同榻而眠，聊一晚闺中蜜语，刚好我的床很大。”
见慕月凝脸上依旧有点吃味的小表情，蓝紫曦继续温声软语道：“月凝，你和美煞对我而言都是知己，美煞是我的密友，也可以是你的密友。人生漫漫，若能与三两好友白茶清欢，是千金不换的美事，不是吗？多年以后，咱们可以寒窗对酒听雨雪，也可以夏簟烹茶卧风月，想想就美好，不是吗？”
慕月凝思忖一瞬，笑道：“高山流水遇知音，相逢有酒且教斟。我们三个难得聚在一起，不如把酒言欢，不思归去。”
美煞望着慕月凝，“好，那我们就醒来明月，醉后清风，不管你想饮多少，我都舍命陪君子。”
见两人打破藩篱，尝试接受彼此，蓝紫曦会心一笑。
即使她俩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故意表现出接受彼此，蓝紫曦也知足常乐。
因为，她坚信，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慕月凝和美煞终究也会同频共振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厢慕辰羽和蓝宇征在书房商议结束后便离开了将军府。
出了将军府，慕辰羽一骑绝尘入了宫。
他向皇帝说明了来意和计划。
因着有了慕辰羽先前非蓝紫曦不可的铺垫和蓝家人不查出幕后黑手必不会善罢甘休的因素，皇帝允许他动用朝中任何官员与蓝家人共同查明此案。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后，慕辰羽出了宫。
他出宫不久，蓝潇玦同蓝宇征便进宫面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