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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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来,每个女人都有个梦想——在盛大的婚礼中嫁给如意郎君,享一世幸福。
李瑰月自然也有这样的憧憬,然她绝没有想到,她的婚礼,她全程都是迷迷糊糊的。
浩泽表兄的婚礼也是仓促的,然而所有的程序都不曾省略,都是殷浩泽苦哈哈地跟在刘钦定表舅身后完成的。
她的婚事呢?萧李两家什么时候开始谈婚论嫁她都不知道!
什么纳采、问名、纳吉是否进行过,她亦是不知道的,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经历过!
那日凤藻宫大太监一路尾随而至,要强邀她进宫,幸亏有殷李两家交换的信物和婚书为证,才劝退了王公公。说穿了,不过是他不敢在江南地界儿太过放肆而已!只这样一来,她与萧长空的婚事是势在必行了。抗懿旨也是抗旨,值此多事之秋,惟有与萧家真结亲才能不惧月宫震怒!
洞房里静悄悄的,大约是熏了沉香,蒙着盖头的李瑰月只感觉昏昏欲睡。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头仍然一点一点的,神志一阵一阵迷糊。
突然,感觉有人在牵拉她的袖子,瑰月知道那是绿蕉或是红樱提醒她新郎来了!
来不及打叠起精神,瑰月就感觉眼前一亮,盖头已被揭开。
萧长空是御封宁西王世子,成婚时的服饰较殷浩泽又有不同。
萧世子今日着玄色丝衣,赤色下裳,头上用白玉长簪稳稳别着爵弁冠。
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但见他双眉带彩斜飞入鬓,凤眸熠熠如星辰大海。这样风仪翩然,气质雍雅的世子,世间男儿又有几人能出其右?!
萧世子也在定睛觑着他的新娘。
不知道帝都是如何作想的,很快准了奏请李瑰月为宁西王世子妃的奏折。如此,李瑰月是名正言顺着世子妃礼服出嫁的。
李家绣娘与李瑰月辛苦劳作的嫁衣到底是没用上,好在李府还有好几位小姐没有出阁,这嫁衣迟早能派上用场!
幸喜当初御封萧天佑为宁西王的时候,考虑到世子已经成年,帝都大度地一并赐下了世子夫妇的礼服。萧世子大婚,新婚夫妇穿这套礼服再合适不过!
萧长空居高临下,细看他的新娘。新妇着深衣曲裾,袖缘和裙裾都饰以纁色滚边,梳着高髻,插的主簪是跟他同款的白玉簪。烛光中她眉如远山含黛,眼如春水融冰,琼鼻秀口都妙到巅毫。最是销魂处自是那一点朱唇,烈艳灼灼,引人遐思。新娘静坐床上,安静娴雅,深衣将她的身姿勾勒得更为起伏有致……
得此佳人,人生又复何求!
萧长空含笑,冲李瑰月伸出了手。
李瑰月愣了半晌,才迟疑着将手放入萧长空手中。
新郎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新娘的手玉白而状若无骨,阳刚与阴柔、力量与娇弱就这样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看着这两只手,萧长空心情大好,开怀而笑。
绿蕉、红樱见二人如此情形,方才将一颗心稍稍放下。
小姐出嫁,老爷特地从洞庭湖前线赶回来,依依不舍地劝导了小姐半天。向来铁骨铮铮的老爷在那时亦是个舍不得女儿的慈父,虎目里也噙不忍别离的泪。
东府的大老爷夫妇和各位小姐都有贵重添妆,几位小姐还抱在一起哭哭笑笑地闹了半夜。
琅少爷自是没有办法回来。此时近入寒冬,西戎人更是加紧了滋扰边境,掠夺财物。饶是如此,他还是托人带回来了许多的藏地珠宝和北地皮毛。少爷的一片爱妹之情,在如许多的财物面前还是无法安放,难得地写了长长的家信,殷殷叮嘱小姐要自珍自重,李家将是她永远的倚靠,她完全不必在萧家委曲求全云云。
唯有夫人,自那次母女谈话后,就对小姐淡淡的。母女二人间像隔了堵看不见的墙。便是出嫁前夜,本来该是由新娘母亲亲自教导新娘闺房之事,夫人亦不曾出现。在众人殷殷期盼中,来的居然是袁嬷嬷 。袁嬷嬷红着一张老脸,塞给小姐一卷图册,丢下句“你看了就明白了”'后,就脚不沾地地逃了。徒留下她们主仆三人尴尬地互望,哪里还敢去看那图册。
绿、红二人猜,小姐这次憋着劲儿,反常地不去主动亲近夫人,莫非是不满意嫁给萧世子吗?可世子这样的人品家世,算是小姐顶顶好的良配了。
反正,自进入萧家,绿红二女的心是悬着的。现下看,世子还算肯宽容迁就小姐的,她们才稍微安心些。本来也是,萧世子乃人中龙凤,她们家小姐也值得世间最优秀男儿的珍宠,只要两人愿意,日子哪里会过不好的!
萧长空轻轻牵了李瑰月来到八仙桌旁,早有喜娘殷勤地替他们斟了两杯酒。
新郎并不急着喝酒,而是拿起空碗,盛了一碗莲子百合羹,轻轻放到瑰月面前。
“我猜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吧,先喝碗汤,垫垫肚子。”
喜娘欲言又止,想提醒他们这不符合规矩礼仪,被萧长空横一眼,就胆怯地把话吞回肚子里。
李瑰月的确饿了,又渴又饿,她感激萧长空的体贴,斯文又快捷地喝了半碗汤。世家女儿要学太多应付突发情况的本领,就比如特殊情况下快而不失礼数地用餐。她这样子,连萧世子也不得不暗赞她好礼仪。
萧长空举起酒杯,含笑问:“我可以叫你月儿吗?”
瑰月尚在迷糊中,懵懂问:“什么?”
“在镐京的时候,我就特别羡慕稚竹和梅大家可以喊你月儿,心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喊你月儿就好了,没想到今日真能心想事成!”
后面的绿蕉、红樱就捂嘴偷笑。
瑰月慌忙拿手捂着脸,她感觉脸如火烧,滚烫灼人。
萧世子则拿了杯子,凑近瑰月,细声问:“你喜欢我叫你月儿、娘子,还是夫人?”
李瑰月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向来老成持重的萧世子,此刻紧紧盯着她,非要她给个答案不可的样子。她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付道:“还不是随你喜欢!”
萧世子俊眉一挑,笑得愈加灿烂,他喜滋滋示意瑰月喝酒。
可惜新娘还是有点迷迷糊糊,不在状态的样子,显然并没有理解萧世子的意思。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询问地望着他。那眼里,澈如清潭。
萧世子立时就有点苦乐参半的觉悟了。娶了佳人是不假,奈何佳人还小,对风情一知半解的样子。
他倒也不急,温柔地牵起李瑰月的右臂,把酒杯放到她的手上,再魅惑地看着新娘,将他执杯的手从新娘的臂弯穿过,身体靠近时,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说:
“那我人前叫你娘子,人后叫你月儿如何?”
男子低沉的声音入耳,让瑰月一阵酥麻,脸立刻红得如同滴血。
喝过合卺酒,礼成!
众位丫头有条不紊地伺候一对新人分别洗漱毕,喜娘墩身说了一大堆恭喜祝福的话,然后很有眼色地领着屋里的下人离去。
红、绿二女最后离去,都略带担心地看着自家小姐,瑰月冲她们安抚一笑。
滴漏声声,红烛哔啵。
萧长空轻咳一声,声调倒沉肃了几分:“月儿,对不住!我们的大婚场面远远不及稚竹他们,时间仓促,不但邀请的宾客很有限,有些礼数也不甚周全,排场的话……你知道,我父亲正在前线打仗,由于朝廷的刻意打压,荆州军在西隆过得捉襟见肘。王府里不得不节衣缩食,期望能为前线多凑一份粮草,故此……”
说起正经话,瑰月倒自在不少,她亦笑笑,道:“我省的,我也不是那浅薄之人,世子不必介怀!”
萧长空突然凑近几分,笑得暧昧:“昊明!”
“什么?”新娘又犯迷糊了。
“那日在凌云渡,你不是已经叫过我昊明了吗?我以为我的字不是那么难于启口吧。”
“昊……明。”
既然无法回避,只有坦然接受了,他既然叫他月儿,她也该叫声昊明,毕竟是夫妻,不好太过生分。
萧长空心里熨帖,自然而然地拉了瑰月的小手:“月儿,此刻我觉得我是何其幸运,能得你为妻!”
鬼使神差地,李瑰月说了句:“我以为昊明在与我母亲结盟时,倒并不十分关注我这个人如何吧?”
萧长空如被定住,眼里的光就如极致燃烧后的木炭,渐转暗沉,他低头,探寻地看着少女——他的新娘,少顷,那昳丽的凤眸重复光华闪闪。
“月儿,我们这些人,婚姻里多少掺杂了些利益和算计,我承认。就是稚竹的婚事不也是两家各种权衡下促成的吗?从前,我对婚事的确谋算很多,预期很多。如今,我感谢上苍待我不薄,使我不必取舍就能得妻如你。你满足了我对世子妃、对妻子、对爱人所有的期许,往后余生,我希望我们之间是真诚的相濡以沫,而不是利益结合!”
这番话,李瑰月得承认,她有被感动,完全否定利益的砌词那是狡辩。
正是萧长空这种不回避谋算的坦诚感动了她!
“世子不必如此,我也不是单纯地就是嫁人而已。亦是存了寻求庇护的私心,从这点上来说,我没有立场指责您。”
“欸”萧长空不悦地皱眉:“说归说,怎么又变成了世子了?好像要跟我划出一条界限的样子,我……听了都闹心!”
很自然地搂了新娘的肩头,萧世子用他从未有过的宠溺语气继续说道:“从前种种不必再提!既然天意要我们在一起,月儿,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怜你,惜你,爱——你!”
如此出色的男儿,用这样蛊惑的声调,说着这样甜蜜的言语,哪个姑娘能不迷醉,哪个女儿能不动心?
仿似鼓起万般勇气,萧长空坚定地抬手去解瑰月的衣带。
“你干什么?”瑰月惊恐后退,用手紧紧护住领口。
萧长空尴尬又无奈地说:“月儿,你出来前,家里没人教你么?”
“教我什么?”瑰月脱口而出,旋即明白萧长空的意思,抓住领口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同样十分尴尬。
少女美眸中有万千流光轮转变幻,世间又有哪个男儿能不在其中沉溺,萧长空自认不能。但他嘴里却说的是另外一番话:“月儿,你懂的,你将是王府主母,如若新婚之夜没有……你会很难做人的。”
少女捂领口的手就松了开来,如何不懂,世家大族长大的孩子,这些还是懂得的。新婚夜不和夫君行敦伦之礼,会引来种种不利的影响!
比如后院下人的揣测、比如府中奴婢的轻慢、比如长辈的质疑,再比如别有用心之人的觊觎……
萧长空则在内心狠狠鄙夷了一番他自己,他本来想说的是他如何心悦于她,这种心悦使得他如何迫切地想得到她、想拥有她。
而他却偏偏选了最为蹩脚的理由!
这点思绪并不妨碍萧世子的动作,新娘的衣衫到底被他一层层褪去。
这场景让萧长空想到了剥春笋。
剥了一层又一层,一层比一层细腻、嫩滑,使人总急于剥去下一层,以便看到更白嫩幼滑的最终。
当新娘的嫁衣被褪得只剩里衣的时候,她的大眼还在无辜迷蒙地盯着萧长空,像作着无言的邀请。
不由自主地,他就小心翼翼而又坚定不移地吻上那花瓣般娇柔的唇。
如饮花蜜,馥郁芳香;如品烈酒,甘冽醇厚。
萧长空只想醉死其中!
李瑰月闭着眼,秀眉轻蹙,被动地攀附着他,任他所为。
其实,瑰月内心颇不平静。从此后,她将告别从前种种,那些稍纵即逝、浮光掠影的心海微涟,尽成昨日黄花,她必将开始全新的人生篇章!
从惊慌到安定,从安定到炙热,从炙热到疯狂。
是风卷了落花,还是花助了狂情,谁又知道呢?!
这一夜,注定有人无眠!在镐京月宫的巍巍宫院里,在江南某深宅大院的闺房中,总有人——独自望月,独自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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