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先膈应凤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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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先开了口：“不知外祖母把我安排在哪个房舍，也好让那些下人先去为我归置归置。”
贾母便道：“一会将宝玉挪出来，住在套间的暖阁里，就暂时安置在碧纱橱吧。等到天气暖和些了，再让他们收拾房屋，再作他计。”
黛玉心里冷笑一声，原着里也就罢了，如今她在路上都拖延了快两个月，贾府这边还没收拾好，她哪能相信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收拾妥当？
她可不想住在碧纱橱里，和贾宝玉朝夕相处呢！
黛玉状似犹豫一番，才开口道：“外祖母，这样只怕不妥。”
王夫人听到黛玉这样说，不禁松了口气。
黛玉笑着瞥了王夫人一眼，继续说道：“我要为母亲守孝，时常需要诵经。况且来时，爹爹又遣来两房人随行，要照顾我，还要看管京郊的庄子。住在外祖母院子里，只怕不方便。”
“这又何妨！”贾母笑道，“让他们住到庄子上去不就好了！”
黛玉捏紧丝帕，手指不经意掐了掐手心，继续道：“外祖母，不光这两房人，还有王嬷嬷和丫头，总共有七个人服侍我呢。若都住在外祖母院子里，恐怕要委屈了各位姐姐们。而且……”
黛玉看了一圈这屋里的外姓亲戚们，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在隆华寺为母亲点长明灯时，有个大师傅告诉我，若我要借住在亲戚家，最好住到偏远的院子里去，还要取那家乡的土在房中供奉！”
贾母轻嗤一声，正欲反驳那些和尚道人的话都是神神叨叨，当不得真。就想起老荣国公，也就是她老公，在清虚观还有一个替身张道士，便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也好，你那些丫头们都多大了？伺候得还尽心吗？”
在黛玉一番劝说下，贾母似乎终于理智回笼一般，不再坚持让她住在碧纱橱里，又开始提起另外一件事情。
黛玉抚上贾母的胳膊，娇嗔道：“她们都比我大上五六岁。红莲姐姐最大，今年也有十二三岁了。她们平时还算尽心，有王嬷嬷盯着他们呢！”
贾母被她这一哄，也满意地点点头：“你把那两个丫头唤过来，我帮你瞧瞧。”
小丫鬟应声下去，三春这时就进来了：几个年纪不一的小姑娘嬉闹着，撩开门帘就听到她们的笑声。雪雁和紫鹃跟在她们丫鬟的身后，远远地站着。
王夫人站起身，为黛玉逐一介绍三春，黛玉也与她们一一见礼。
黛玉担心好不容易商定的事情再生变故，在几个姐姐妹妹坐下后，她朝着雪雁和紫鹃招招手：“雪雁，紫鹃，上来见过老太太。”
两个丫鬟又给贾母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
贾母自打她们俩进来，就一直关注着她俩，见她们举止得体，不卑不亢，丝毫不为屋内的华丽摆设所动，心中暗自点头。
“本来是想将鹦哥给你用，可看你身边这些丫头都很不错，也就罢了。”
听到贾母发话，黛玉心中松了口气。她看向站在博古架前的两列丫鬟们，晴雯和袭人就在其中。此时她还不叫袭人，而是叫珍珠。
黛玉眼睛一转，道：“外祖母若是疼我，就赏我一个针线上爽利的姐姐。只是我身边只有一个二等丫鬟的空缺，不好越过各位姐妹去，只好委屈外祖母的人了。”
贾母听了哈哈直笑：“她们都是些愚笨的，能伺候你是她们的造化。给了你就是你的人，世上可没有赏给你之后，还是我的丫鬟这种道理。”
她看向鸳鸯问道：“我房里的这些丫鬟们，谁的针线活最好？”
不等鸳鸯回答，黛玉插嘴道：“外祖母用惯了的人，我可不敢要，免得夏天来了，祖母没衣裳穿。”
哈哈哈哈——屋里又是一阵哄笑。
迎春看着眼前这样的林妹妹，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黛玉察觉到迎春在她看，回以微笑。
众人还在笑着，只听后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果然林妹妹来了，老太太的笑声也回来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黛玉心下正好奇着，这传说中的王熙凤，将会是何种风姿。
就见来人穿红戴绿，打扮与众姑娘不同。黛玉觉得她不像是神妃仙子，倒更像是贵妃娘娘。
在场的人中，穿着喜庆的人并不在少数，只是王熙凤最为突出。刚才王夫人介绍姐妹时，更是不知黛玉的属相。
黛玉心中难免有些不忿，脸上也显露出来。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顺从地站起身向王熙凤行礼，任由王熙凤搂着，坐回贾母身边。
贾母调笑完王熙凤，发现黛玉兴致不高，奇怪地问道：“黛玉，你这是怎么了？”
黛玉呆呆地看着王熙凤身上的衣服，哽咽道：“都是我的不是了，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偏我这样扫兴。我只是想起，母亲也有一件类似的衣裳，我这是睹物思人，有些难过。”
王熙凤眼见着笑容一僵，尴尬地笑了两声：“我今儿见了妹妹，才知道天下竟然有这样神仙似的人儿。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念念不忘，想必我那姑妈也是这样标致的人物，怎的这么早就去了！”说着，她还用手帕掩面，擦拭着眼角。
贾母笑着说：“我和你妹妹才好，你招我便罢了，可别再把你妹妹惹哭了！”
王熙凤听了，瞬间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妹妹，一心都在她身上，连老祖宗都忘了，该打该打！”又忙拉着黛玉的手，关切问道：“妹妹多大了，可也上过学？现在吃什么药呢？”
贾母一听话头不对：“黛玉，你还在吃药？”
黛玉心中大喊“来了来了！”，但面上还是淡淡地：“不过就是来时路上脾胃不和，一路上看了不少郎中，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能痊愈。”
“那些郎中都是些不中用的。”贾母拍着两人的手说道，“过几天拿你舅舅的帖子，把我们用惯的太医请来给你好好瞧一瞧。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些便是了。”
“是呀！妹妹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什么只管找我，丫头、婆子们不好了，也来告诉我。”王熙凤附和道，又问婆子们：“林姑娘的行李可搬进来了？”
黛玉听了，站起身向王熙凤福了一礼：“谢谢嫂子！我方才正在向老太太讨人呢！”
“你这是看上哪个丫头了？老太太身边的丫头，个个都是伶俐的。”
“那就要看外祖母舍不舍得往外放了！”黛玉依偎在贾母身边，目光看向那些站在博古架前的丫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