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新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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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回,我当着高寒熵的面给他展示了自家各种“心酸”,他是无心路过老宅、凭着合作关系才上来打个招呼的,我却也不叫白蹭了这顿饭,他得回去跟高辛辞描述这场面。
来时还想着什么向两位太太和叔叔们见面再走,这下子若去见了二太太,他可就给他老婆孩子带晦气了。
我知道程筱蕊是个心软的,她也见过二太太一回,二太太表面功夫做的还是不错的,我可不想让她去拜祭,于是赶紧安排了休憩的院子,关上门看不见外面的苍白。
夜里很凉,夏天也是冷的,海风和着阴风拂过,记录我第一次反抗,我像是早就做好准备的,也像临场发挥,说解气解气,说开心也不开心。
应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高寒熵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惊讶过,不仅替我交代了屋里人送几个机灵的管事去二房帮着处理后事,还顺带编了我生病的借口,让澄澄帮我主事,做完这些,还顺带泡了壶茶,稳稳的递到我眼前。
“我知道傅小姐跟我家筱蕊一样,都是心肠软的人,不过你总比她好一点,咱们都是生在深宅大院里的,您应该能缓过来,我就不多说了。”
我松了口气,也确实如高寒熵说的那样,哪有空悲哀这个?脑子里早转着下一个问题了:“抱歉高总,让您惹晦气了。我倒不妨事,就是着紧我家弟弟,我听说辛辞去找他,俩人还签了什么合同,但辛辞手底下大多都是航运的生意,能跟您家沾上的都是您在负责,他们俩怎么会有交集呢?是不是临江出了什么事啊?”
高寒熵一怔,或许没想到我转移话题这么快,转眼也低沉的笑笑:“这我就不大清楚了,筱蕊怨我不陪她,我就带着他们出去玩了好一阵儿,有段时间不在临江了,或许真有生意,我不在、辛辞就帮我代签了吧?”
我琢磨一番,还是觉着不对,若只是如此,澄澄不至于瞒着我,又或许这只是表层意思,我再次分析一通,却弄出一个有点尴尬的语意,跟我家澄澄倒没关系,可高家这是怎么回事?虽说是一家子,辛辞当话事人的,但高家的规矩是内里五房掌家平权啊,客套归客套,辛辞也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替高寒熵办事,高寒熵本人还不知道。
这是点我呢?
我压下心里对琐事的担忧,抬眼上下扫了高寒熵一圈,扯着嘴角也笑笑:“表哥对嫂子的真心实意真够让人羡慕的,可怜我这辈子是指望不上,说起来也挺难堪的,不知道辛辞有没有托您给我带什么话?我有段时间没听见他消息了。”
“话是自然有了,可见着弟妹专门给我设的一台戏,我哪还说的出来呢?你也是被家里拖累了,不敢跟我家辛辞亲近,可有些时候有些人,只心里记挂着也够了。”高寒熵再次给我倒了茶,目光中没什么明确的含义:“你要有什么不放心、疑惑的,没法跟他开口,可以问我,做不成亲戚,咱们也还是朋友不是?”
我停了会儿点点头,品了品他特意送来的茶:“您要是这样说那我这声表哥叫不出来了,太客气了,我们傅家就那点子事儿,这么多人管,我也累得慌,高家家大业大的,现在又全在您和辛辞手上,我俩的事怎么好麻烦您呢。”
“我有什么可忙活的,辛辞的能力和性子你也清楚,我大多躲清闲,他剩下什么我补什么好了,也是他体谅我有家庭有孩子,只是这样的日子久了,我觉着亏欠,他心里也不舒服啊。”高寒熵说着笑笑,摇了摇头:“他有没有跟你提及、说我玩忽职守啊?”
嘿,还真准,高辛辞真说了,他还挺苦恼呢,可我听着这俩人的话是怎么着都不对劲儿,慢慢的就明白了,高寒熵真不是路过。
两年前覃喻和高五爷倒台的时候我就想过,辛辞不是个乐意跟旁人分享的人,若高五爷在世,还能跟他平分秋色,高寒熵靠着基业也勉强做个三足鼎立的局面,算是平衡,可他偏偏错了主意,扭头帮辛辞弄死了高五爷,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程筱蕊在一起太久了,变得越来越天真,辛辞怎么可能在乎跟他那点兄弟情谊呢?就算有过深刻过,那也是幼年不懂事罢了,成长的过程中、虚情假意早就败完了。
高寒熵的作用,顶多就是挡箭牌,两年前让高家人看着辛辞没有独断专行,两年后想废除五房收回大权,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高寒熵。
可这种事也不能跟我说呀,说给我我也要笑,觉着我和高辛辞感情断了还有心结,他愿意做这个中间人去调和,也愿意给我往外传消息,殊不知高辛辞对我的气性是怎样的,我就掰着指头数,但凡超过十天他不主动给我带点话,我名字以后倒着写,他要是真不理我了,那我大概是把他得罪死了,真到那地步,别说高寒熵,月老拿个钢筋都绑不住我俩,辛辞那极端样只怕就得拉着我同归于尽了。
所以,要什么中间人啊?当吉祥物么?
不过我倒很乐意听听他的条件,热闹看过就罢了,回到现实,招揽一个人总比得罪一个人好。
“都是一家兄弟,我想辛辞只是说玩笑罢了,也是羡慕你,夫妻和睦、儿女双全,我们不一样,我已然再嫁了,虽然丧夫,可我也只想好好守着与亡夫的两个孩子,不敢妄求,而且对于我们商贾之家,利益总是大于一切的,我和辛辞也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就不劳烦高总了。”我笑笑,将茶杯反扣:“您要是有什么别的事,作为朋友,不妨直说。”
高寒熵颔首:“看来傅总不喜欢我的条件,原本也只是块敲门砖,我再送傅总一件喜欢的礼物好了。”
我面不改色:“不用那么麻烦了吧?”
高寒熵紧着跟上:“食君之禄,才能忠人之事。”
他招招手,立刻有人抬进两个老大的木箱,看着外表不算珍贵,不像金银珠宝,他也不至于傻到送这些,我便好奇,走上前刚要打开,高寒熵给拦下,屏退了管事的才让我继续,我打开左边那个,顿时心里一跳,回头瞥了高寒熵一眼,抚平了气又轻轻关上了。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也算是“亲戚”。
“这是澄澄的亲舅舅,我家陆夫人的弟弟,高总还说我给您排戏,您更是名角啊,这是压着奖杯逗我玩呢?”我笑出声,手背掩了掩口鼻。
高寒熵也笑,拉下我的手:“活着呢,不然脸上的颜色不能那么正,我也切实是帮您,这个礼物啊,叫‘天各一方’,您说一对有情人,好好的突然分开了,不是因为爱意不足,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我想了许久,愣是没听懂。
高寒熵满意的点头,这才又提点:“您家小少爷不大爱回临江了,若他不成,您就得回去主持大局,若你没有跟辛辞彻底闹掰的话,姐弟俩换换也行,不然临江这个残酷的地方,把小傅总逼得说亲不亲说爱不爱的、情绪一动,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陆家的人去找澄澄了?跟寒家也有关系?”我问。说实话现在心里已经没什么着急了,更多是疲惫。
澄澄和露露的感情没那么深,但也绝对算稳定,都不是孩子了,无论是为了感情还是联姻都会好好过日子,这不也好几年过去了么,年纪差不多都该想着结婚要孩子了,结果现在又跳出一个陆家,恰好戳在了澄澄心坎上。
一个穷困时不见踪影,富裕了统统跑出来做伥鬼的家,其实穷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拖后腿也就那个样子,最令人难过的是澄澄已经接受了自己傅家人的身份,接受“附属于”的名字,他凭着自己的本事坐上掌家,打败所有自认为高高在上的,成就了他自己,偏偏陆家出现、会让他想起曾经的不堪,会让他发现、无论做多少努力都改不了出身,他依然是个低劣耻辱的私生子,母亲一家被父亲亲手关进监狱的私生子。
我也曾想过,只要一辈子不再见他们,澄澄也能好些,可惜澄澄能忍住不理他们,他们总有出狱的一天,六年了,罪轻的那批该缓过神儿来了,哪有不上门“致谢”的道理呢。
我知道自己永远没法和澄澄感同身受,我认为他是痛苦的,所以一再纵容,给他自由,却忘了一个孤独的人孤独了那么多年,他仿佛救不了自己。
甚至,还有可能会伤害别人,更甚是亲近的人。
高寒熵轻轻搭了下我肩头便收回:“夫妻两个小打小闹不是大事,最重要的、别让他跟辛辞较劲,侯家的当和事佬呢,或许正是因为都忙,才没一个抽出空来跟你说。”
“这事儿还跟辛辞有关系?”我更犯愁了。
高寒熵点了点头:“商界嘛,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叹气:“知道了,谢过高总,我会解决的。”
高寒熵笑而不语,扬了扬头让我去开另一个箱子,我去了,看了也是人,这个不大熟悉,琢磨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魏德浮身边的秘书。
“这是第二份,我给它取名叫——暗度陈仓。”高寒熵为我展示,走近了敲了敲人额头。
区别于澄澄的那个舅舅睡得跟死猪一样,这位再清醒不过,正瞪着眼睛惊恐的瞥人,眼珠子都带血丝了,嘴被塞得严实,最多只能呜呜的发出一点声,这箱子好像还是隔音的,没打开之前我还真没感觉到什么动静,不得不感叹得罪了高家的真是不好过,高寒熵哪怕被辛辞逼到这种地步了,收拾一个小世家的核心人物还是这般容易。
我掩着口鼻,感受到这箱子里有点过分腥臭了,高寒熵也是,关人就关人,干嘛拉撒也不放出来解决呢,多大仇多大怨能狠成这样?
哦,他是送给我的礼物,那看来是我的仇了。
我叫了几个亲信进来,让连着箱子带去后院的水龙头下冲洗干净,若临江真出了事,我要带着这么个玩意回去,总也得让没有异味,省的被人注意到、专门检查,一开箱可就热闹大了。
我转头等着高寒熵的说法,这次他却沉重的摇了摇头:“很可惜,傅总,这件事就得您亲自去查了,我被勒令不许透露。”
我听这话就笑了,这世上能命令高寒熵的还有谁啊?于是转眼就笑眯眯的问他:“高总不是说您很久没有回临江了、诸事不知么?”
高寒熵一怔,转瞬也笑:“傅总就别拿我打趣了。”
“表哥还说我跟你生分,你现在这不又一口一个傅总的叫上了,礼物也看了,我也满意,不如谈谈回礼吧,亲兄弟、也得明算账的。”我拍了拍人手背,招呼管事的把陆家舅舅也带下去,返回到方才的小桌上去斟茶。
高寒熵也忍了,品了两口放下便道:“我如今儿女双全、合家安乐,就只求一方净土,安稳便好。”
“怎样才算安稳呢?”
“大概就像当初的五爷那样吧,高家旧部诸多,总要有个稳住他们的定海神针。”
那就是颖都了,的确,高家虽说大多都是聪明人,但总有冥顽不灵的,想着既然能有五十年的五房共治,他们继续坚持对抗,说不准自己还有机会,权力真被辛辞都收走了可就彻底没希望了,若能留下高寒熵,到人最不识相的颖都去,那便既给了他们指望也让辛辞悄悄放下一把刀,底下人争权总是先从位低的领导开始的,高寒熵会是个坚固的靶子,不会断裂,还可反击。
权柄下移,总比“消失”二字好。
“你不会一辈子留在津海,就是为了傅家,为了你家小少爷,跟辛辞说和吧,他对你真是无可挑剔的。”高寒熵颔首道。
我浅笑,两头捡好处,招揽了我,来日到了辛辞面前也有好话说,他原先是个挺骄傲的、也不会服输,眼下真是接了丈夫和父亲这两个责任,不得不现实一点、低头了,倒也感人的很。
“我尽力将最好的返还给表哥,只盼将来若有再见之时,我们还是亲戚。”我倒了热茶给他,今晚上这事便就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