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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那会儿,班主任说过,学生时代喜欢得太轰轰烈烈的情侣,很少走到最后。
三年前他们领完证发朋友圈,同学好友一边祝福,一边嘲笑老班的话和“整栋楼就你班最吵”,都是糊弄鬼。
现在想来,老班的话没说错。
见证过他爱她的每个瞬间。
所以不爱的细节,比谁都清,比谁都敏感。
高中时期,他们真正纠缠,是从江景程不写语文作业开始。
那会儿江景程和温绾甚至不太对付,因为温绾是语文小组长,要收作业,负责全组背诵情况。
江景程回回交不上作业,回回被温绾记下名字,看他被老班罚去跑操场。
两人互相嫌弃,排斥。
直到一次,江景程因为生病发烧,温绾破天荒地没记他的名字。
只有一次。
偏偏她被班主任给查到了。
老班问责她的时候,江景程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甘愿去跑操场。
自此,他的视野里多了温绾的存在。
那个每天都不厌其烦让他交作业不然就记名字,冷着脸催促他背课文的小组长,对他心软了。
后来他以补作文为由,赖着她找她说话。
再后来每天送早餐,明目张胆展开追求。
栗子糕店老板看他是熟客,笑眯眯问,哟,小伙子这么喜欢吃咱家的糕点啊。
江景程大言不惭,不是,给我老婆买的。
说的次数多了。
书店老板,小卖部的,煎饼摊的老板老板娘。
连街头装聋作哑的乞丐都知道,温绾是他未过门的老婆。
上学时,温绾没答应他的追求,他就张口闭口叫老婆。
两人结婚后,他反而一次都没叫过。
…
温绾藕段似的白皙胳膊勾着男人的脖子,睫毛扑闪扑闪。
最亲密的拥抱,说最陌生的话。
“住院的时候我就想说了,又觉得我打着石膏和你去民政局离婚的话,别人会不会以为你是个家暴男。”
“所以等现在伤好了,我们体面地把婚离了,好不好。”
她那如江南听雨的嗓子,将温柔似水概括的淋漓尽致,尾音不颤不抖,。
平缓得像在叙说家常。
江景程,我们离婚。
好不好。
放过彼此。
好不好。
江景程把温绾送回主卧柔软的欧式大床上,看着那具骨架娇小的身躯,闷声扯了扯领带。
“绾绾,不早了,睡吧。”
顶上的光下,他衬衫西装,肩宽背阔,颀长身形占视野大多数。
他俊颜平静似死水,单手替她掖过鹅绒被褥。
温绾小指缠着他的袖口,再作退步,“我可以净身出户的,给你和王佳依还有未来孩子腾位置,不好吗。”
“不好。”
“那你打算,让我帮你们养孩子吗?”她悲凉油然而生,笑容惨淡。
他们,不可能幸福了。
不会回到从前的时光。
江景程捻下高挺鼻梁上的银边眼镜,捏了捏酸涩的鼻梁,神色复杂。
他舍不得她。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
他看她,早没有爱意,只剩下愧疚和占有了。
…
大清早。
温绾被好友向凝的追命铃声敲醒。
王佳依是她高中认识到现在的朋友。
向凝则是从小一块长到大的邻居兼死党。
两个朋友身份不同,对待江景程的态度也是天壤之别。
向凝那性格,别说勾引闺蜜对象,她犯了一种一天不骂江景程就难受的病。
向大小姐开门见山:“好点了没。”
温绾:“嗯,昨天看过骨科医生,没啥大事。”
“我问的是你脑子。”
“……?”
向凝现在不骂江景程了。
开始骂她了。
骂温绾脑子不清醒。
第一次发现老公衬衫上有女人留下的口红印就应该闹得鸡飞狗跳。
无所作为的后果便是头上的青青草原可以开个羊村。
还把自己弄伤了。
温绾叹息:“我昨晚提离婚了。”
“江景程同意了?”
“没有。”
“还没同意?三年里你一共提了二十五次离婚,之前拖着就算了,这次都闹出了孩子,他凭什么不离?”
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愧疚,都应该早早让彼此自由。
“不知道。”温绾揉揉惺忪睡眼,“可能,舍不得我?”
“恋爱脑叉出去!!!”
“……”
“我觉得对付这种没皮没脸的人就应该采取强制措施,你要不买条横幅和喇叭,站他公司门口宣传,把他和小三的事情抖落出去,闹大了他不想离也得离。”
温绾:“……我怎么可能做这么丢人的事情。”
向凝:“你要是怕丢人的话,还有一招。”
“什么招?”
“你也出轨呗,找个一夜七次的帅哥,绿死他。”
“……”
就知道是损招。
向凝越说越带劲,“如果是他兄弟就更好了,他睡你朋友,你睡他哥们,一报还一报,男人自尊心强,肯定受不了。”
沉默片刻。
温绾:“横幅和喇叭去哪里买?”
向凝:“……”
怂包。
准点抵达广播台,一如既往,温绾对镜戴好齐肩短发,嘴里默念今日份的读稿。
“大家好,又到了我们关注天气的时候,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马上到了人间四月天,未来一周我市天气以晴好多云为主,预计上升到8-12°C,其中西城区、开发区、中宁县……”
春天来了。
窗台前两盆过冬的小叶赤楠和香松逐渐熬出了绿芽儿。
仿佛预示新的开始。
录完节目后,气象组组长率领成员来了场大扫除。
“每个人的桌子必须保持干净整洁,不准留有杂七杂八的零食和充电线等物品,小琳,赶紧把你的玩偶拿走……”
温绾工位向来很干净,连个盆栽都没有,更别说零食。
办桌精光光一片,耗子来了都得施舍两颗大米。
而把办公桌装饰得快成半个小家的琳姐则要收拾好久,加湿器,零食架,还有三两盆多肉。
“最近又有领导视察吗?”琳姐埋怨,随手拉住一个同事询问。
“不是领导,是投资商。”同事压低声,“台长拉来了京北城一少爷的投资。”
估摸着投资不小,才让各部门兴师动众。
就是不知哪个钱多了没处花的冤大头。
他们这小破台,投资和回报不成正比,投了也亏。
琳姐去新闻组溜一圈,溜到冤大头的背景资料。
据说是个京北城荣盛集团少公子,大学时期留美创建盛世科技,将收购的某家组装配件改装升级为独立新能源汽车品牌,并研发出新一代智能AI系统,公司理论和发展方向致力于最安全的AI自动驾驶。
典型的,不好好创业就要回家继承财产的富哥儿。
看到照片,琳姐惊呼:“这哪是冤大头,好他妈帅——”
新闻组之前跑去京北城,做过投资商采访,在一群乌泱泱人里和摄像头中,他们显得弱小而无助,好在摄影大哥能力超群,硬是在人挤人中拿下一张堪比娱乐圈顶流神颜的侧脸照。
公司品牌难免有吹嘘的成分,可颜值是修不来的,琳姐独自欣赏不过瘾,戳一旁的温绾,“看帅哥不。”
“没空。”温绾手指戳橘色软件。
“哟,逛淘宝干嘛,有什么东西回去再买,先看帅哥。”
“没兴趣。”
琳姐气不打一处来,扶正她,“姐们,你今年二十六岁,女人最佳恋爱婚姻期,你倒好,整天清汤寡水的,跟个尼姑似的。”
“我也没有清汤寡水吧。”温绾喃喃,“昨天食堂不是吃肉了吗。”
“……”
没救了。
台花头衔白搭。
要知道温绾刚进安城台那会儿,那冶艳清冷挂的长相和凹凸有致的身材。
简直是直男收割机,献殷勤的,介绍相亲的,快要排到法国。
都被她以“已婚”给挡走。
结果呢,同事三年,别说老公,琳姐就没见着她身边有亲密的异性出现。
温绾指骨托腮,继续思考离婚的事。
买什么样的横幅好。
挂三米还是五米。
到时她再吆喝个喇叭,将江景程花边事一一数落。
婚能不能离不好说。
没准因“扰乱公共秩序”被请喝茶。
她滑动江景程号码。
还是想,好好谈谈。
响铃声过去——没接。
罢了。
谈不了一点。
…
下班点,江景程回电。
“什么事。”
温绾正在挤高峰期的电梯,人群肩靠肩的,周边有认识的同事。
她不方便开口。
江景程见她沉默,拧眉:“绾绾,我很忙,有什么事尽快说吧。”
这就是男人。
情深时翘课都要去见她。
一旦无情,分秒都是煎熬。
终于脱离拥挤电梯。
那双细高跟踩得咚咚响,利落迅速穿过人群,温绾握手机的骨骼关节泛白,两颊却冲上按捺不住情绪的茄红。
拂过及腰的波纹卷,红唇一扯,镇定回应:“江景程,你真的不离婚吗?”
“绾绾。”
“实话和你说吧。”她郑重其事,“我也出轨了。”
江景程沉默。
还是沉默。
不仅于此。
周身的人流,也沉静地看过来,目光异样。
温绾:“……”
哦豁。
忘记了这是在公共场合。
上次这么被人围观,是情人节,江景程在街边向她求婚的时候。
都挺丢人的。
“温绾,你别闹了。”
江景程声线一沉,“你能和谁出轨?”
“你能出轨,我为什么不能?我出的也是你身边的朋友。”
“谁?”
温绾不擅长说谎,但擅长改编。
向凝的话刚好提醒到她。
“反正……是你一个兄弟。”她含糊一番,添油加醋,“又帅又猛,一夜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