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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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岐山南麓，一处地下城。
地下城不见天日，铸箭司却灯火通明，数丈高的巨石柱撑起高高的穹顶。
在巨大地底空间，数不清的劳工，忙碌穿梭，恍若筑城的蚂蚁。
图灵铸箭业竟如此发达，秋弦深入地底的铸箭司才知，此处简直是一座地下王城，他暗自赞叹。
铸箭司上下五层，从下至上分别是炼铁、浇铸、打磨、蚀刻，监制。
箭，国之大器。铸箭业是国家强盛，江山永固的法宝。铸箭的材料，铁便成了各国争夺的资源，而上乘的玄铁矿更是稀世珍宝。
其不仅可以铸箭，还可以炼制各种绝世武器，因此玄铁便成为朝廷和江湖人士争夺的宝藏。
来到图灵，亲眼目睹辉煌的铸箭城，秋弦方明白图灵和天凤沃北之间那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意义。
秋弦本是奉了王命寻找“御魂”，途经阿依亚，不幸卷入战火，因搭救风吟而被掳了来。如今困于这地下城，正好仔细打探一下铸箭司的情况，他日或许有用。
一位巡视的监事，哼着小曲儿，哆嗦着裤裆那玩意儿。尿尽之后一阵抽搐，甚是爽快，恍惚间看一人影往铁库去了。
监事本能地猫下身子，寻思着逮着一个偷窃玄铁的家伙。
好家伙！谁敢往铁库里钻？哪个贼人？或是细作？让我逮住了，非得好好收拾你！
那监事，鬼鬼祟祟跟着秋弦，想逮他个正着。秋弦原本想摸一摸铸箭司的底，刚进铁库，就发现有人跟着。
秋弦暗道，想跟我玩？那爷便逗逗你。他脚尖轻点，腰间一提，暗自运力，飞身上了库顶，脊背紧贴岩壁。
那监事左顾右盼，亦步亦趋，探出个脑袋来：“出来……我看见你了！让我逮住，小心我弄死你……”
秋弦纵身，从石壁上轻盈跃下，自其身后点了那监事穴位。监事话音未落便失去支配力，瘫倒在地。
临走时，秋弦不忘恶作剧一番，解了那人的外裤，捡了一块木炭，在监事脸上画了一个乌龟，完了再带着那件事的裤子愉快地离开了现场。
那监事醒来，发现自己只剩下底裤，才明白让人戏耍了。他气得咬牙切齿，奈何没抓住那歹人，空憋了一肚子火。自此，他看谁都不顺眼，总惦记着逮住那让他出丑的人。
过了些时日，秋弦摸熟了地下城的情况，此外还发现了地底下的秘密。这日，他推着刚浇铸好的箭头去打磨，进打磨室时看见一个熟面孔！
他低着头，把材料放下，退出打磨室。出门后藏身暗处，听了一墙角。
“瞧瞧！瞧瞧我给图灵王的大礼！多好的玄铁矿，十车，整整十车，可铸数万枝神箭！对你们图灵军来说，如虎添翼！”那来自沃北的人语气甚是狂傲，接着道，“于大人！那么我的那份呢？”
“哎……尹将军，好肉尚需慢炖，好酒也需陈窖，莫急莫急！”
“转告图灵王，若想要合作下去，还需尽早兑现承诺！咱们各取所需。否则……那矿山的事，我可得再考虑考虑！”
此人正是尹天骐，天凤沃北的屠魔大将军尹仲卿之子，现沃北荒原骑兵营的统领。
听口气像似尹天骐和图灵王用矿山做什么交易，莫非图灵和沃北的那场战争是一场阴谋？
若如此，战场上死伤的将士成千上万的俘虏只不过是权力交易的筹码。秋弦想到昂沁和其木格奶奶，若风吟知道真相该是何等伤心。
只是，这尹天骐想要从图灵王手中换取什么？竟然不惜佯装败战，将天凤的国家宝藏送给图灵王。
要知道，玄铁矿在各国皆是国之重宝，谁会将手中的国之重器拱手于人呢？这其中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尹将军放心，吾王定不会让将军失望！”那于大人甚是圆滑，两条耷拉的眉毛勾着狡黠的笑脸。
远远地看见有人推了车过来，秋弦迅速撤离。他打算弄清楚尹天骐和图灵王交易的内幕。
他要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离开铸箭司混进图灵王宫的机会。只有待在权力的中心，才能揭开阴谋的面纱，同时还能寻机打探风吟的下落。
数日后，铸箭司接到一个特殊的命令，摘星阁要铸箭司打造一柄利剑。
秋弦暗道真是天助我也，想要离开地下城，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大家听着，我铸箭司立功的机会到了。摘星阁命我等寻一块上好玄铁，为大皇子铸一柄玄铁宝剑。”监事一脸严肃。
“你们当中，有谁懂得铸剑？谁若是能办好这差事，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办砸了，惹怒了大皇子，掉脑袋也是可能的！”
那监事前段时间被秋弦偷了裤子，脸上画了王八，在铸箭司丢尽了脸面。自那以后，他在这种公众场合说话便觉脸上有些窘迫。
此时站在高台上，为了掩饰心虚，便故意趾高气扬，嗓门也越发洪亮，似乎如此这般方能显示自己不容侵犯的监事地位。
台下众人多数是被掳来的俘虏、劳工，对玄铁的认识并不深入。只有少数老工匠有一些经验，但也是仅限于熔铁、浇铸等粗陋工艺。众人沉默，无人敢上前领命。
秋弦故意磨蹭拖延了半刻，刻意营造了无人领命的气氛。
半晌无人领命，那监事有些慌了，脸皮肌肉抽动。如果办不好差事，他亦会受连带责任。
“一群废物！你、你、你去！”监事只好伸手在众人中指点了几人，被点之人皆垂头畏缩后，不断后退。
“我去！”秋弦举着手臂，高喊着自后退的人群中逆向走出。
那监事脑袋一歪，眼珠子盯在秋弦身上。这小子身上的精气神，一点也不像做粗活的奴隶，那张脸过于英气，眼睛冒着精光，在地下城里格外显眼，在铸箭司里人气比自己高了太多。
他一直觉得这个秋弦有点问题，总看他不顺眼，却又苦无证据！心眼儿一转，何不趁此机会压压他嚣张的气焰？
“你？你有何能耐？”监事斜着眼睛，凑到秋弦跟前，仔细打量，“你能甄选出上品的玄铁，铸得一柄好剑？”
“能！但……我有个条件，只要监事大人能够答应，小的定能助您完成任务，还可……”秋弦故意留了半句。
那监事转瞬变脸，在这地下城他就是老大，习惯了高高在上作威作福。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跟我谈条件！”
秋弦早摸透了那愚蠢的监事性格，表面上张牙舞爪横着走路，实则是个贪生怕死见钱眼开的家伙。只要唬他一唬，再许以好处，他定然上套。
“小的不敢。只是同大人晓以利害。此事若办好了，大人头上是有功的，小的自然不敢同大人抢功；若是办不好……不论是谁，大人都得承担责任……”
秋弦顿了一下：
“至于……至于这个责任嘛，往小的说，治你个渎职不察；往大的说，治你个违令不从，办事不力，戏弄主子……”
那监事本是一个无才无德的混子，使了钱财，走了关系才弄到这个地下城监事的职位。
此职位看似不起眼，却能在这地下城称王称霸，偶尔监守自盗，顺了些玄铁于黑市卖与江湖人士，从中牟利。
玄铁在江湖中有一个别名叫“黑金”，价值连城。那监事从这个门道里挣了不少钱，不到一年功夫，便在锦陵城置了小院养了二房。
听秋弦这么一说，那监事胆已吓破，佯装镇定：“那个……本监事自然知道，无需你提醒。你……你有什么条件？说出来听听。”
“此事对于监事大人来说，不算个事。”秋弦又佯装讨好的模样，俯身凑了前去，“小的只求大人让小的独自铸剑，期间不得有外人参与。”
看秋弦对自己一副恭顺讨好模样，那愚蠢监事的虚荣心已是满足，再加上他脑子也转不出几个弯儿来，一听就这点小事便答应了。
“依你。”
天底下，还没几件事能难倒他秋弦的。至于甄选玄铁铸剑一事，小事一桩，他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兵器玩家。
在阿依亚救风吟时，贿赂图灵兵的那把匕首，江湖上有名的“青芒”，便是他亲手铸造。
此刃一出，寒光四射可刚可柔。刚烈如火、绵柔似水杀人于无形。当日若不是救那丫头，他还舍不得将“青芒”送给了一个图灵小兵，如此神兵委身于一个大头兵简直埋没了“青芒”。
锦陵城，穷极府。
是夜，廊上走过一队巡逻兵，房顶上一道黑影掠过，就像一只捕食的黑猫。那黑影一个跟头跃下房檐，轻轻地隐在暗处，与夜融为一体，静待时机。
一盏茶功夫，穷极兄弟的房间，传出吱吱嘎嘎的开门声，一位下人手提纱灯出现了。那黑影凌空推过一掌，送出一阵奇香，那提灯的人便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样。
黑影鬼魅般闪进屋内，片刻功夫，那提灯笼的人恍若梦醒，转过身去把门关上。
屋内烛光影影，穷极二人正狼吞虎咽享用美食。桌上，一只烤乳猪油光金亮，淌着油汁。二人各举一只乳猪蹄，举着酒坛豪饮。
暗中那幽灵，掌心推出一阵风，窗户应声而开。
“奇怪，天气好好的，怎么刮起风来了？大哥，我去看看。”
极恶起身，踉踉跄跄走到窗前，凑窗外看了看，晃了晃脑袋，把窗关了。
在两人都关注窗户的时候，黑影往香炉里推了一掌，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被送进香炉里。
“大哥，我今天没喝多少，怎就疲软得很？我……我……不行了！歇……歇………”极恶刚返回餐桌就趴了下去。
“小弟？小弟？你……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穷凶甩了甩头，眨了眨眼，只见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也趴了下去。
那影子弹了一粒石子出去，叮当作响。见“穷凶极恶”并无反应，便走了出来，把俩人推到在地，从那大哥身上取下了一物，转身便出了门去。
跃出穷极府，拐了几条巷子。那影子扯下身上的夜行衣，摘下面纱，露出一袭红衣，活脱脱一美艳无双的姑娘，融入了锦陵城繁华的夜市里。
铸箭司。
秋弦在炉火前挥汗如雨，这柄剑他已经千锤百炼，剑身薄如蝉翼，灼灼如月。他对此剑甚是满意。
当日他去库房里，将所有铁矿翻了个遍，只找出少量的极品玄铁，他不禁想到尹天骐的话“我就要把矿场收回了！”
尹天骐的嚣张是有筹码的，运回图灵的铁矿石并非上等货。沃北荒原的骑兵营统领，屠魔大将军之子果然是有些手段！
想用这么点极品的玄铁，锻造一柄刚烈威猛的宝剑是不成了。他掂量着玄铁，想出一个点子，那就打造一柄秀气的女剑。
不管是男剑还是女剑，只要是经过了他秋弦的手，便能化腐朽为神奇，何况是极品玄铁呢。
拿着成品，秋弦爱不释手。他嘴角微扬暗自得意，右侧下巴那颗痣看起来格外俏皮：“看来西海神兵榜又该刷新了！”
谁要是得了这柄佩剑，定是风华绝代，女中豪杰！秋弦手持剑柄，凌空飞旋，将“绿野仙踪”一十八式逐一演练。
真是痛快！演练完毕，秋弦对自己的作品越发满意，不禁钦佩起自己来。
“秋弦出品，必属精品！”
再三把玩之后，秋弦想，得给此剑取个名字。才子配佳人，宝剑配美名。
此剑刃口莹莹，剑身雪亮灼灼如月，剑柄精巧玲珑，就叫它“邀月”吧！
主意已定，秋弦并指为锋，用内力蚀刻起来。一片炽白的光芒火花散尽，“邀月”二字似佳人回眸，杳杳动人，与剑身浑然天成。
等等，再加上我的秋水纹，这下她更是价值连城了。秋弦心叹：“妙，妙！实在是妙！”
秋弦又给邀月剑配了剑鞘，看着自己的作品，犹如父母眼中待嫁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