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表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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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对不起，姐，我回来晚了，对不起……”
林岚刚要边骂边挣扎着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窦云骞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愧意。
“我今天有点事回来晚了，抱歉，抱歉……”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她的长发，林岚本来觉得他太无理，甚至觉得他是故意的，可想到那个女孩在电话里焦躁的状态和他现在的温柔，她又觉得有些不忍苛责，她轻轻的推他，“你要不要看看你抱着的人是谁？”
窦云骞拍着背的手一顿，这才着急忙慌的放开林岚，把林岚搂在怀里看了十秒钟之后才赫然放手，“对不起！对不起，姐！我……对不起！”
他难堪的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熏然的酒意把他的脸和脖子都染成了粉红色，他大概还是晕，用力在脸上拍了好几下才抱歉的放下手，“对不起……我实在……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姐，抱歉。”
他连声道歉，左右看看之后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何其暧昧的环境里，连带着耳根也变成了粉色，立时就要掀被子下床。
“你打算让你姐姐看见你这副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啊？”
林岚及时出声提醒，窦云骞愣了一瞬，脸上现了为难，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越发为难了，“可现在……太晚了，我必须得回去，我姐姐她会害怕……”
他的声音顿了顿，疑惑的看向林岚，“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姐姐……”
“她给你打过电话，我接了。”
林岚直言不讳，窦云骞脸上顿时就现了紧张，“你接了？！你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
“啊，这……”
“她大概怀疑你被绑架了，一直哭着求我放了你。”
“……”
窦云骞更急了，也顾不上醉不醉的，掀开被子就下了床，林岚没拦他，反而缩起腿给他让了路，果不其然，窦云骞刚下了地就晕得找不着北，一路“叮铃铛啷”的撞着椅子走，最后一下撞在桌角上，大概是太疼了，闷哼了一声。
真是对“烈酒”二字一无所知。
“你就这么回去，是你照顾你姐姐，还是你姐姐照顾你啊？她那个状态，能照顾好你吗？你确定她不会怀疑你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脑补一出绑架戏码吗？”
林岚冷声开口，窦云骞扶着桌子转过身看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林岚叹了口气，拿过刚才掉在床上的手机，“密码。”
“啊？”
“你手机锁屏密码。”
“哦……。”
林岚输入，屏幕解开，她打开通讯录拨通了“云菲”的电话，抬眼看着窦云骞，“你姐姐的生日啊？”
“嗯。”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窦云菲的声音尖锐而焦躁，“云骞！云骞！你在哪里？！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你好，这里是贾城古城区派出所，请问您是窦云骞的姐姐，窦云菲吧？”
林岚的声音一变，从冷漠慵懒变成了字正腔圆，每一个吐字仿佛都是从新闻里放出来的，别说窦云菲，就算是窦云骞接到这个电话也不会有半分怀疑之心。
“派出所……是，是，我是！”
“我们刚刚接到警情，说有人醉倒在路边，我们出警之后把他带回了派出所，找到了您的电话，所以跟您确认一下。”
“是，这是我弟弟的电话，我是他姐姐，他还好吗？！”
“他很好，只是喝醉了，现在暂时没有办法回来，为了他的安全，我们会把他留到醒了酒，做了登记再让他回来，你不要担心。”
“哦……好的，好的，非常感谢……谢谢您！”
又公式化的讲了几句，林岚挂了电话，窦云骞心服口服的看着她，半天才反应过来道谢，立刻弯腰鞠躬，“谢谢，姐，谢谢你。”
林岚把手机放在床头，又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小苏，给我送一杯热牛奶和一杯热蜂蜜水……嗯，好。”
挂了电话，林岚离开了床边，对着床抬了抬下巴，“这会儿可以安心休息了？”
窦云骞会意的重新来到床边坐下，再一次对林岚表达谢意，“谢谢，姐……我休息一会儿，头没有那么晕了就走。”
林岚没答他的话，兀自拿出包里的烟来到窗边，房间的门铃被按响，窦云骞赶紧跌跌撞撞的去开了门，一个穿着工作服，笑容亲切的女孩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托盘，“先生，你们要的牛奶和蜂蜜水。”
“哦，好，谢谢……我来吧。”
“不用，你醉成这样，端不住的。”
小苏扬起甜甜的笑打趣道，没有一丝讽刺的味道，窦云骞有些不好意思，给小苏让开了道，小苏进门把托盘放在桌上，“岚姐，东西我放这儿了。”
“好，去吧。”
小苏转身离开，看了一眼还站在门边的窦云骞，错身的时候在他旁边低语，“你为了拍戏喝成这样，那么敬业，一定会红的，加油啊！”
说完了话，小苏贴心的关上了房门，窦云骞喝醉了脑子本就混沌，全然理解不了小苏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岚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先喝蜂蜜水，然后喝牛奶，再来个两三个小时，酒就醒了。”
“哦，好。”
窦云骞听话的端起蜂蜜水一饮而尽，而后端着牛奶来到了床边坐下，看见林岚倚在窗边，默默的抽烟。
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这个房间实在豪华，站在窗边抽烟的林岚，美得像幅中古世纪的油画。
他挪开了目光，觉得自己太失态了。
“不会喝酒，为什么还要帮人挡酒？”
林岚轻声开口，他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挠挠头，“我……没想那么多……我是接了单去送外卖的，那个顾客写的是2楼，我就上去了，结果找不到，给他打电话又说是5楼，我正打算重新回电梯，就听见包房里那个男人说，你不喝完那些酒就不能走。”
林岚微微蹙眉，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所以……你知道我在那里？”
“嗯。”
窦云骞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我第一次路过包房的时候就看见你了，但我想……你那么讨厌我，我就不打扰你，但听见那个男人那么说，我……”
“你的爱好就是替人挡酒，英雄救美啊？”
林岚冷漠的问，窦云骞越发不好意思，“没有，当然不是……”
“那你三番两次管我？”
窦云骞抿了抿唇，“我上次就说过了，姐，你是个好人，你那一千块钱，帮了我的大忙。”
换作之前，林岚一定张口就要说“别提，虚伪”，可接到了他姐姐的电话，又看见了那张相片之后，这话她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她歪过头抽了口烟，把烟圈吐出了窗外。
“姐，你也是个演员吗？”
听见他略带笑意的声音，林岚转回头看他，他双眸里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但绝不是期盼与向往，林岚摇头，“不是。”
“哦……我还以为你除了是经纪人，也是演员。”
窦云骞轻声说，林岚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就像个演员，你刚才给我姐打电话的时候，听起来很像新闻播报员。”
窦云骞诚实的说，林岚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后转过头看向窗外，“基础课罢了。”
“基础课？”
“嗯，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基础课。”
林岚轻声答，声音带了几分落寞，一些许久未曾忆起的画面钻进了她的脑海，她垂下眼，几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
“你们这个圈子门槛那么高吗？连经纪人也需要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
窦云骞饶有兴味的问，林岚却并不想答这个问题，她转头看着他，他那张棱角分明，精致无比的脸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稳重，却又有一种少见的质朴。
实在是特别。
“你问那么多，是想当演员吗？”
林岚直言不讳的问，窦云骞显得很诧异，“当然没有，一个人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心里还是要有个大概认识。”
林岚微微眯眼，“那你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当然是做一些常见的工作……咦。”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后来……是不是还去送了外卖，然后……”
“没有，你记错了。”
林岚打断了他，“你的外卖我照着你手机的地址给你送过去了。”
“啊？哦……”
窦云骞微微皱眉，总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这样，这中间好像还发生了一些事，但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这酒真的太难喝，也太厉害了，他甚至记不得进了包房之后都做了什么，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这酒，不能让林岚喝。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喝了酒，实在是太不安全，太容易出事了。
“你姐姐有躁郁症啊？”
林岚冷不丁的问，窦云骞抬头，目光里掠过一丝晦暗，原本想摇头，却又临时改成了点头，“嗯……有一点。”
“那一千块钱是给她看病了？”
“嗯……算吧。”
“一千块看病怎么够？这病得长期治疗，看一次没有用。”
“……是。”
窦云骞低着头，眉间都是愁绪，林岚看着他，想到了他手机屏保的那张照片。
那时候的他们虽然看起来不富裕，可脸上的笑却是真的，她想了想，认真开口问，“你姐姐96年，你是哪年的？”
“00年。”
“23岁？”
“嗯。”
“读大学了吗？”
“没有。”
“高中毕业？”
“……没有。”
林岚愣了一瞬，她本以为送外卖，做代驾都是他的兼职，他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没成想……
“你专职送外卖，做代驾的？”
“嗯，周一到周五送外卖，周末做代驾，这样能挣的多一点。”
“挣钱给姐姐看病？”
“……嗯。”
也不全是。
挣钱，主要是为了离开这里。
窦云骞省去了后面的话，林岚点了点头，“做艺人吗？”
“啊？”
“做艺人吗？从头开始学的那种，供吃供住供培训，闲暇时间你自己安排，准时来上课就行，有合适的机会就去参加活动或者选拔，挣了钱和公司分。培训期不知道有多长，得看你自己学习的情况，但出道之后挣的钱……单位是以万计的。”
林岚简洁的介绍，窦云骞愣了一瞬，笑起来，“艺人的意思……是明星吗？”
林岚想想，点了点头，“有可能是明星，也有可能只是艺人，能走到哪儿，全凭努力和运数。”
这是林岚第一次对素人发出邀请，也不单纯是因为这个数次和她偶遇与纠葛的男孩生活得太不容易，更多的，是她看见了他身上的可能性。
他很特别，长得标志，笑容亲和，人还善良，他出了道，公司策划都不用给他写人设剧本，以她的经验看，只要他肯努力，不出五年，必成顶流。
可她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想也不想的摇头。
“别开玩笑了，姐，我不行。”
林岚有些不解的挑眉，“我记得我刚才好像说过了，有培训，从零开始学。”
窦云骞立即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林岚眯眼，示意他往下说，他抿了抿唇，“‘我不行’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不喜欢的事，不管怎么学，都做不好的。”
也真新鲜。
只听说不努力做不好，没听过不喜欢就做不好。
难道不是努力先做好该做的，再谈喜欢不喜欢吗？
林岚在心里嘀咕，觉得他好似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做艺人，可能会有一段培育期，但将来你赚的钱，不是寻常工作可以比拟的。”
“我知道，但这份儿钱，不是我能挣，也不是我该挣的。”
林岚有些听不懂了，“那送外卖，做代驾……是你该挣的？”
“是我能挣的，但等我和姐姐度过了这段难熬的时间，我就会去挣我该挣的钱。”
“什么钱？”
“我喜欢的，怀揣着满心热情去学习，想要把梦想变成现实的钱。”
喜欢的，怀揣着热情去学习，把梦想变成现实的。
林岚心里好似吹过一阵风，把许久不曾听见的誓言吹到了耳边，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似回到了过去那个不大的小镇上，看见了那个深夜点着蜡烛也要看表演教科书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