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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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实是恐惧黑暗的，从小都恐惧，别人的睡前故事是温暖的童话，可她的睡前故事，都是牛鬼蛇神。

譬如会抓走小孩的风婆婆，会吃人的黑夜怪物，会守在床边监视着她睡没睡着的长角山羊，还有……

咒骂她不会自己入睡，非要人陪着的妈妈。

她总是轮番在梦里见到他们，而每一次，都毫无意外的在夜里一身冷汗的惊醒。

后来，她都已经习惯了惊醒，也习惯醒来之后无法自控的心颤了。

所以在这一点上，她和万琳不谋而合，她也会在床头留一盏灯，她总觉得，只要开着灯，她就不会被黑暗吞噬，那些可怕的梦境就不会再来惊扰她。

结果当然不尽如人意。

她依旧夜夜从惊恐中醒来，她疲惫不堪，做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越发碍妈妈的眼，也越发惹妈妈讨厌。

她掉进了一个糟糕的死循环，不断不断的在“你什么都做不好”和“你就是个多余的人”之间周而复始，越陷越深。

直至她长大成人，在网吧里偶然听到了philip的歌。

那些没有词，只有曲，无论曲调还是节奏，都怪诞又压抑的歌。

她像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找到了同类，她看不见他在哪里，可她能感受到有人和她处在同一空间，这给了她一丝能够对抗黑暗的安全感，让她没有那么手足无措，让她明白，或许……她也不是完全孤独的。

如果没有philip和闺蜜紫熙，她的人生，或许早就在某一个噩梦惊醒的凌晨结束了。

在低沉的音阶陪伴下，困意很快袭来，临睡前她瞥见床头柜上的八音盒，这才想起来她起初是为了找林亿安才出门的。

可这一夜实在是太累太怕也太惊魂了，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顾及万琳和韩玄宇了。

她闭上眼，进入了梦乡，今天很罕见的做了个美好的梦，她梦见黑暗里有一束光，光照里，是一架漂亮的钢琴。

少年坐在钢琴前弹奏着，熟悉的低沉音符从琴箱里一个个飘出，他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脸，她甚至也没有去猜测他是谁。

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听着，就足以让她露出笑容了。

看吧，她就知道，在这片黑暗里，她并不是完全孤独的。

她把刚才的惊魂一刻完全的隔绝在美梦之外，一点也不想思考孤森华为什么会和她讲这个故事，对于故事里的主角，她更不想知道是谁了。

民宿的另一个房间里，靳亦宸拿着书本，半靠在床头，他慢慢的翻动书页，感受着文字的温度，偶然之间，瞥见自己手腕处一条长长的疤痕。

“疼吗？”

“不疼……还好，是还可以忍受的程度。”

万琳隐忍的言语在他耳边响起，可浮现在他脑海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疼吗？疼就喊出来啊，你要是不喊，我会一直让你疼下去哦！”

被捆住的男孩双手已是鲜血淋漓，刀尖深深的扎进他的皮肤里，他明明疼得已经满头是汗，却依旧死死的咬着牙不吭一声。

“如果你再不求饶，那你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碰你那台破钢琴咯？即便是这样……也没关系吗？！”

说话的男孩加重了语气，刀尖也随着他的声音继续往手腕动脉处划去，男孩绝望的闭上了双眼，疼得几近晕厥。

冷风吹进房间，浮起窗台上的薄纱，也飘动靳亦宸手里的书页，他把目光从手腕上挪开，下了床关上窗户，等再回到床上抬起书本，那些许久未曾出现的画面，已经又重新被封印回记忆深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