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晴翠封贵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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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前朝闻知此事,纷纷为生母或祖母外祖母请封,太后的母亲顺理成章得到了国夫人诰命,封为代国夫人。老臣们又上疏反对:“老夫人原系先蔡国公附庸,便当封赏,宜系夫号,不宜另行封赐。”
晴翠恰好在侧,提笔蘸朱墨直接驳回:“卿等封公侯,妻亦未皆循夫号,何以老祖母定系蔡国之名?若必循此,宜齐诸国夫人之号。”
手谕明发,众臣皆知,各家老顽固不免又被夫人们闹了一场,连儿女也对他们一肚子不满,只得摸摸鼻子偃旗息鼓。
凌清辉很是高兴:“这都多亏你了!”
晴翠觉得帮了凌清辉一次,也很高兴:“客气什么,你说的嘛,‘你姥姥就是我姥姥’。”
凌清辉搓搓手:“你看贵姬这个位份怎么样?”
晴翠一愣:“这就封?他们会不会又闹?”
“闹呗。”凌清辉瞟了一眼窗外,恰好一片落叶被秋风吹走。
嗯,天凉了。
陈玉芝因为反对嫡庶同封,被晴翠送了个“含嫡量不够”的外号,短短几天传遍京城,陈玉芝觉得牙疼;
陈玉芝爵封襄郡公,正妻渤海夫人为了他“系夫号”的请旨闹了三四天,陈玉芝觉得头疼;
小皇帝八月初五朝会上又下旨晋封才人杨氏为贵姬,点名礼部操办晋封典礼,陈玉芝觉得腿疼。
按照常例,入宫次年多半是个集体晋升的大喜事,万寿节时皇帝却只晋了寥寥数人,都是与杨才人交好的不说,最高还只有从五品。
众臣知道,皇帝依然在发泄不满,大概只要杨才人不能继续晋封,各家女儿谁也别想超过五品了。想到老婆入宫探望女儿回来后自己挨的那一顿顿臭骂,众臣只听着圣旨不吭声,齐齐看向陈玉芝:还跪御门?
陈玉芝头疼牙疼膝盖疼,今天出门被秋风吹得骨头缝都在疼,一咬牙一闭眼,出列:“礼部接旨!”
初七,陈玉芝递上令皇帝满意的典礼安排,晴翠初八就正经上了一道奏疏,奏称边关战事正紧,不忍劳民伤财,请免册封典礼,将备办典礼之用银采买酒肉棉衣,送往边关慰劳将士。
凌清辉不防她来了这一手,唇角翘得压都压不住,当即准了,册封当日仍遣夏世德与齐尚宫为正副使去宣旨,旨意中将晴翠大大赞扬一番。少府在极短的时间里筹措猪羊美酒棉衣等物共两千车发往边关,颂扬贵姬娘娘贤德的诗文也溢满京城,飞向九州。看在朝臣眼里,自然又是贼公婆早有合谋的明证。
“合谋就合谋呗,他们要不乐意,自个儿跪清都紫府一天也算给我庆贺了,”晴翠嘎嘣嘎嘣吃着铁丝羊肉,得意地看向凌清辉,“我这么‘懂事’,陛下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凌清辉这次却没第一时间领会到她的意思:“你想要什么表示?”
晴翠凑过去小声说:“我如今是贵姬娘娘了,可以往宫外传旨下令,那我是不是可以有两个通传主事了?”
凌清辉明白了:“张毅和谁?”
“嗯,齐恭王云那俩小子挺积极的,但我想先把陈旭推一推,”晴翠掰着指头算,“齐恭王云两家都是武将,中秋时候,他们两家的长辈来给我请安,都表达了希望孩子继续从武的意思。小九是真的没人管,我觉得他俩急需有个实职。品级可以不高,但职位最好能‘实惠’点。”
凌清辉想了想:“便点他二人为七品通事,陈旭分到礼部,让陈玉芝自己抉择去。张毅……分去户部吧,也好找人带他。”
晴翠说:“我想着让张毅去工部。”
凌清辉劝她:“工部不如户部好,他现在又不能立马做个员外郎,去了干什么?跑到工地灰头土脸的,多让人委屈啊!”
“我知道户部更好,可是我盖房子他正好有事做呀!”晴翠解释道,“张毅和元福有点处不来,户部那边少府造作局的,都跟元福更熟,他性子沉闷,会很尴尬的。我留心观察了一下,张毅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你让他当值期间跟元福似的吃喝玩乐,他会不自在。据说他在家只要不做事就会被大娘骂。”
晴翠吃完铁丝羊肉又拽过一盘桂圆干:“这些日子,将作监一会儿来送图一会儿来送拟好的方案,我在玉露殿不方便见外臣,通传意见都是叫张毅去。他传话水平不错,没有曲解意思也不颐指气使,从不耽误我事,将作大匠还送了他一个小玩具,魏尚工也很欣赏他,说他对造作工事很有见地。”
凌清辉听得点头:“晴卿越发知人善任了。工部这地方油水足,就是不够清贵体面,既然他不存偏见,那就让他去工部。”
陈旭和张毅对此都很是知足,张毅难得满脸带笑,看得夏安啧啧称奇:“那木头脸还有开花的时候?”
晴翠翻个白眼:“木头脸比你个猴儿脸强多了,叫你去传个话,你见谁都拉着说两个时辰闲话,我等你多少回了?”
夏安委屈巴巴瞪了张毅一眼,嘟囔几句。张毅也不跟他争辩,夏安一拳打在棉花上,更生气了。
“娘子……娘娘,太后有召。”
“嗯?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晴翠不疑有他,乐颠颠过去,太后依然是那副和蔼样子,叫她坐下和她说话,只是晴翠越听越觉得不是那个味。
太后话里话外那意思,是认为晴翠觉得自己因为衡阳王那事得罪了太后,所以借着给太后母亲请封这事讨好她,甚至还觉得晴翠是先前尝到了甜头,所以刻意通过讨好太后来获取封赏。言语之间也有些怀疑是皇帝提前给晴翠透了话,她才会特意对一个不是诰命的老太太那么友善,好让代国夫人给自己说好话。
晴翠忍无可忍,站起来说:“太后,先前你病着,我们大家怕你病上加病,谁也没敢告诉你衡阳王为什么受罚。我看你这两个月精神挺足,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就今天告诉你:他是因为调戏我才被降位的。”
太后一愣:“什么?调戏你?你长得……”太后正想说你瘦猴一个他调戏你什么,猛然间发现这瘦瘦小小的孩子已经长得高大丰腴,面容很有成年女子的风采了。
晴翠轻笑:“太后不信吗?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敢相信,那么尊贵一个王爷,竟然能说出那么无礼轻佻的话来。”
晴翠记得很清楚:“我们五月二十九日到了行宫,三十日下午我在栖凤湖看大鸭子带小鸭子玩,结果就来了个男的,说他是衡阳王,出言不逊,还放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是皇帝的亲兄弟,我敢嚷出来陛下只会处死我保住他。”
太后微微皱眉。
晴翠继续说:“我逃到清暑殿,叫侍卫们守着家门,想着天子寝宫他总不敢闯,结果第二天他又来了。我的侍卫已经告诉他不能再往前,他还要冒犯,并说我不该住在清暑殿,威胁我的侍卫要将这事禀报陛下。何妈妈无奈,去禀报了惠太妃。惠太妃说一定会管好他,还派了个圆脸嬷嬷来给我送晚饭。隔了一天我去给惠太妃请安,答谢她送我的菜,结果出来又遇到衡阳王。”
晴翠直视太后眼睛:“衡阳王说:‘都说红衣最配雪肤,我瞧你今日这身红衣,却不如前日绿裙更衬肤色。’不知太后觉得这话是否妥当?在栖凤湖初次见面,衡阳王不肯离开也不肯让我离开,我的嬷嬷说栖凤湖本属天子起居之地,衡阳王就说他是陛下的亲兄弟,这栖凤湖天子逛得,他也逛得。太后可是觉得这句话天子说得,亲王也能说得?”
太后目露诧异,只是仍然没有说什么。
晴翠冷笑:“我也不怕太后知道,他说完这句话我就揍了他,还叫侍卫们揍了他。那个圆脸嬷嬷都是亲眼看着的,惠太妃也知道我揍了他儿子。太后不信可以传人来问。”
太后脸色阴晴不定,晴翠继续说:“我给老夫人请封,也不是为了讨好你。那天陛下说起老夫人受的苦,掉了眼泪,说自己枉为天子不能解母忧。陛下待我姥姥好,给她封赏让她受香火,将心比心,我也想让他以后别再为这事掉眼泪。我为的是阿辉待我那份心,不是为的别人。”
晴翠一口气说完,觉得那股憋闷终于开始渐渐消散:“至于封赏,我相信哪怕没有这事,他迟早也会再给我升位份,这不是我自己谋划来的,也不是我能靠谋划得来的。”
太后沉默不语。
晴翠问道:“现在郑嬷嬷、竹香菊香就在这里,外头刘嬷嬷带着荷香、桃红、黄莺、白雀,内管事李阳和太监领班长旺带着几个小太监候着,左金吾李杰带金吾卫也在松鹤斋外。太后可要召她们进来问一问?”
太后沉默半晌,摆摆手:“且先不传,你也不要再对任何人提,我自有安排。”
晴翠轻施一礼:“嫔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