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噬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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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古凌可和梓琳,两人诧异地站在火域里,吃惊又迷茫地看着两位六品锻造师。
这是最靠近神焰的彩火域,极度危险,身上带几十块最顶级的避火石都可能被火焰吞噬,两位锻造师居然在这儿……战斗!
孙钦只是瞅了一眼古凌可和梓琳,又将目光移到了手中锯尺上。
他拿起锯尺,咬破食指,在尺身上用血划了一条一尺长的血线。
费天弼看到锯尺上的血线后,脸上的表情徒然间凝重了三分,对古凌可和梓琳说道:“小鬼,这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血很快渗进了尺身,说是渗了进去,其实更像被锯尺吸了进去。
看这把平白无奇的尺子,隐隐有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快化为真实,三尺三长的锯尺泛出了阴沉的暗红色光泽,一种冰冷至极的仿佛来自地狱的阴风忽现,伴随着从鬼怪嘴里才发得出的怒嚎怪笑声,连同一大片若有若无的面目狰狞的厉鬼面容,如泉水般从锯尺里涌了出来。
那股气息非常阴冷,即使这是天、地、玄、黄四大品阶火焰中温度最高、最恐怖的彩色火焰,依然被那股气息强行压了下去。
某一刻,古凌可甚至以为自己误入了深夜落雪的墓园,而不是站在一片火海中。
看着孙钦手里那柄暴戾气息徒增的锯尺,费天弼丝毫不敢大意。
他松开手中长鞭,蝎尾鞭自行飞起,绕他飞舞九圈后,他双手结出了一连串复杂到无以复加的手印。
彩火飞舞,费天弼手印结成那一刻,周围火焰蓦然停滞,似乎被什么东西定住了。
漫天彩火下,只见费天弼手里出现了一块玉令。
玉令不过半尺长,两寸宽,也不知是什么品阶的材质,通体一片赤红,氤氲霞缭,流动着一层神圣的光芒。
玉令上雕刻着一座山峰,山中云雾缭绕,仙气蒸腾。
山峰深处坐落着一座宏大的宫殿,宫殿下方,“火焱”两个字流动神光,蕴含无限威严,好像自九天降临的神字,能够镇压世间一切。
这是一块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玉令,但在火域深处却是神明般的存在。
周围桀骜不驯、能焚尽万物的彩色火焰竟是甘听这块玉令调遣,火海荡荡,大有挤碎那片阴冷气息之势。
“走!”
梓琳轻语道。
两位六品锻造师,地贤境级别的高手,这种战斗不是他们能随意看的,更何况这是在八品彩火域里。
古凌可微微点头,和梓琳向后退去,没退几步,孙钦和费天弼已经动了。
两人挥动手中兵器,一起朝对方砸了下去。
在两件兵器的号召下,阴森气息与彩色火焰相互碰撞,爆发出的恐怖波动像是要毁掉这个地方一样,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方狂涌而去。
十方内的鬼哭狼嚎,十方内的灼人高温,十方内的一切视野,全被那阵波动吞噬殆尽。
那是强得难以想象的波动,引来的热浪如狂风扫落叶般轻而易举卷起了古凌可和梓琳。
仅仅只是波动,并非两位锻造师的正面攻击,却让两人连一丝一毫的抵御能力都没有,只能被热浪刮起,在遮眼的火海中如一对破烂的风筝般乱飞。
这便是地贤境!
这便是地贤的强大!
炙人的热浪碾压着古凌可的身体,如果不是避火石替他挡下了太多压力,他早被火焰烧成了灰烬。
在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的火浪里,他拼尽全力将梓琳向自己拉来。
“小可!”
梓琳忽然惊叫道,望着前方的眼眸里充满了惊惧。
古凌可顺着梓琳目光看去,顿时大惊,因为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朦胧。
那不是烟,不是雾,而是一片无形无体的朦胧光芒。
那片光芒比镜中花还要玄秘,比水中月更加虚幻,明明只有方圆百米,却给人笼罩了整个大地的错觉。
那片光芒很玄虚,但古凌可知道那片光芒是真实存在的,因为火域最深处是无人敢靠近的百米神火域。
神火域里,燃烧着传说中的九品神焰。
没有任何一块避火石能承受这种焰力的温度。
这片神火域,连传说中的天阶大能都能烧死。
眼下这片神火域就在古凌可眼前,离他不过十余米,他想逃开,想远离这片火域,但他办不到,因为热浪威力太强。
在热浪面前,他简直像一只想要越过高山的蚂蚁。
一只可悲又可怜的被强者激战余波影响到都会死掉的蝼蚁。
古凌可忽然明白了身边的人为什么一个个都那么渴望破境,那么渴望变强。
可是他明白得太晚了!
两位大战中的六品锻造师根本无暇顾及两人。
热浪席卷了一切,带着毁灭的气息,带着决然的态度,带着两人毫不留情飞进了神火域里。
“好一个火荒,害得我们折了这么多人!若不是这次火种出现得太过突然,没法从南疆调来更多人手,就凭他们,哪有资格跟我们抢火种?”
彩火域内,离费天弼和孙钦老远的地方,有两拨人马正在紧张地准备着什么。
一拨是火荒的蛊荒士,另一拨是火焱庭的教士。
两教这次来火域纯属偶然,所以没有人员进行补充,经过这些天的大战,两教人手都损失惨重。
时至今日,能支撑局面的战斗力已没剩多少,火荒那边有七、八人,火焱庭这边也只剩十余人。
说话的人是费林,费林面前,四位五品锻造师盘坐火中,手结奇印,正在闭目护法。
他们面前, 四位懂得符文术的锻造师正在十丈庞大的地面上铭刻符文。
一串串文字在四位锻造师手下串连相接,从高处看,就像正在完成的一幅巨型画作。
另一边,蛊荒士正刻着同样的符文。
那些符文极端复杂,很难想象有人居然能够记住并且刻写出来。
那些符文成千上万,错一道都会令辛辛苦苦刻下来的所有符文失去效果,可将两副画作叠加之后,会吃惊地发现两教刻写的每一道符文都一模一样。
神火域。
神火域无人,并不是说没人对这片火域感兴趣,而是没有人敢进这片火域。
这是焰力中的最高品阶,拥有最恐怖的温度,任何物品在这里都会灰飞烟灭。
世间没有多少东西能承受这种火焰的烧灼,所以有人知道有两个人正站在这片火域里的话,一定会震惊地说不出话。
那是古凌可和梓琳,两人好奇地观察着这片从没人进来过的火域。
他们是二十年来唯一没被神火域化成飞灰的人。
这不是因为避火石,两块避火石在靠近神火域那一刻已然碎裂。
他们还活着,是因为两人都在修炼炎荒。
炎荒乃九术之炼神篇,世间最强炼化术,是世间最顶级的控火之道,一种令天下万火莫名敬畏的神术。
在这种神术面前,即便最恐怖的九品焰力也不敢造次,将古凌可和梓琳敬若神明,避而远之。
“梓琳,你看见他们手里的兵器了吗?”古凌可对梓琳直眨眼睛,脸上充满了兴奋与好奇。
京城兵器不少,但能引出阴鬼气息和号令七彩火焰的兵器他还是第一次见。
梓琳想起孙钦手里那把锯尺,微微点头,说道:“那柄尺兵,是一件魔器。”
“魔器?!”
古凌可愕然,他从小在玥镇长大,不过问世事,也对这种兵器了解得一清二楚,就像镇里人恐惧尸煞一样。
魔器被称为世上最邪恶的兵器,以生灵鲜血或神魂浇铸,借神巫之术打造而成。
打造成的兵器一经催动,或阴气四散,或鬼哭神嚎,或幽灵频现,其诡异,其妖邪,如入十八重阎罗地狱,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一种能召来九幽阴鬼的兵器,威力极其强大,除了本身材质的力量外,往往还能借用鬼神幽冥之力,一旦发威,神魂极易被兵器散出的巫邪之力震碎。
然而这种兵器带有极强的魔性,对心性具有很强的影响力,一些心性不坚的人,心智往往会被魔器侵蚀控制,最终沦为魔器的工具。
世间因魔器发疯的人不计其数,千百年来,每年都会出现无数单求力量,最终却被魔器控制心智之徒。
那些人心性大变,变得不人不鬼,嗜血好杀,每年由此产生的令人发指的惨案不计其数。
所以魔器被定为禁器,禁止任何人使用,一经发现,不仅魔器会被缴获,使用者也会被缉拿下狱,以儆效尤。
古凌可没料到会在这儿看到一件魔器,还是一件威力如此强大的魔器!
这件魔器连八品彩焰都能逼退,很难想象一旦真正发威,会产生多可怕的破坏力。
“那支玉令呢?”古凌可问道。
身为魔器的锯尺如此可怕,一尺长的玉令竟能与魔器匹敌,可见玉令绝对大有来头。
梓琳微微沉默,说道:“那支玉令名为火焱令,是火焱庭镇教之宝,在百器榜上排名第九。”
短短一句话,让古凌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他第二次震惊了。
他猜到那支玉令和火焱庭有关,却没想到玉令会是火焱庭的镇教之宝,更没想到玉令是百器榜上排名第九的兵器。
百器榜,集天下最优秀的神兵利器于一榜而得名,是天下公认的最具权威的兵器谱。
能进这件榜单的,每一件都是赫赫有名的兵器。
微澜国镇国之宝龙雀刀能排在榜尾,原因便是这件兵器威力超群,整个中原也没多少兵器能胜过此刀。
而火焱令,不止在百器榜上鼎鼎有名,还是排在前十的一件神兵。
这件兵器的价值就是十座城池都比不上,却在火焱庭一位中等祭司手中,还被带来了中原,可见火焱庭对那位祭司何等信任,可见那位祭司身份何等尊贵,又可见这一趟行程对火焱庭来说何等重要!
神火域没留给古凌可太多吃惊的时间,在这片火域里,他的兽皮袋抖个不停,好像装在里面的一只猛兽要破袋逃出。
那是他的铜鼎,刻着神秘法阵的鼎,被古凌可从兽皮袋里拿出来时,铜鼎通体明亮,鼎身上的每一道符文都如午后阳光般刺眼。
“听见了吗,梓琳?”古凌可问道。
梓琳什么也没听到。
古凌可每一次告诉她火域中有声音在召唤自己,她却什么都听不到。
可是古凌可听到了,那个声音来自高空,来自地下,来自身边每一簇火焰,明明离他几万里远,又像在他耳边一样。
那个声音很模糊,每一个字都显得无比沧桑,好像来自遥远的过去,经过无尽岁月,终于等到了他的到来。
那个声音又很清晰,因为自始至终只是重复着三个字。
古凌可一直以为那个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直到站在火域最中心的位置,他才听清了那三个字。
“噬——天——阵!”
古凌可跟着那个声音轻声念道,将一直萦绕在他耳边的三个字说了出来。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可当他将那三个字说出来后,一阵恢宏的神音从天而降,犹如天宫传下的仙乐,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异常动听,沁人心脾,同时又让人敬畏,让人如遇雷池,只得顶礼膜拜,不敢越近一步!
这神音来得太过突然,太过恢宏,一时让古凌可不知所措。
更让他不知所措的是他眼前的铜鼎变得前所未有地明亮,像是一轮太阳要打破铜鼎飞出来。
铜鼎表面,数以万计的符文之间,鼎身被光与火照得通明一片,几乎要化为液状。
若不是符文支撑,这口鼎早就化成一滩铜水了。
神秘莫测的音符以一种很难想象却明显看得见的方式在古凌可面前汇聚而成,落进了明晃晃的铜鼎中。
每道音符都与鼎身上一道符文相应,高空万千音符,天女散花般悠然落下,在这恐怖的火海中尤为诡异。
看着这口与音符相应的铜鼎,古凌可突然明白,原来火域一直在召唤的不是自己,而是这口铜鼎上的法阵。
噬天阵!
原来这口铜鼎上的法阵,名为“噬天阵”。
音符以极其夸张的手法没入了刻在鼎身的符文中,符文间的鼎身尽数被光与亮占据。
那些音符看似轻巧飘逸,其实每一道都如山岳般沉重。
群山连垒,压向鼎身,当音符重得法阵再也无法支撑时,整口鼎仿佛一枚熟透后从枝头掉落的果子,“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玄妙的符文和滚烫的铜汁将地面砸得晃了一晃,铜汁四溅,与符文脱离,飞起来后立即被无形的九品神焰化为无形,蒸发得一干二净。
众多符文积在一处,从远处看,犹如一堆被随意扔在地上的绳子。
繁杂的符文堆了又堆,似乎不乐意这么多挤在一处,当最后一道符文从空中坠下,重重砸进符文堆里后,所有符文似石子落进湖里后荡起的涟漪,顺着地面,鱼群般流向了四面八方。
那些符文非常整齐,没有一道过快或过慢,全部以同样的速度向外移动着。
从高处往下看,那些符文就像一张宣纸上逐渐盛开的浓重笔墨的花朵,带给人惊奇视觉的同时,又给人无限的神秘与畏惧感。
符文顺着地面向外蔓延,所过之处,符文上方每一簇火焰皆受触动,以极其古怪的方式浮动起来。
浮动程度很小,看着就像火焰在舞蹈,实际上却是一场可怕的火海暴动!
符文上方,凡是被火焰碰触到的任何东西,都在一瞬间化成了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