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发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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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云漠然道：“自己咎由自取，就怨不得别人！对了，马涛在哪里？”
方兴国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他？一条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狗，能去哪里谁知道？”
罗云目光冰冷：“在我眼中，你和别人养的狗也没区别，总有一天也会失去任何价值！”
“小b崽子！有种你再说一遍？要不是还处于监视期，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罗云刚准备开口，一旁的大妈却抢先接过了话头，气势汹汹瞪着方兴国道：“你谁啊？这里停车是要收费的，没钱就赶紧给我滚！”
方兴国伸手指着她道：“你……”
“你什么你？一把年纪都成秃顶的人了，还当街这样冲别人大骂，连点尊重人的意识都没有，难怪只混了个普通职员！以为开了个破车就了不起了，看看人家，有钱都比你低调！”
方兴国怒不可遏，一张老脸都快涨成了猪肝色，大妈的话何止触及到他的痛处，简直犹如点中他死穴。
半晌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如今连个臭收费的都敢这样对我了，当真世态炎凉啊！”
大妈顿时不乐意了，猛然上前一巴掌就抽在他脸上，令他的诡异笑声戛然而止。
“你说谁是臭收费的？这么大岁数的人，嘴巴还这么不干净，简直白活了！”
罗云看得瞠目结舌，腾跃作为一个市值近千亿的上市公司，前部门经理竟然被一个停车场收费的大妈当街打了耳光，说出去估计任谁都不会相信。
眼见方兴国就欲发作，罗云急忙开口道：“我的手段你应该清楚，信不信过不了今晚，你刚刚威胁我的话就会再次传遍网络，到时候保证你连职员都做不成！”
方兴国脸色大变，这才想起来罗云身上可能随时都带着录音设备。
心思电转，方兴国立马换了副表情，一脸献媚道：“那个，小罗……不，罗哥，刚刚的话就当我放屁，您老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已经快50多岁了，这个年龄再去重新找工作明显不现实，况且知晓了那么多秘密，腾跃肯不肯顺利放过他都难说。
一旁的大妈见状，更加坚定了心中罗云是某位低调大人物的猜测，一时间底气不是一般的足，双手叉腰道：“早这样不就得了，非逼老娘出手！”
方兴国忌惮罗云身上的录音设备，除了一个劲点头称是外再不敢说别的，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罗云有些好笑，若方兴国铁了心要报复，眼前这大妈还真不一定能扛得住，他之所以搬出那套说辞，目的就是为了震慑方兴国让他不敢乱来。
说白了，罗云还是心善，不想这大妈受到牵连。
当下不再理会两人，发动汽车离开了这里。
如今的方兴国连条狗都不如，已不配称之为对手。
罗云先去了趟修理厂，将凹陷的前车盖简单维修了一下，便开车直奔小山村的方向驶去。
经过数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在天色彻底陷入黑暗时到了目的地。
相比小时候泥泞的山路，现在的小山村已经有了一条宽敞的水泥路，除此之外，别的地方并无多大变化。
远远看见一栋二层的小洋楼耸立在夜色中，外墙贴着各色鲜艳花纹的瓷砖显得分外引人注目。
罗云知道，那是马涛家。
小洋楼不远处，一间破旧的瓦房随风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倾倒，这里才是罗云爷爷的住处。
灯光照射下，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人正坐在院门前抽着旱烟，旁边堆满了刚刚收获的玉米。
听到车声，老人急忙起身迎了上来，见下来的是罗云后先是一脸惊喜，接着又开口抱怨道：“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说一声，我这啥准备都没有！”
罗云刚想说话，一阵悠扬的铃声突然响起。
老人将手伸进衣兜，片刻后掏出一部老式翻盖手机，打开按下接听键放在了耳边。
“是张总啊，我都等半天了，你看什么时候能到？”
“行，那你快点！”
很难想象，在这个互联网几乎普及到每一个角落的时代，竟然还有人在使用这种手机。
老人挂断电话后，又起身颤颤巍巍回了屋里，半晌手里拿着一张20元的现金出来递给了罗云。
“娃子你去村头李婶那买点东西，等一会卖完了玉米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罗云急忙摆手道：“不用了，我这有钱！”
“说啥呢？有钱也不能乱花，你们这些年轻人，路还长着呢！”
老人不理会罗云的挣扎，硬是将钱塞进他口袋。
罗云拗不过，只得怀揣着钱往村头走去。
自从工作室弄起来后，罗云几次提出要将老爷子接到城里，最后都被拒绝了，扬言这里是他的根，要是连根都丢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老一辈的情怀，罗云理解不了，连续几次劝说失败后，也只能由他了。
当罗云提着几斤熟肉回来时，一辆皮卡已经停在了门前，两个大汉正将院中的玉米往上搬。
一切弄完后，时间已是晚上十点，两人拒绝了老爷子留他们吃饭的好意，发动皮卡匆匆离去。
看着坐在灯下一遍遍数着刚刚得来的钱，脸上不时洋溢出笑容的爷爷，罗云忍不住再次将之前的提议提了出来：“您老这是何苦呢？算孙儿求您，跟我回城里去吧，况且一大把年纪还这么造，您老这身子骨可扛不住！”
老爷子收起笑容瞪了罗云一眼：“小兔崽子你懂个啥？有我在，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往外闯，就算将来混不下去，这里也能有你一口吃的！”
罗云鼻子有些发酸，急忙背过身去不让老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他们这群人年轻时经历过什么，罗云不知道，也无从想象。
或许随着时代的飞速发展，他们注定是要被淘汰的，但无论如何，老爷子对他的爱从没有变过。
罗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觉得第二天醒来时，整个脑袋瓜子晕得厉害。
这是他第二次喝酒，以往老爷子从不让他沾这个，昨晚还是破天荒地头一遭。
简单地洗漱了一番，罗云绕着瓦房四处察看起来。
长期住在这种地方终究不安全，他想看看有没有需要补救的。
结果细看之下才发现，这间瓦房虽然表面简陋，内里却被彻彻底底整修过一番，无论地基还是房梁都重新换过，至少绝不存在危房的可能性。
罗云很久没回来过了，这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无论马涛如何对不起自己，至少他的父母从未对他有所亏欠，甚至给过他的帮助这辈子都还不完。
想到这里，罗云缠绕在心头那丝犹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出门发动汽车向马涛家开去。
拉开车门，驾驶座上那沓通红的钞票首先映入罗云眼中。
数了数，数目与昨夜老爷子卖玉米得来的完全一致。
罗云不敢再做停留，强行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离开了门前。
没一会就停在了马涛家楼下，罗云在车里等了好半晌方才收拾好心情走了进去。
刚一踏入，迎面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马涛父亲躺在一张宽大的沙发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盯着前面的电视屏幕，苍白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
发觉有人进来后，马父缓缓转过头，当看见是罗云，原本病态的神色顿时被惊喜替代。
当即一边挣扎着要爬起来，一边叫道：“娃他妈，快看看谁来了！”
罗云急忙上前将他按住：“您这身体不好就别乱动！”
这时厨房走出一位40多岁的妇人，手里还拿着锅铲，见到罗云也是满脸惊喜。
“是小罗啊，你来得正好，一会一起吃个饭！”
罗云摆手道：“不用麻烦，我吃过了，一会就走！”
说着又将目光看向马父，问道：“对了，马涛他人呢，有回来过吗？”
马父一声长叹，摇头道：“也不知道那不成器的东西跑哪去了，你要是见到他就和他说一声，我们不怪他，我已经和你婶子商量好了，现在这栋楼卖掉的话怎么也能凑个几十万，撑过这关不是问题，让他赶紧回来！”
看来马涛还没将他们之间的事告诉两人，这样也好，否则罗云真不知道此刻该如何与两人相处。
村里的水泥厂已经彻底倒闭，这栋楼算是他们最后的安身之所，若是卖了，那以后怎么办？
马母一个人拖着病怏怏的马父流落街头的模样，罗云实在无法想象。
又坐了一会，罗云起身告辞，临走前偷偷将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桌上，并留下一张字条：密码还和以前一样。
这卡里刚好有一百万，是不久前在女律师的极力争取下，网游官方为了洗刷非法入室的罪名而主动赔偿的。
对于罗云欠的两个亿来说，这点钱完全是杯水车薪，但对于此刻的马家，无异于雪中送炭的一笔巨款。
这钱罗云本来是打算留给老爷子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