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借故人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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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大开,宫外的喊杀声越发清晰刺耳。
“不够!”
皇兄神色凝重,忽然开口。
慕容婉笑地眯起了眼眸,“陛下也觉得御内卫不够?”
皇兄却摇摇头,眼眸中充斥着满满的疲惫之色。
“那陛下觉得什么不够?”慕容婉笑着说道。
“他!他的动机不够!”皇兄的视线由晏行歌又移向慕容婉,“皇后的筹码不够!”
晏行歌忍不住开口道:“陛下看似想对臣的女婿薛海下手,可最终的目的难道不是我们把这些世家连根拔起?”
我默默叹了口气,之前与其说皇兄容忍不了世家,实则是容忍不了像晏家这样的存在,也难怪薛海提供的证据送到御案上,皇兄也没有任何动作。
老天只留给他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所以他才想以这样的方式快速除掉晏家,连带那些与晏行歌交好的所有世家。
想到这里,我对皇兄再次肃然起敬。
然而,皇兄仍坚持说道:“还是不够!”
不光皇兄觉得不够,连我都觉得不够。
我关上宫门,然后走到皇兄身后,冷冷地看向晏行歌,“晏大人,本王不懂。”
“哦?”晏行歌手抚胡须,轻笑道:“信王殿下既然有惑,下官解惑便是。”
“多谢!”我点头道:“晏大人已是权倾朝野,晏家更是富可敌国,然而现在做乱臣贼子,是图了什么?”
晏行歌手抚胡须,笑而不语。
我实在想不通,若晏阳尚在人世,又对真儿一往情深,慕容婉以此作为筹码,倒还说的过去……不!即便是这样,也一定不够,晏家屹立不倒已逾百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慕容婉忽然也笑了,胸有成竹般说道:“谁说晏大人是乱臣贼子?”
皇兄突然死死地盯着慕容婉,冷冷道:“婉儿,你不该如此!”
慕容婉神色自若,“陛下又知道了?”
晏行歌笑道:“陛下与娘娘虽然一日夫妻百日恩,但苦于一直没有子嗣,在天下人的眼里,这不失为一件怪事!换句话说,只要陛下不死,娘娘以后肚子里不管怀着谁的儿子,必将都是陛下的嫡子,嫡子即是正统。”
我难以置信的看向慕容婉,更不敢想象她竟会有这样的打算!
皇兄春秋鼎盛,但一直没有子嗣,只可能是长期中毒所致,可曼陀罗花的毒,本就是慕容婉所下。
那么,这个女人,她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了这样骇人的毒计?
“皇后当真好狠的心!”皇兄突然咳嗽不止,棋盘上的棋子也染上了暗红色的血迹。
我大惊失色,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皇兄。
“无妨!”他抬起手臂将我隔开,似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挺直身躯,目光重新汇聚在棋盘中央。
“朕的江山,谁也无法染指!”
我忽然愣了下,已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兄捻起一子,坦然道:“下一步棋本该由皇后来下,但朕有一位故人,哪怕在临死之前也想跳脱到棋局之外,朕也早该还他一个心愿才是。”
“昔日,朕要他一手,今日,朕还他一手!”
慕容婉冷嗤道:“臣妾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位故人?”
皇兄并未回答,而是将手里的棋子挤在已经下完的棋子中间,笑着说道:“和煦,你不是一直好奇众多的东厂厂卫去了哪里吗?”
我躬身道:“是!”
“朕要你听好了!”皇兄放声大笑,“他们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他们!就在这座天下,这座京城,这些世家之中!”
慕容婉面不改色,冷冷地讥讽道:“一个死人,还能做这么多事,可真是难为他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东厂的人全都是太监,怎么安插到世家之中?!他曹辉哪来那么大的本事?”晏行歌大叫一声,突然朝门外疾步而去。
皇兄笑了笑,“皇后这步棋虽然下的妙,但朕亦有后手。”
“那可未必!”慕容婉嫣然一笑,“臣妾跟随陛下一千五百四十一天,这一千五百四十一天里,陛下做了什么,臣妾又岂会不知?”
皇兄笑意更盛,“看来皇后依旧成竹在胸。”
宫门再次被打开,霎时间,殿外原本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突然又夹杂着许许多多的惊呼声。
那是临死前的难以置信!
也许有很多人在临死之前都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些把酒言欢,彻夜长谈的好兄弟,会在顷刻间拔刀相向,毫不犹豫地捅进自己的心窝。
“当然!”慕容婉长舒一口气,呵呵笑道:“东厂的人全是太监?那只不过是世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皇后说的不错!”
“臣妾只是不明白。”
“皇后请讲!”
慕容婉心有疑惑,“既然陛下心心念念这位故人,又何必让他死无全尸?”
我亦是不明白,所以我也看向皇兄。
皇兄目不斜视,看着慕容婉的时候又变得温柔起来,“他伤了朕最心爱的皇后,难道不是死罪?朕没有当场砍下他的脑袋,也没有诛了他的九族,他就该感谢皇恩浩荡!”
慕容婉竟是忽然红了脸颊,“臣妾可不信,陛下留他一命,难道不是为了让他告诉信王殿下,真正害死先皇的人是我慕容婉?”
她!竟这么轻易就亲口承认了?!
我心神俱震,浑身上下更是止不住地颤抖着,我只觉舌头打结,偏偏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尽的仇恨如潮水般涌向我的脑海,我只有拔剑。
随着一声剑鸣,森寒的剑尖已抵在慕容婉咽喉。
“为什么?”慕容婉竟笑着仰起了头,“你要是现在杀了我,就什么也不会知道了。”
“和煦!那不重要!”察觉到我的动作,皇兄厉声呵斥道:“朕与皇后的这盘棋还未下完,朕之前和你说过什么,你难道全忘了吗?”
我如遭雷击,父皇的仇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
“臣弟没忘,也不敢忘!”
“把剑放下!”皇兄沉声道:“你若杀了皇后,朕也不会独活!”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却只看到他眼里的坚定不移,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收剑入鞘。
默然半晌,皇兄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皇后,下一步棋,该你下了。”
慕容婉点点头,“陛下这步棋,既然同时下出两子,那么按照规则,臣妾也该以两子应对才是。”
“皇后当真聪颖!”皇兄微微一笑,“自当如此。”
又从门口折返回来的晏行歌悲愤道:“娘娘,情况危矣……若是再僵持下去,微臣担心其他世家会临阵倒戈。”
“晏大人莫要乱了分寸”,慕容婉神色如常,淡淡道:“既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有人想中途下船,跳下去也只会被大海吞噬。”
她蹙起秀眉,“晏大人这是怕了?”
晏行歌叹了口气,拱手道:“微臣也只是担心罢了。”
“无需担心”,慕容婉摆手道:“晏大人安心观棋便是。”
说到这里,慕容婉深吸一口气,再度拿起一枚棋子。
随着她的手臂抬起,我的一颗心也骤然悬了起来。
我宁愿她重重地拍下。
然而,她先是放在棋盘边缘,然后让这枚棋子缓缓向棋盘中央靠了过去。
北莽!
她真的勾结了北莽!
我如遭雷击,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步棋!
紧接着,她又拿起一枚棋子,义无反顾地放在了棋盘的最边缘!
北境!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