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少女与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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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儿苦笑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眼角闪着泪光,但仍继续说道:”丈夫虽再也没有回来,妻子却始终记得丈夫的话,若是个女孩,她就教她抚琴,所以女孩儿从小便跟着母亲练琴,哪怕是寒冬腊月,冬寒料峭,手生了冻疮,也不曾懈怠过一天。再到后来,女孩长到十三四岁,娘亲却去世了......临死前,唯一的心愿便是将丈夫十几年前寄来的家书与她合葬在一处,让女儿拿着当年的定情信物,一定去找到亲生父亲,告诉她,她还想着他。“
我默默叹了口气,兀自黯然神伤,虽能感同身受,但我与那故事中的姑娘却不相同,父皇驾鹤西去后,我还有皇兄,母后,想来,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母后了,此刻更是愈发想念,可我又怕去见她,怕她看到我流泪。至于那姑娘最后的深情,我倒是十分不解,似书生这样的人竟也值得留恋,似这般深情的姑娘,那书生竟也舍得抛弃,所以.....
情之一字,何解?
我追问道:“那女儿最后有没有去找亲生父亲,有没有找到?“
柳絮儿冷笑一声,反问我:“殿下觉得这样的亲生父亲一定要去找么?”
我认真思考一番,缓缓道:”找也行,不找也行,就看那故事里的女儿怎么想了。“
柳絮儿饶有深意地看着我,疑惑道:“殿下此话何意?絮儿不明白。”
我微微摇头,道:“若是给女儿真的寻到亲生父亲,那便又是另一个话本子了,本王自然希望女儿可以找到,而亲生父亲呢?因为十分的内疚,从此以后,将所有对妻子的亏欠都弥补在女儿身上。“
柳絮儿苦笑,随即又憧憬道:“那样也好。”
我有些纠结,不得已问道:“不过,本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絮儿微微一怔,又垂下眼眸,“殿下尽管说就是,无须在意絮儿。”
我笑着点头道:“若是女儿不去寻父亲,便是违背了母亲的遗愿,岂非辜负了母亲的养育之恩?是为不孝也。“
柳絮儿猛然抬头,又重重地点头,”确是如此。“
正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忽然察觉到窗外一道人影于瓢泼大雨中闪过,无声无息。
与此同时,只听到”喵“的一声。
柳絮儿一呆,俯下身子望去,不知何时,一只浑身湿漉漉地肥硕白猫已来到了柳絮儿脚下,不停地用脑袋蹭着她那纤细的小腿。
柳絮儿却是毫不嫌弃,抱起那只白猫,先是教训白猫道:“这么大的雨,又跑去哪里了?还知道回来啊?”忽然又看到我沉着脸,默不作声,一边忙将白猫放在身后,一边歉意道:“殿下恕罪,让殿下受惊了,殿下是不喜欢猫吗?”
我笑着摇摇头,却是不置可否,道:“不是不喜欢,而是怕,不过,本王不是怕白猫,而是怕黑猫。”
柳絮儿愣了下,一头雾水,正要回身说话,可一转眼,一双美目已满是不可思议,空荡的房间里哪还有我的身影?
她先是看了眼紧闭的屋门,又赶忙朝着窗外望去时,只有漫天的大雨急速坠入一片黑暗。
趁着柳絮儿转身放猫的功夫,我已翻窗而出。
当然,不是柳絮儿不够诱人,而是京城里出了如此可疑之人,我当然按耐不住性子,至于她的故事到底有没有讲完,故事里的女儿还有没有故事,也只能日后再问了。
“砰”的一声。
三层楼的高度,对于我来说不算高却也绝不算低,哪怕借着二楼的窗台,我落地时也觉得五脏六腑震荡的厉害,双腿更是生疼。
我身形躲避在屋檐下,些许缓了口气的功夫,那踩着醉仙楼“国泰民安”匾额飞身掠过的黑衣人已经奔出数十步开外。
我稍微活动了下腿脚,径直跟了上去。
醉仙楼依旧灯火通明,传出动听的琵琶声。
雨势未减分毫。此刻,京城大街上已然积了不少的水,我愈跑愈快,仿佛踩在小河里,不停地溅起水花。雨水打在脸上更是生疼,浑身上下早已湿透,我想若是有人看到我,肯定会被当成是一只落汤鸡。
想来,以前本王也只被血水浸湿过衣衫,何曾如此狼狈过,一根白玉簪子束着的发丝,早已被风雨打乱,杂乱的披在肩上。
前面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时不时遁入黑暗,若不是天空也时不时落下几道闪电,恐怕我早已跟丢了,更别说我大病初愈,才跑出数百步,便觉得的气喘吁吁,全然不似从前。
我紧握着拳头,朝着胸口砸了砸,然后深吸一口气,继续疾步而上。我本以为黑衣人会是刺客,大概也会朝着皇城方向奔去,却没曾想,黑衣人竟是朝着北城门一路奔袭,身法灵动,速度快的惊人,我自问功夫不弱,但也只能堪堪跟上。再奔出约莫一里地,我远远的看到黑衣人已到了北城门门口,但此时子时已过,城门也早已关闭,城墙高耸,除非他是神仙,否则他万不可能飞身而过,所以我料定黑衣人定然要被守军所拦住,更别说他这一身穿着本就如此可疑。
我心下稍缓,终于能稍许放松脚步,只需密切关注他接下来会奔向哪里。
然而,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我如遭雷击。
我竟远远地看到那人只在守军跟前略作停留,守军似乎想也没想便开了城门,任由那人离去。
我惊了又惊,身形陡然加快,在守军正要关闭城门时,抢先一步,侧身堪堪冲了过去。
七八个守军只觉眼前一道残影闪过,顿时大惊失色,却是根本来不及阻拦我,见我刚冲出城门,立时高喊:“有贼人闯门!“
我愈发着急,心里却暗暗揣测着黑衣人的身份,为何这些守军不拦着他?甚至开门放行?
思来想去,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紧接着,我的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心知追来的守军越多,越会打草惊蛇,更何况,有人硬闯城门,实乃大罪一件,若是被人知道是信王殿下,虽无甚罪责,但在皇兄的眼里,我这种知法犯法的行为对于京城的影响更是恶劣。
可眼见那人的身影马上就要消失在夜色中,我又岂能甘心?再管不了许多,从怀中掏出那日陈衡给我的令牌,随即远远扔到身后,高声道:“回去!”
带头的守城将军率先驻足,捡起那块令牌,显然是认了出来,这才高高举起手掌,一队守军也立刻跟着止步于此,至于那守城将军说了些什么,我早已听不清了。
好在雨声嘈杂,不然我真怕被黑衣人发现端倪。
但我心里也越发讶异,黑衣人竟是一路向北,朝着十八里铺奔去。
你到底是谁?